盛瀾拍拍他的肩膀,想到了什麽,眼神裏的溫柔變得有些悲傷,卻也隻是很短暫的一瞬:“你可比你哥幸運太多了,要是媽還跟十年前一樣,聽到你這樣說,她不得再割一次腕才行。”


    這件事是他們全家人心中的一個痛點,更是盛放這麽多年來始終磨滅了不了的心理陰影,現在聽他這樣雲淡風輕的說出來,盛放心裏雖說還有那麽些許的不適,但更多的,還是對盛瀾遲來的歉意。


    他看著盛瀾,眼神有些掙紮,一些話已經湧到了嘴邊,卻怎麽也張不開口。


    盛瀾沒有讓他為難,端著咖啡往書房裏走:“想通了就趕緊滾吧,身價千億的總裁要開會了,分分鍾就是上億的生意,你耽誤不起。”


    盛放看著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深深彎了一腰,抬手把門關上。


    盛放沒有立刻回學校,他先去美容院重新弄了個發型,又順便讓店裏的美容師給他做了一套緊急的麵部護理,好讓自己熬了一整夜看鈣片的臉色看起來沒那麽恐怖。


    還去隔壁的服裝店買了一套新行頭,換掉了身上皺巴巴還有些異味的舊衣服。


    一番整理打扮,他又變回原來那個容光煥發,學校裏萬千少女的白馬王子盛大校草。


    從服裝店出來他就給周夏發了微信,約他去一個地方見麵。


    發完消息整個人就一直處在很忐忑焦急的狀態,他怕周夏不回他,更怕周夏不願意來見他,來來回回的踱步,一秒都安靜不下來。


    相比較於他的不安和焦躁,收到他微信的周夏就平和安詳許多。


    他當時正躺在床上打遊戲,消息彈出來時剛拿了個三殺,麵無表情把彈窗消息劃走,繼續淡定推塔。


    順利拿下一局後,旁邊傳來楚季南開心的歡呼聲,張羅著再開一把。


    周夏看著屏幕上的組隊申請,抬起的手指猶豫片刻,最終還是沒點進去。


    退出遊戲界麵,打開剛才盛放給他發的微信。


    距剛才這條消息發過來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鍾,這也是自從昨天晚上他醉酒跟盛放告白之後,他們兩個之間第一次聯係。


    周夏垂下睫毛,看著屏幕上那條簡短的信息。


    盛放:夏夏,五點到溪風公園來一趟吧,我有話跟你說


    五點,現在已經四點半了。


    溪風公園是他們閑著沒事經常去遛彎兜風的地方,那邊有一個遊樂園,小的時候去的比較多,長大了,有了更多的娛樂選擇,反而就不怎麽去那裏了。


    也不知道盛放怎麽突然想起來約他去那裏,難道是特意挑了個對他們兩個來說有紀念意義的好地方,好跟他鄭重切斷聯係,從此橋歸橋路歸路,老死不相往來?


    嗬,跟朋友斷交而已,倒也不必如此有儀式感。


    周夏又盯著那條消息看了幾遍,忽略掉心頭針紮似的刺痛感,把手機扔到一邊。


    可惡,他才不要去,才不要給盛放這個跟他斷交的機會。


    楚季南在旁邊又叫了他兩次讓他進隊,周夏把頭埋在被子裏,沒有搭理他。


    又過了兩個小時左右,蕭北從外麵推門進來,一隻手在肩膀上掃著落雪,另一隻手裏拎著兩份食堂打來的飯:“好家夥,又下雪了,凍死老子了。”


    楚季南扔下鼠標去接他手裏的飯盒:“你也太慢了吧,我肚子都要餓癟了。”


    蕭北冒著雪去給他們帶飯,這小子一句謝謝都沒有,還敢跟他抱怨,氣得一把鉗住他的下巴:“沒良心是不是,你北哥欠你的啊。”


    楚季南肉乎的小臉被捏得嘟嘟的,忙衝他討好的笑:“北子哥無敵,北子哥大猛1,沒有放歌,北子哥就是我們302的救世主!”


