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呂濟良就守在皇上身側,開口問道:“皇上,可要回宮歇歇?”


    隆稱帝擺了擺手,“無事!”


    他緩緩抬頭,望向場上,陳霖淮的馬射已經完成,因為他突發意外,比試已經暫時停了。


    “繼續吧……”


    “是……”


    隆稱帝一聲令下,武試繼續進行。守在隆稱帝身旁的四皇子,麵上還是一副焦急地模樣。


    “父皇真的無事嗎?要不要宣召太醫來看看?”


    隆稱帝擺了擺手,“朕無妨,武試選拔乃是國之要事,不可耽擱了。”


    “可是……”


    四皇子還想說些什麽,就見隆稱帝已經轉身去和景王說話。


    “景川,剛才那位武貢生你可知是何人?”


    景王麵色絲毫不變,“父皇忘了嗎?方才侍郎大人說過了,那位武貢生便是今科的會元,台縣武舉陳霖淮。”


    “陳……霖……淮……”


    隆稱帝低聲重複這個名字,眼中意味不明。


    景王嘴角扯出一絲冷笑,霖淮的模樣並不單單肖似舅父或是舅母,隔了這麽多年,朝中大臣們也恐怕早就忘記了舅父的容貌,能認出霖淮的人寥寥無幾。


    但這些人不包括當年與舅父親近之人,就譬如自己這位被舅父拚了性命救回的父皇。


    當年舅父遇難之時,他不過才九歲,便將舅父的容貌記在了心底,在遇到霖淮之時,一眼就察覺到了異樣。


    他不信,父皇會忘記舅父的模樣。更何況,幼時,霖淮也曾長居宮中,那時父皇對他也是甚是喜愛的。


    一旁的四皇子見皇上連殿試之事都隻詢問景王,眼底神色一暗,滿是不甘。


    他在宮中苦心經營這麽多年,才換來了如今的局麵,絕對不能因為景王回京便功虧一簣。


    場上的武試繼續進行,除了陳霖淮所騎的那匹馬突然發瘋,餘下的比試倒是沒有再發生其他的意外。


    武科殿試雖也分文試和武試,但最終名次還是以武試成績來定。遂武試結束,眾人心中也都有了底,此次的武狀元怕就是那陳霖淮了。


    不過他的表現也確實是搶眼,武藝高強卻又不似一般的粗莽武夫,英氣逼人,直讓人移不開眼。


    有的大臣已經在打探他的情況,這般年輕的武狀元,定是前途無量的。若是能招為婿,也是不錯的。


    當得知陳霖淮早已成親,且妻子還身懷六甲之時,眾人不免有些遺憾。


    禦書房中,隆成帝也正在翻閱當初陳霖淮報名武舉考試時填寫的戶貼文書。


    隆成七年因江南水災淪為流民,落戶台縣清溪村。家中隻有一父,娶妻台縣清溪村姚氏長房長女。


    “濟良,此文書可曾核驗過?”


    “稟皇上,在陳霖淮會試考中會元後,臣便派人調取了他的戶貼去台縣核驗過,陳霖淮的身世和文書所書沒有出入。”


    隆稱帝抬頭看了呂濟良一眼,並未做聲。呂濟良恭謹地立在那裏,神色間沒有絲毫異樣。


    “今日在校場發瘋的那匹馬可曾查出什麽?”


    呂濟良忙躬身請罪:“臣辦事不利,請皇上降罪!臣的人趕去馬廄時,那匹馬已經死了,未曾查出什麽。”


    因為隆稱帝在觀禮台突發暈眩,呂濟良守候在他身邊不敢離開,等到吩咐人去查馬匹的時候,一應證據都消失了。


    “起身吧,此事不怪你。不過,馬死了才更奇怪不是?”


    “皇上聖明!”


    隆稱帝輕笑:“看來是有人不想陳霖淮做這個武狀元,朕還偏要欽點他了。”


    宮中的消息傳到張家的時候,張首輔將長子喚到身邊訓斥。


    “皇上回宮之後,便召見呂濟良查問了武試時陳霖淮所騎之馬發瘋一事。此事,可是你派人做下的?”


