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點。


    “仁灝、仁豪,該起床羅!”


    聽見叫喚聲,車仁灝從睡夢中轉醒,他翻身拉住身旁的女人。


    “啊!仁灝,你在幹什麽?討厭。”


    女人的口音讓半夢半醒間的男人皺起眉。


    韓文?瑾何時會說韓文的?


    一張開眼,車仁灝吃驚的自床上坐起身。


    “樸汶沁?為什麽是你?”


    “我?當然是我!門主說你停留在法國的時間太久了,我就自告奮勇說要來提醒你回國。”樸汶沁一點也不在意他的壞語氣,反倒嬌豔的笑了,人還跟著想貼近他的身子。


    仁灝站起身,拒絕她的靠近。


    他隨手拿起一條長褲穿上,然後走出房門。


    “你怎麽進來的,有人幫你開門?”從廚房走到客廳,車仁灝都沒看見瑾的身影。


    “沒啊!我來時,那大門就是開的,我還在想,你為什麽都沒有關門呢!”樸汶沁自床下跳下。


    瑾一離開,她就把身上的那套性感睡衣給換了下來,要是讓車仁灝發現她用計謀趕走那女人,她可糟了。


    “是嗎?”車仁灝一點也不相信她的話。


    樸汶沁是宗岩門內某大老的女兒,從第一次見到他後,就緊緊巴著他不放,無論他到哪,她總有辦法出現在他的麵前。


    “我騙你這又沒好處。”樸汶沁轉過身刻意四處張望屋內的擺設,就是不敢看他的雙眼。


    “你進來時有沒有看見什麽人?”一醒來沒見到她的人,讓他好不習慣。


    樸汶沁搖頭。


    車仁灝猜想她去找了雅雯,拿起電話想找人,卻赫然發現不知該打去哪,他根本沒有雅雯的聯絡電話,也不知該去哪找她!


    掛上電話,車仁灝臉上明顯出現擔憂。


    為什麽他的心這麽樣的不安?好似有什麽事要發生……


    到底是發生什什麽事了?瑾為什麽會不在?她去了哪裏?她一向不會不交代行蹤就自己跑出去的……


    “仁灝……”樸汶沁伸手拉著他的手,喚著把她當作隱形一般的男人。


    仁灝甩開了她的手,臉上明顯出現不耐。“話你已經傳到,可以走了。”


    “你——”樸汶沁臉上出現了怒意,沒想到車仁灝會這麽無視的她的存在。


    “哼!”她扭著身拿起沙發上的皮包走人。


    算了,反正人已經被她趕走,她也不用擔心他會被人搶走,不用多久,他便會回到韓國去,到時……就算他再怎麽念著那女人,以剛才的情形來看,那女人也不會再和他在一塊了才是。


    樸汶沁人一走,車仁灝也跟著出門。


    他必須馬上見到瑾才行,心中的恐懼不知為何愈來愈大。


    會讓他如此不安的人除了瑾外,再沒有第二個了。


    雖然兩人才在一起兩個月,不過他卻十分渴望她能馬上成為他的妻子,永遠和他在一塊,不要離開他。


    他明白自己在法國不能久待了,隻是他在等,等一個好時機問瑾,是否願意和他一塊回韓國、是否願意做他的妻子,當宗岩門的門主夫人。


    是的,他是宗岩門的第三代繼承人。這次是為了處理一些門內的事,才獨身一人,低調地來到法國,就這麽巧合的認識了瑾。


    隻是……他還不知該如何說服她跟他一塊走,她也還不了解他的身分。


    但無論如何,他都會讓瑾和他一塊走。


    現在,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她。


    *********


    “大姊,我拜托你好不好,笑一下嘛!”坐在露天咖啡吧,雅雯第三十次的哀求,她一臉苦惱的看向坐在另一頭的瑾。


    瑾平靜的臉上是淡淡的冷漠,原本甜蜜的笑容不再在她臉上顯現,原本一雙會說話般的大眼,也變得空洞無神。


    “真糟糕,明天就要回台灣了,你怎麽變成這個樣子,這樣我怎麽和賀伯父、伯母交代啊……”雅雯苦惱地抱著頭,真想乾脆別回去算了。


    這半個月來,瑾幾乎不多說話,整個人變得好冷好冷,對任何事情都毫不在意,沒有任何事可以吸引她的注意力。


    瑾流產了,那天之後,她整日把自己關在房內,一步也不願踏出。


    雅雯是不清楚車仁灝到底跟理說了些什麽,不過從瑾個性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情形看來,恐怕也不是什麽好話。


    雅雯無奈的歎氣,看著眼前的那女孩……個,該說她已經是個女人了,瑾已不再是過去那個單純天真的瑾了。


    她設下了一道界線,沒有人能靠近,她的心結了一層無法融化的冰,誰也無法親近……


    她……不再是她了。


    “算了,我知道你現在不想說話,我去幫你買杯喝的好了,你乖乖的坐在這哦!


