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一切都是專業需要,希望你明白,好吧,都是成年人,看點東西又怎麽了,我就不信你沒看……聽過。


    寧絮臊著臉,試圖通過心理建設,讓自己擺脫社死的尷尬情緒。


    江逢扯下毛巾,頭發被擦得有點亂,發梢還是濕漉的,右眼也好似暈著水潤光亮。


    他看起來有些乖,顯得溫和又無害。


    “那你要我吧。”


    “我給你畫。”


    他嗓音輕緩,說得有些慢,聽得寧絮心神都鬆動了。


    好似被蠱惑了,寧絮胸腔起了熱意,想親吻他。


    她強迫自己別開眼,看窗外雨滴劃過玻璃留下的一條條水痕,也好像清晰看到他的話在她心頭上留下的痕跡。


    也許是這雨夜太冷,又或許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外麵天昏地暗,隻餘此處靜謐,讓一些語言和動作有了其他含義。


    寧絮維持尋常的語氣:“你這麽急著趕過來就是為了再次給我當模特?”


    “那你要我麽?”


    江逢一字一頓地問道,他似乎很執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要。”


    寧絮看著他:“我要。”


    江逢緊繃的肩膀和脊背鬆了勁兒,身子往前彎下,手肘撐著膝蓋,頭也低下,閉了閉眼。


    他輕輕笑了笑,似苦澀,又似劫後餘生。


    隻是,從寧絮的角度看不到。


    *


    合作莫名其妙又給續上,等人走了,寧絮後知後覺回過味來,江逢這趟回來好像變得不一樣了。


    發生什麽事兒了?


    她並不知道是那塊小熊餅幹引起的,因為不懂江逢現在的口味,當初裝零食袋時,每樣零食放一點,小熊餅幹她這麽多年一直都是這麽做的,慣性所致,怎麽可能細想到江逢會通過一塊餅幹發現。


    江逢這趟來得急,除了必要證件、手機和盲杖,他什麽都沒帶,也沒提前訂酒店,離開工作室後,打車去了最近的一家酒店。


    電話響個不停,他先前沒心思接,現在心情稍定,接了起來。


    一接通高勁飛就說:“江逢你是不是有病?”


    江逢:“掛了。”


    “誒,等等。”高勁飛問,“所以這次又找林續的原因是什麽?”


    江逢:“工作。”


    “……”


    高勁飛暗罵,怎麽著,為藝術獻身上癮了是吧。


    “那其他的工作檔期怎麽說?還有許巧晗那裏,我才剛答應。”


    “往後推,推不掉的就不接了。”江逢說,“幫我在延林買套房。”


    高勁飛:“你要長住那邊了?”


    之前做林續的模特,沒打算當長期工作來做,那兩三個月江逢都直接住酒店。


    高勁飛真的無語,這女主播給江逢下過什麽失了智的藥嗎?有事沒事就往她那裏跑,還要在那邊長住,是,她確實長得漂亮,但江逢也看不見不是?


    與此同時,疑似給人下藥的女主播收到被害人發來的微信:[明天可以嗎?]


    寧絮往上翻了翻聊天記錄,都是她搭話約的時間,難得江逢主動問一次。


    寧絮考慮了下,回:[你今晚趕來延林,明天就要工作,會不會太累?可以休息一兩天。]


    江逢:[我沒關係,主要看你方便。]


    乙方工作的覺悟性和積極性很高啊,還是乙方同情甲方為了滿足創作欲,已經饑渴得淪落到看片的地步。


    寧絮摸著下巴想了想,回道:[明天也方便,如果你覺得不累,可以來。]


    本來以為合作結束後,他們應該沒什麽見麵的機會和必要了,這會兒約定好時間,寧絮還有點不真實感。


    有點高興,更有點睡不著。


    寧絮翻來覆去,又摸出手機,點開江逢的朋友圈,還是什麽都沒有,再點他這個小狗頭像看,越看越眼熟。


    打開單雨晴的聊天對話框,寧絮:[因前任老板工資福利太好,離職員工轉身就吃回頭草,該員工在職期間工作認真勤懇,且無可代替,故重新返聘為本公司員工,積極建設公司文化,為公司貢獻力量。]


    熬夜達人單雨晴果然還沒睡:[姐,你還沒酒醒啊?]


    寧絮:[……]


    你知道你姐不用看片,又可以看人了不?你不知道,你隻知道熬夜!


    寧絮一夜沒睡著,在床上硬生生躺到江逢來,簡單收拾洗漱過後,下樓給他開門。


    “吃了沒?”寧絮隨口問。


    江逢說:“沒。”


    “我現在做點吃的,你要不要吃點?”