    張德賢並未否認:“父親怎麽如今過問起這等小事來,不過是個武貢生,便是比試時出了什麽意外又有多大幹係!”


    “糊塗!”張首輔甚是氣惱。


    “如今西北不平,朝廷每年為了求和要花費大量的銀錢。皇上這些年一直想要重開武舉,挑選忠心耿耿的武將為他所用。這一次武殿試,皇上何其重視,你竟然敢插手此事,是想讓皇上更加猜忌我們張家嗎?”


    張德賢很是不在乎,“父親本就已經權傾朝野了,怎還會怕皇上的猜忌?再說了,父親都能為了老四的表弟插手文會試,兒子便是在武會試中動些手腳又還有何不可!”


    “住口!”張首輔怒不可遏,“我那麽做是為了張家的將來,為了你們兄弟。”


    張首輔知道長子有心結,痛斥他幾句,便又好言安撫他。


    “賢兒,你是我的長子,是張家未來的當家人。你和老四理當兄弟同心,護住我們張家的滿門榮華。”


    “父親教訓的是……”


    見他認錯,張首輔不禁歎了口氣,一想到兒子已成了廢人,這輩子也無法從椅子上站立起來,不免又心軟下來。


    他長歎一口氣問道:“你命人對付那陳霖淮可還是因為柔嘉鬧著要報恩之事?”


    張德賢滿臉的陰沉:“也不全是,我聽婆子講了那日柔嘉遇到逆賊一事。柔嘉純善,根本就沒有看出那陳霖淮並非是真心實意救她,甚至他當日對柔嘉還很是無禮。我張家的女兒豈能容人輕視,我定要為柔嘉出這一口氣。”


    聽他這麽說,張首輔蹙起了眉頭。


    “你可曾見過那陳霖淮?”


    張德賢搖頭:“兒子未曾見過,不過聽那日跟隨柔嘉的下人稟告,此子容貌甚為俊美。”


    張首輔捋一把胡須,沉聲道:“不僅是容貌俊美,氣度也甚為不凡,老夫斷定,此子絕非是池中之物。隻是,老夫隻覺得此子莫名有些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眼熟?”張德賢不信:“怎麽可能呢,我查過他的家世,他祖籍江南。因水災淪為流民後定居台縣,此前從未來過京城。其父也不過是當地的土財主,幼時對他甚是嬌慣,整日裏隻知吃喝玩樂。後來他娶了姚思禮的長女,想來是嶽家扶持著他來考武舉。”


    這般說來,是斷無相識的可能,但張首輔心中還是有些不踏實。


    “你再命人細細查訪一番,如無意外,他定是今科的武狀元了,若是能為我張家所用,再好不過。”


    張德賢卻不以為然,一個武狀元也掀不起什麽風浪來,況且,陳霖淮的嶽父便是個油鹽不進的,當年就曾和張家作對,這個陳霖淮又怎會和張家合作。


    陳霖淮自然不知各方的這些算計,武試結束,他便忙著趕回了家中。


    明蓁一直在等著他回來,見他進門才終於放下心來。


    “夫君,你回來了,今日武試不曾出什麽岔子吧?”


    “蓁蓁怎麽會這麽問?”陳霖淮還未來得及說起今日校場之事,沒想到明蓁還是如此憂心。


    “今日夫君走後,我便覺得眼皮直跳,心中一直不安……”


    明蓁原本並不相信這些的,可是關係到陳霖淮,她不由地就緊張起來。如今見他平安歸來,這才將這話說了出來。


    陳霖淮扶著明蓁在榻前坐下,將大迎枕塞到她的身後,這才笑著道:“今日比試,確是出了一點小意外,有人在我的馬上動了手腳,不過被我製住了。甚至因禍得福,贏得了林都督的賞識。”


    他這般輕描淡寫,明蓁心中卻可以想象到當時的場麵有多危險。她不由輕靠在陳霖淮身上,輕聲道:“夫君隻需記得,我和孩子還需要你來保護呢。”


    “我當然記得,蓁蓁,我會小心的。”陳霖淮將她抱在懷裏,“還有一件喜事,若是不出意外,你夫君便是武狀元了。”


    明蓁麵上也有了笑意,“我就知道夫君一定會考中的。我和娘早就在酒樓定好了雅間,到那日便可一睹狀元遊街的風采。”


    曆年殿試考中三甲之人,都會披紅戴花跨馬遊街。陳霖淮雖是武狀元,但明蓁想來也應有此殊榮。


    “娘子要去看我遊街?”陳霖淮這才來了幾分興致。“那娘子是否可以給我丟個香囊呢?”