    等一下我哥要來,你亂跑的話,他會不知道我們在哪。”雅雯再三的叮嚀,她有些擔心的看了看她,接著向點餐區走去。


    瑾一雙無神的眼眸釋放出孤寂的冷意,唇邊微微勾勒出的笑意帶著嘲諷,她笑看著從她麵前走過的一對對男男女女。


    明天她就要走了……終於要離開了。


    她早想離開了,在這裏多待一天,她的身心就多受一天煎熬,隻是雅雯堅持她必須把身子養好了才可以走。


    沒有人知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而她也隻字不提。


    那一段情隻是一場夢,現在夢醒了,她也跟著變了。


    過去的賀瑾已經長大了,也了解這世上並沒有什麽永恒。


    男人,是不可信任的……並不是每個男人,都像自己的父親一樣,如此癡情的對待一個女人,也並不是每個女人都能像母親一樣幸運,可以遇上像父親一樣深愛她的男人。


    愛情!瑾的眼中透著鄙夷,嘴角的諷笑逐漸加深。


    愛情根本沒用。


    “小瑾……”


    突然,自身後傳來一男人低沉的嗓音。


    瑾一聽到男人的聲音,立刻全身僵硬無法動彈……


    “小瑾……”仁灝不敢置信的走向前,看著背對著他坐在那的女人。


    這半個月來,他為了找突然消失不見的瑾,顯然憔悴許多,一頭整齊的頭發變得有些淩亂,帥氣的臉龐上多了久未刮除的胡渣和幾絲的疲憊。


    瑾沒有回頭,雙手不自覺的緊握,略帶蒼白的雙唇被她咬得死緊,無神的大眼中浮現了苦楚和無助。


    仁灝終於走到她的身旁,在確定自己沒有認錯人後,他緩緩的蹲下,眼中充滿思念地看著眼前人兒。“你到哪去了?那天醒來你突然不見,讓我好著急。”


    他眼中的擔憂清楚可見,但瑾卻看不到。


    死命盯著前方的人兒,看也不看他一眼,像不認識他一般。


    “還好你沒事,我以為你出了什麽事,你又一直沒和我聯絡。”找到了人,仁灝不急著問她為何離開、為何憑空消失,心裏隻想著還好她平安無事。


    終於,瑾微微抬起眼,對上了仁灝的目光。


    他溫柔的笑容,鬆了一口氣的安心樣子,讓她看了好刺眼……


    為何他還能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一樣,和她侃侃而談,難道他沒發現她已經知道一切的事了嗎?


    他以為,隻要裝作一切都不知道的樣子,她就會像先前一樣,笨得再次撲向他的懷中,把他當成唯一?


    還是說,從頭到尾隻有她一人傻傻的為了他難過,而他……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為什麽要再一次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已經決定要恨他了,己經決定把和他的事當作是一場夢……


    是他,是他害得她傷心難過、是他讓她沒有好好保護自己的孩子,她和他的孩子……是他讓她丟了孩子,讓她對才兩個月大的孩子,充滿自責和內疚……


    “小瑾?你怎麽了,為什麽不說話?”仁灝這下終於發現瑾的不對勁了,他伸出手想碰觸她的臉。


    瑾別過頭,拒絕他的碰觸。


    仁灝的手懸在半空中,臉上出現了不解和疑惑。


    “抱歉,先生,我想你認錯人了。”瑾佯裝冷漠,口氣中帶著陌生,臉上也麵無表情。


    “什麽?”仁灝懷疑自己聽錯了,他的臉色變得凝重,心中出現了不好的預感。


    “我不認識你。”瑾不再逃避他的目光,空洞的雙眼對上了他訝異的眼神。


    “瑾,這並個好笑。”


    “我沒有和你開玩笑,我是真的不認識你。”話一說完,她撇過頭不再看他。


    “小瑾,你到底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嗎?”他著急的拉住了她的雙手,無法理解她眼中的冷漠從何而來。


    她那一雙迷人的溫柔雙眼,可愛的甜甜笑容,為什麽都消失無蹤了?


