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絮歎口氣說:“其實不是報警沒用,是他們不好管。”


    就算有傷口,也有驗傷單,故意傷害罪還是不好判,家門一關上,沒有目擊者,也沒有更直接的證據證明這些傷就是馬磊盛的所作所為,法律上有種無罪定論,在沒有有效證據證明這個人有罪前,都先認其無罪,比如這些傷可能是其他原因弄的。


    清官難斷家務事,上一秒警察說要把人拘了,下一秒妻子又不願意的情況大有存在,所以隻能調解勸和。


    那真的沒辦法了嗎?


    不一定。


    寧絮這段時間都在和陳玥佟籌劃這事,先在她家裏偷偷裝攝像頭和錄音設備,想將馬磊盛的語言侮辱和暴力行徑都記錄為最直接的證據。


    隻是陳玥佟的狀態已經到了崩壞的極點,寧絮怕她出事,所以頻繁地和她保持聯係,安撫她的情緒。


    直到昨晚寧絮直播完,陳玥佟來了一通電話,說馬磊盛喝酒回來,她很害怕。


    寧絮顧不得這麽多了,立即趕過去,路上堵得不行,硬是給她堵到快21點。


    她匆匆忙忙趕到,看到陳玥佟沒被打,氣沒鬆一口,火氣又給拱了起來。


    陳玥佟是跪著的,隻要馬磊盛在家,她就隻能跪著。


    “起來。”寧絮拉她手。


    陳玥佟連忙顫聲搖頭:“不……”


    “誰?!”馬磊盛忽然高聲道,“你偷人是吧?”


    他醉醺醺地出來,一個沒站穩,自己踢到酒瓶摔一跤,罵罵咧咧,反手就扯過陳玥佟的頭發,要給她一巴掌。


    速度之快,完全不惜力。


    寧絮正拿著手機想接江逢的電話,事發突然,她唯一來得及的反應是伸手去擋,手機被馬磊盛猛地掀掉摔爛。


    馬磊盛清醒一點:“媽的,你叫個人來什麽意思?以為叫個女人來,你就沒事了?”


    說著,他伸手想去掐陳玥佟的脖子。


    看著陳玥佟滿臉淚痕又絕望的樣子,寧絮感覺自己肺都要氣炸了。


    攝像頭和錄音設備的位置她都知道,沿著視角盲區動手關掉,寧絮抄起一張小凳就往馬磊盛身上砸。


    “你不如想想你自己有沒有事!”


    寧絮也不惜力,又砸又踢,馬磊盛捂住襠部喊破嗓子,身體軟倒站不起來,哆哆嗦嗦冒冷汗。


    “報警!”寧絮示意陳玥佟。


    陳玥佟看了看她,猶豫,大概怕她也牽連進去。


    寧絮:“不會有事,你報!”


    警察很快趕來,掃一眼倒在地上的男人,還有另外兩個女人。


    寧絮跪在地上,扶住陳玥佟,神情極度恐慌道:“他喝醉酒家暴,還自己站不穩。”


    她指了指馬磊盛,還有陳玥佟身上的傷。


    一行人來到派出所,馬磊盛緩過痛勁,也徹底酒醒,一路都在罵寧絮和陳玥佟,她們兩人都不說話,低頭縮著身體。


    警察看在眼裏,於心不忍,厲聲警告:“當著我們的麵還敢滋事挑釁,是該拘幾天清醒一下。”


    馬磊盛憋紅臉,氣得發抖。


    做筆錄的時候,馬磊盛一直揪著寧絮不放,說她打了他,要負刑事責任,以及賠償醫藥費和精神損失費,絕不和解。


    陳玥佟指認馬磊盛長期家暴,強迫自己回憶一切細節,全都說了出來。


    寧絮什麽也沒說,直接提供錄音內容,裏麵有馬磊盛的語言暴力。


    馬磊盛當時懵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我說你怎麽好意思叫人來,原來是合夥算計我!”


    他起身那刻,被警察摁住。


    陳玥佟拒絕和解,馬磊盛要被拘留。


    馬磊盛不服,指著寧絮說:“這個女人呢?她就沒事了?”


    和家暴同理,他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寧絮動手傷他,他甚至連錄音都提供不出。


    以其道之人還治其人之身。


    寧絮佯作不可思議道:“我一個女人怎麽打得過你,要不是警察來得快,我都要被你打了,聽說你在外麵欠了很多債,別不是被人追債受傷,轉頭敲詐我?”