    大燕雖是民風保守,但是養在閨中的小娘子也有行事膽大的時候。往常便聽說,狀元遊街這日,會有不少小娘子將自己繡好的荷包香囊扔向遊街的三甲進士。


    “好啊……”明蓁故作慍怒,“你居然想要小娘子的香囊?”


    陳霖淮的眼中含笑,滿是寵溺:“娘子莫惱,為夫想要的可不是別的小娘子的香囊,而是我家娘子丟下來的香囊……”


    明蓁麵上一紅,不想理會他,平日裏給他做的荷包也不少了,怎麽偏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再拋給他一個……


    見她麵上的憂色淡去,陳霖淮才放下心來。明蓁如今還懷著身孕,這些事,還是不能讓她過於費神才好。


    三日後,皇上在金殿之上,親自定下三甲名次。今年與以往不同的是,文科和武科三甲同日賜下,堪稱一大盛事。


    文科的三甲遵循舊例如翰林院,授予狀元六品修撰之職。榜眼探花則是正七品編修。


    武科三甲,卻讓朝臣震驚。陳霖淮被欽點為武狀元,授五品武德將軍,任金吾衛鎮撫一職。


    聖旨一出,滿朝嘩然,張首輔立刻出言反對。


    “皇上萬萬不可,武狀元的官職怎可高過文狀元,我朝曆來無此先例。”


    金殿另一列的武將,心中卻是欣喜不已,皇上如此看重武狀元,也是重視武將的開始,他們自然讚成。


    等到文臣武將吵嚷地差不多了,隆成帝才慢悠悠開口。


    “今科是我大燕朝相隔十年後重開武舉,朕對武狀元甚是滿意。眾位愛卿可知,武狀元陳霖淮曾在台縣大營中任百夫長一職,在運河剿匪中屢屢立功。進京趕考途中又協助錦衣衛擒獲成王餘孽,這等功勞,當不得一個五品官職嗎?”


    金殿之上的大臣俱都沉默下來,林都督最先應和。


    “皇上聖明!”


    他的話一出,滿朝文武不少都跟著附和,便是張首輔也不再堅持。


    隆稱帝滿意地望著殿下的大臣,對著陳霖淮囑咐道:“陳霖淮,往後要用心辦差,切莫辜負了朕的厚望。”


    陳霖淮跪下接旨,“臣領旨謝恩!”


    三甲名次已定,隆成帝便命這六人一起出皇城南門跨馬遊街,讓京中百姓一睹幾人的風采。


    街道兩旁百姓早就已經等侯在那裏,都想要看一看今科的狀元郎是何模樣。


    明蓁早在陳霖淮會試高中之時,便在城中最顯眼的酒樓定下了雅間。周氏和蘇氏也都跟著來看熱鬧。


    她們出門早,但到了酒樓附近,車馬還是被擠在了一處。京中不少府第的女眷都出動了,酒樓門前香風陣陣.


    明蓁在春雨的攙扶下,走下馬車,剛進了酒樓,便見前方一群丫鬟婆子簇擁著幾位小姐往二樓去。


    唄眾人圍在中間的那位小姐,明蓁一眼便認了出來,正是那日他們遇到的張家二小姐。


    恰在這時,張柔嘉也回頭望了一眼,立刻就被人群中的明蓁吸引住了目光,隨即便愣在了那裏。


    京中何時多了這樣一位貌美的女子,她怎麽未曾見過?


    第90章


    就在張柔嘉恍神之際, 身邊的同伴笑鬧著催促起她來。張柔嘉收回視線,和眾人一起進了二樓預定好的雅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夫君他人傻銀子多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莫二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莫二月並收藏夫君他人傻銀子多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