    這還差不多,蕭北被奉承開心了,鬆了手,臨了又在他臉頰上狠揉了一把。


    小臉還挺滑,怪好摸的。


    楚季南頂著一張被蹂.躪的紅一塊粉一塊的小臉,捧著他噴香的青椒牛肉蓋飯猛吸鼻子。


    蕭北把周夏的那一份放他桌子上,看他還悶在被子裏不出來,忍不住叫他:“周夏,你都睡了半天了,還沒睡夠啊,起來吃飯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蕭北說完,又過了好一會被子裏的人才磨磨蹭蹭從裏麵鑽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在被子裏悶太久的原因,周夏的臉憋的有點紅,比臉更紅的是他的兩隻眼睛,又紅又腫,活像是兩隻爛桃。


    蕭北被他這模樣嚇一跳:“周夏,你這是,哭了?“


    周夏臉上的表情有些尷尬,抬手捂住臉,下床找他的拖鞋:“剛看了部電影,太催淚了。”


    蕭北“哦”一聲,顯然不太相信。


    周夏沒有過多解釋,坐到桌子上,打開飯盒準備吃飯。


    旁邊的楚季南已經打開下飯綜藝,打算邊看邊吃了,宿舍裏鬧哄哄的,周夏用筷子插著牛肉,扭頭看著陽台的方向。


    現在差不多七點半,外麵的天色早就已經黑透了,聽蕭北說好像還在下雪,可盛放卻仍然沒有回來。


    他難道還在公園裏等著嗎,就這麽固執得想要跟自己有一個了結嗎。


    周夏咬著唇,狠狠戳爛插著的牛肉。


    楚季南正對著綜藝節目哈哈大笑,旁邊的周夏“蹭”一下站起身,嚇得他一個激靈,扭頭看著他:“怎,怎麽了夏夏?”


    周夏走到自己衣櫃前,用力拉開,挑了兩件換上,沒什麽表情的回答他:“有事出去一趟。”


    說完就拿起一把傘離開了宿舍。


    外麵真的很冷,雪花迎麵撲在臉上,潮濕冰冷。


    周夏打車去了溪風公園,一路上一直緊緊握著傘柄,掌心被硌得生疼也毫無所覺。


    司機把他放在公園入口,雪下的不大,但是也會影響遊樂園的生意,所以夜場已經早早關掉了,沒有彩燈,沒有歡樂的遊車聲,碩大的摩天輪在夜空中沉默地矗立著。


    一如周夏現在的心情,死沉沉的,沒有一絲生氣。


    四周安靜地怕人,周夏環顧著周圍,一個人影都沒有,他忽然有些生氣,一種巨大的,絕望的無力感籠罩在他心頭。


    下午哭的幹澀紅腫的眼睛好像又要開始濕潤起來,周夏覺得自己真是沒用,為了一個想要跟他絕交的人,到底有什麽好哭的。


    他仰起頭,想要讓不爭氣的眼淚倒流回去,細碎的雪花紛紛揚揚,在昏黃的路燈下輕盈飛舞,空曠而安靜的公園入口,一陣悠揚的小提琴聲突然婉轉響起。


    周夏還以為是自己幻聽了,眨掉眼睛裏的眼淚,慢慢轉過身。


    不遠處的花燈下,修長高大的身影正在拉奏這曲小提琴,優雅而投入,閉著眼睛的側臉英俊的讓人怦然心動。


    周夏緩緩眨著眼睛,身體像是被定住了般不敢再動。


    一曲動聽的小夜曲演奏完畢,盛放把小提琴放下,隔著不遠的距離跟周夏兩兩相望。


    風更大了,本就被淚水模糊的視線被雪花吹得更加迷離,周夏抬手去擋風,放下來時,盛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走到了他麵前。


    入眼是一片純淨的白,像是一團輕盈鬆軟的新雪,被盛放捧在胸前,小心翼翼遞到他麵前。


    周夏的視線變得清晰,認出這是一捧白玫瑰,花朵開得很大,簇簇如雲錦。


    周夏哭過的眼尾是緋紅色的,映在這白雪般的玫瑰雲裏,昳麗如朝霞。


    許久之後,他聽到自己啞的像是破鑼一樣的嗓子:“你這是,什麽意思。”


    向來張揚放肆的高大少年難得流露出些許的羞澀,看著他的眼神卻好明亮,裏頭燒著火一樣的欲.望。


    “九朵白玫瑰,夏夏,送給你。”