    “好。”


    答應得太順暢自然,寧絮險先沒反應過來,之前疏離冷淡的“謝謝,不用了”去哪裏了。


    寧絮燉了小米粥,做了兩份雞蛋灌餅,切了幾片吐司,抹上自己做的果醬,端上桌。


    江逢坐在她對麵,寧絮看他低頭吃得安靜斯文,想起他們上一次在一起吃飯,還是在那個鹵肉店,再上次就是十多年前了。


    那會兒她最討厭吃西紅柿,每次有都分給他。也許因為很多東西經她的手,他才入口,他們倆的口味越來越像,喜歡吃的,討厭吃的都一樣。


    他也討厭吃西紅柿,但她分給他的,他還是會吃。


    那會兒她最喜歡說的話就是“江逢你最好啦”、“江逢我最喜歡你呀”、“江逢我真的好喜歡你哦”,還在不知羞的年紀,就直白地說著喜歡,不含半分情愫。


    說的人無意,聽的人卻圈地為牢。


    *


    吃飽喝足,寧絮拿起畫板,心想這公司福利待遇還不好?包餐,老板親自動手那種,說出去也找不到幾家吧?也難怪離職人員回頭啃草。


    該回頭啃草的離職人員坐好了他的工作位置,並積極為上司獻計獻策,還用午夜電台男主持低沉磁性的音腔問:“你覺得你的瓶頸在哪裏?”


    複工前先做個心理建設?


    被建設者寧絮回答道:“我怎麽知道。”知道還瓶頸個屁。


    江逢換個問法:“那你在瓶頸期裏遇到哪些問題或者困境?”


    “以前隻想著賺錢,拚命鑽研技法,迎合市場。”寧絮說得有點痛不欲生,“現在靈氣磨沒了,靈感也變得虛無縹緲,畫還是可以畫,但想更進一步很難了。”


    “不破不立,我現在的想法是打碎原來建立的體係,拋開技巧,遵從本能,從頭開始畫。”


    這隻是一個探索的思路和方向,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行。


    江逢聽完,思索片刻,說:“將技法全部丟掉也不現實,你不如從意象入手。”


    “什麽?”


    “我覺得靈感其實像地上時不時冒出水的泉口,創作者覺得靈感幹涸,可能是由於各方麵的原因,將源泉堵住了,需要想辦法疏通。”


    江逢問她:“你能描述一下我今天的穿著打扮嗎?”


    寧絮:“水藍色休閑夾克,裏麵是竹綠色襯衣,白色褲子。”看起來清冽幹淨。


    “你這裏有花嗎?”他又問。


    “有。”


    “什麽顏色的花?”


    花都是粉絲送來的,有些放久幹枯凋謝--------------麗嘉了隻能處理掉,還剩下三束,寧絮說:“有一束粉紅色的芍藥,一束橘紅色的洋牡丹,還有一束白色的鬱金香。”


    江逢:“請拿鬱金香給我。”


    寧絮把那束鬱金香給他,他摸著花的形狀和外包裝,問:“有落地燈嗎。”


    甲方任勞任怨,又給乙方挪盞落地燈過來。


    江逢:“燈光的顏色和亮度可以調節嗎?”


    “亮度有五個檔次,燈光有冷白光、暖黃光和自然光。”


    “好。”


    江逢鬆開外套,脫了一半,展露裏麵的襯衣,從上往下解開襯衣紐扣,還剩最後兩顆扣子沒解。


    他拆開花束包裝,把細長的白繩紮在手腕上,繩尾隨意垂落在地,又將半透明的白色絲帶纏繞眼睛。


    “調最低的亮度,要暖黃色的光。”


    寧絮去調燈,江逢朝著燈的方向和位置坐,調整自己的表情和動作。


    等寧絮退開些再看,仿佛看到了一幅畫。


    從後麵看,男人攏著外套,襯衫勾勒出他瘦而有型的肩背,而從前麵看,衣服鬆鬆垮垮,欲脫未脫。


    他那雙好看的眼睛,蒙在絲帶下,若隱若現,似在低垂著眼,漫不經意地看著手中的白色鬱金香。


    少許暖黃燈光照亮一角,白色花瓣和綠葉也暈染一抹黃色。


    隨著明暗過渡,他整個人也顯得更立體了,他的短發也染著光暈,臉側輪廓,鎖骨深凹處都留下陰影,冷白的皮膚也被柔和了暖度。


    畫麵慵懶隨意,色調融合統一。


    太美了。


    看得寧絮忘了正事,反正江逢也看不見,她幹脆拿出手機拍張照。


    “哢嚓——”


    寧絮:“……”聲音忘關了。


    江逢似乎忍了,但是沒忍住,低低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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