    “你!”馬磊盛怒瞪,死死盯著她。


    離開派出所已經深更半夜,剛才柔弱的模樣不複存在,寧絮想到這種渣滓,目光都寒涼不少。


    其實陳玥佟情緒很激動,但很努力在克製,一出來整個人抖個不停。


    寧絮開車帶她去了醫院。


    這個時間段醫院隻有急診,要做個全身檢查和傷情鑒定是不行了,隻能讓陳玥佟先輸液,她發燒了。


    陪她輸完液,天蒙蒙亮,寧絮又開車載她回到家。


    陳玥佟側躺在床上,眼睛紅腫,想露出一抹笑,也許是太久沒笑過了,表情有些難看,聲音嘶啞道:“謝謝你……真的謝謝你……”


    “他今晚不會來了,你安心睡吧。”寧絮給她掂下被子,“你睡著我再走。”


    寧絮看她緊蹙的眉頭一點點放鬆,才起身離開。


    累了一晚,跑來跑去,精疲力盡。


    江逢聽完,良久才回過神,原來從頭到尾都不是他想的那樣,一時間不知該用什麽表情。


    得知寧絮昨晚去他們家,江逢心驚肉跳,後怕寧絮受傷。


    寧絮安撫他:“沒事,看那人渣醉得都站不穩,我才動手的,怎麽著也不可能讓自己挨打啊。”


    “那個佟哥和你打電話的聲音……”江逢猶豫道。


    “她聲音挺中性的,可能打電話有點像男音吧。”寧絮知道他對聲音敏銳,又想起他不對勁的地方,“你不會亂想過什麽我不知道的東西吧?”


    江逢當然否認:“沒有。”


    “那這事你之前為什麽不和我說。”江逢又問。


    “啊……”


    寧絮十幾歲就開始什麽事情都自己琢磨處理,裸辭單幹之後更加,有困難有問題習慣性自己下定主意,哪還想到和人說上一嘴。


    “確實是我的問題。”寧絮反省一下自己,順便再省一下江逢,“你也沒問我啊。”


    “我……”


    那種情景的誤會,他真不知道要怎麽問出口,總有私心作祟,好像不問,不去打破這一切,就能粉飾太平。


    “行吧。”


    寧絮同他約定:“以後我有事沒事都說一下,忘了說的呢,隻要你問,我一定說。”


    第44章


    這一通話說完, 天也晚了。


    寧絮找出手機想給單雨晴發消息,看到滿屏幕的蛛網裂痕,才想起自個兒手機被摔得稀爛的事, 歎口氣, 後悔沒多踹那人渣兩腳。


    借江逢手機給單雨晴發消息,讓她通知一下粉絲這幾天不直播。


    把手機還回去時, 江逢伸手來接,寧絮順帶看到他的四葉草手繩, 用小拇指勾住,笑道:“這下合適了吧。”


    江逢送她四葉草吊墜之後,寧絮就琢磨給他的手環換個繩,總不可能讓他被勒到年邁,手腕衰老瘦個幾圈才適戴吧。


    編手繩這麽個小時候的玩意兒, 寧絮好幾年沒編還真不會了, 找來視頻教程, 勉勉強強編出一條過得去的。


    不過四葉草飾品早已磨得不成樣,搭配起來看著挺磕磣, 價值不到三元的東西,還能指望它怎麽樣。


    “要不我還是給你買個新的?”寧絮說。


    “不要。”江逢說, “我隻要這個。”


    “成吧。”


    寧絮隨他, 也知道他在這方麵異常固執。


    *


    寧絮在用電腦查看監控視頻時, 江逢正將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擺回原位。


    視頻看到結尾, 寧絮嘖一聲, 江逢恰好從背包裏取出布偶小狗和小熊餅幹,當時就僵住了, 以為寧絮生他氣, 不知道要怎麽辦。


    他怎麽也沒想到, 自己變成最心虛的人。


    寧絮瞥他一眼:“你怎麽一驚一乍的,是不是真背著我做什麽虧心事呢。”


    江逢立馬放下東西,過來抱她:“剛剛怎麽了?”


    “沒錄到關鍵點。”


    她們還是太心急了,馬磊盛這段時間正好到處躲債,沒怎麽回家,罵上幾句又匆匆離開,自然沒錄到他的暴力行徑。


    不過從個人情感的角度想,憑什麽要受害者再次承受傷害,才能懲戒施暴者。


    昨晚馬磊盛醉酒回來,陳玥佟忍不住給寧絮打電話,話語裏滿是驚恐害怕,像被秋風刮得瑟瑟發抖,隨時都可能掉落的樹葉,寧絮隱約覺得她再承受一次真的會崩潰。


    寧絮出門買部新手機,把電話卡插上,再去陳玥佟住處。


    陳玥佟已經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該扔的都扔掉,剩下一些需要的整理放入一個行李箱和一個包裏。


    她關上門,鑰匙沒拿,也沒回頭再看一眼這個住了三年的地方。


    她不會再回來了。


    寧絮將她的東西放上車,帶她到醫院做全身檢查,最後得出的傷情鑒定是微輕傷,昨晚她沒受什麽傷,馬磊盛有段時間不怎麽回來,她很多傷都好了不少。


    最後又去趟派出所,交了驗傷單,爭取再拘馬磊盛幾天。


    “要怎麽辦?”陳玥佟腦袋無力靠著車窗,眼睛紅了一圈,熬不出淚來。


    馬磊盛遲早會出來,他那句恐怖的威脅時刻回響在她耳邊。


    “這個人渣之前不同意跟你離婚,想綁著你一輩子,他現在想也別想。”寧絮說,“他並不知道視頻錄了多少,我們以這個為要挾,他不同意離婚,就去吃幾年牢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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