    周夏覺得自己腦子是被馥鬱的花香給堵住了,一片倉惶中,竟還有心思去數這玫瑰的支數。


    數完了,撇撇嘴巴:“哪有九朵,分明就是八朵。”


    是在盛放麵前被縱容慣了的嬌嗔。


    盛放心都軟成水了,看著他的夏夏,伸手攬住他的腰,將人輕輕帶到懷裏。


    周夏漂亮的臉與那束玫瑰靠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人比花嬌,還是花比人醉。


    盛放低下頭,嗓音低沉蠱惑人心:“最後一支不是就在這嗎,我的小玫瑰。”


    第34章


    周夏被困在麵前寬闊的懷抱, 臉也埋進玫瑰束裏,太香了,刺激的他鼻子發癢,忍不住用力打了個噴嚏。


    盛放立刻低頭看著他:“夏夏?”


    周夏揉著鼻子, 抬手示意他沒事。


    盛放好像鬆了口氣, 還抱著那束花, 站在旁邊束手束腳。


    周夏緩了一會, 注意到他僵硬的肢體動作,輕皺起眉頭,剛才是被盛放這突如其來的一頓操作給震到了, 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現在冷靜下來回想,才察覺到眼前這哪哪都透露著詭異氣氛的場景。


    周夏往後退了一步, 仰頭看著他:“盛放, 你在做什麽?”


    盛放抱著花的手緊緊,本來還有些緊張的神色慢慢轉變成錯愕:“我,夏夏, 你不知道我在做什麽嗎?”


    周夏看著他懷裏的花,又想到他剛才在自己耳邊的那句“我的小玫瑰”, 突然一陣惡寒。


    “你是在報複我跟你告白的事嗎,所以故意弄這一出讓我社會性死亡, 盛放,你能不能不要這麽幼稚。”


    “幼稚?”盛放沒想到自己精心準備的一切, 在他眼裏竟然是報複他的幼稚惡作劇, 知道他肯定是誤會了, 忙著急地解釋:“不是, 夏夏, 我不是在惡作劇,也不是為了讓你社會性死亡,我是認真的,還有,我怎麽可能因為你跟我告白的事而想著要捉弄你。”


    周夏看他好像真的很著急在為自己辯解的模樣,內心反而更加平靜:“是嗎,那你精心準備這一出是要做什麽。”


    話題繞了回來,盛放看著他,又看看懷裏的花,不知怎的,好像又突然羞澀起來,抬手撓一下鼻子:“我昨天晚上想了一整夜,好不容易才理清楚自己的心情,心裏頭火燒火燎的,一刻都等不下去,所以才約你出來,夏夏,我在跟你表白。”


    周夏的眼神在他說出“表白”兩個字時有一瞬間的動搖,像是有微弱的燭光在裏麵輕輕晃動。


    緩緩抬起頭,看到盛放看向他的眼神,明亮如星辰,像是燒著一把火,一下就灼痛了他的眼睛。


    周夏慌亂把視線移開,目光落在他懷裏的玫瑰上,心髒還在亂跳:“所以,你剛才說,我是你的玫瑰,是在跟我表白?”


    盛放用力點頭,上前一步,想要握他的手。


    周夏想都沒想就把手背到身後,盛放沒摸到,眼神有些失落。


    周夏現在可沒心情像以前那樣去關注他的微表情變化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突然笑出來:“盛放,看不出來,你怎麽這麽土啊。”


    盛放愣住:“什麽?”


    周夏抬手放在胸前,昂著頭,學他剛才的樣子做出一副很深情的表情:“最後一支不是在這嗎,我的小玫瑰。”


    還特意把嗓音壓得很低,說完隻覺得更好笑了,一隻手捂住嘴巴,悶笑出聲。


    “媽的,太土了,又土又尬,你哪裏學來的告白詞啊,尬得我敦煌壁畫都摳出來了。”


    盛放看他笑成這樣,一時心裏也沒了譜:“我是在網上看到的,很土嗎?我覺得還不錯啊。”


    周夏搖搖頭:“土不是你的錯,土而不自知就是你的大罪過了。”


    盛放有些下不來台:“夏夏……”


    周夏又問他:“小提琴呢,也是網上抄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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