    “放開我,先生,你真的認錯人了。”瑾用力想收回手,但他怎麽就是不肯放開。


    她的心在狂跳,眼眶忍不住的又泛紅了。


    “不放,除非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要裝作不認識我?為什麽要突然消失,為什麽對我這樣冷漠?”他直視著她心痛的低語,似乎想透過自己的雙眼,將隱藏在她冷漠外表下的真實情緒給看透。


    “沒有、沒有、沒有,我沒有發生什麽事、沒有裝作不認識你、沒有突然消失、沒有對你冷漠,我根本不認識你!”


    瑾用力的甩開了他的手,往後退了三步。


    她逼迫自己不要心軟,不要又跌入他虛假的柔情陷阱。


    “你說謊!”仁灝又上前想拉住她,他無法忍受她和他保持著距離。


    “不要碰我!再過來,我就喊非禮了!”瑾出聲大叫,冷漠自她眼中碎裂,更多的無助顯現在她的臉上。


    “你——”


    “瑾,需要幫助嗎?”剛停好車走來的顧風逸,一臉警戒的走近瑾的身旁。


    “救我……”像抓到浮木一樣,瑾一看見雅雯的哥哥,便立刻躲到他的身後,神情顯得十分無助。


    “這位先生,請問你找我的女朋友有什麽事嗎?”顧風逸一看,就大概知道發生什麽事了,他刻意擁著身子不住輕顫,幾欲昏眩的瑾,神情自若地看向仁灝。


    “女朋友?”仁灝緊緊眯著眼,表情凶狠的盯著擁著瑾的男人。


    “是啊!她是我的女朋友,不知你有什麽事?”仁灝全身上下散發出森冷的怒意,顧風逸感覺到了,不過,他卻表現得更安然自在。


    顧風逸靜靜的打量著仁灝。眼前這男人看來非一般常人,不知他妹妹的好朋友究竟是惹上了什麽人。


    “哈哈哈——她是你的女人?”仁灝憤怒的臉上透著寒氣,他突然冷笑出聲,笑聲中充滿著嘲諷。


    他懂了。


    仁灝用力的拍起手來,突然發覺自己是這樣的蠢。


    瞧瞧他愛上了什麽樣的女人……


    原來她天真單純的臉孔下,埋藏的竟是如此深沉的心機,她竟是這樣可怕,將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不知該笑自己看走眼了,愛上了這麽可怕的女人,還是該慶幸自己及早發覺她的真麵孔?


    他以為……以為自己終於找到了一生最愛的女人,當他為她的消失擔憂不己,夜不成眠時,她卻正和別的男人玩樂!


    當他在煩惱該如何要求她跟他一塊走、成為他的妻子、他的未來時,她正笑看他的自作多情!


    他到底是愛上了什麽樣的毒蠍女人……


    “我真是看錯了你。”仁灝冷冷的出聲了,這樣的語氣聽在瑾的耳裏,是這麽樣的刺耳又無情。


    她的心緊緊糾著,讓她無法大聲喘息,


    該難過的是她、該是她看錯了他、該是她這麽對他說的,為何他卻裝出一副受害者的模樣?


    瑾用力拉著顧風逸的衣服,將頭緊緊埋進他的胸膛中,怕自己早己不爭氣流下的淚水被仁灝給瞧見。


    “原來你隻是個流連在男人間,人盡可夫的女人,而我還把你當成個寶!”仁灝毫不留情的說,往日的柔情消逝無蹤,有的隻是對她的鄙視和憎恨。


    “先生,你說夠了嗎?再不走,我要報警來處理了。”顧風逸微微皺起了眉,對仁灝所說的話感到不解,看著他那失落受傷的神情,他更是感到疑慮。


    不是說他傷了瑾、玩弄了她嗎?怎麽看來似乎不是如此?


    他明顯的從仁灝的眼神中,看到了深濃的愛意和情感……


    “為這樣的女人出頭——不值得。”仁灝眼中迸射出不屑的目光,渾身散發出的冰冷氣息,讓人感到不寒而栗。


    話一說完,仁灝便轉身走了。


    心因她的背叛而凍結,過去那個溫柔的車仁灝在這一刻死了,死在一個名為賀瑾的女人手中……


    瑾抬起頭,看著離去男人的背影,淚水不斷的落下,浸濕了她的眼、流滿了她的臉色。


    再一次、最後一次,讓她再看他一眼、讓她好好的哭個夠,把他的身影永遠烙印在她的腦海中,然後……再用力的把他給忘了,用力把他的身影自腦中拋出,永遠、永遠把他給丟掉……”


    瑾用深情的目光,目送走了男人離去的背影。


    今天過後……她要把這個男人給忘了,永遠永遠……


    溫熱的淚水滴滴的落至地麵上,她隻是靜靜的站在那,一動也不動,佇立在原地的身子逐漸變得冰冷。


    在這一刻,她的身心徹底被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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