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致中瞧著蕭郎精神不濟,擔心連日來其勞神過度,縱是鐵打的漢子,也禁不住老這麽折騰不是?


    遂其言語勸說間,忙推著蕭靖川就往後堂挪。


    蕭郎諸事纏身,兀自戳著,仍在研究事項。


    “誒,飛宇(邱致中)啊,我沒事兒!”


    “具體明日如何發糧,咱還沒議呐!”


    “我尋思還是要盡量早些,將人聚攏到這縣衙府門前,按戶籍有序領糧才算妥當!”


    “至於那知縣吳德全,咱還是得用,今夜不能叫他閑著!”


    “全縣丁戶,流民進出城的路引劄子,應該不會少,為求精確,必須盡早理出個頭緒!”


    “不行就叫長庭將那胡峻才也叫來,今夜熬他個通宵,把事兒給咱辦了?!”蕭靖川被致中推著向後堂移動,依舊在喋喋不休言語吩咐著。


    “好好好!這事兒我來辦,長庭我去吩咐!你呀,趕緊去睡覺!別墨跡!”


    邱致中哄著,將差事攬到自己身上。


    “哎,哎呀!飛宇呀!”


    “你別忙推我嘛!”


    “還,還有別的事兒呐!”


    “我在前廳坐著稍打個盹就行啦!沒必要去後宅呀!”蕭靖川固執言說。


    “不行!這都啥樣兒了!”


    “萬事也不待這一時!你身為主將,萬一熬垮了,後麵之事休矣!”


    “孰重孰輕,這點子道理,你不懂嗎?!”


    “你到底還有啥事兒,說給我,我都替你辦!”致中駁斥。


    “唉,你也別老講究我了!”


    “這自打昨兒個起,你睡的不比我多呀!”


    “都推給你,你就撐得住哇!”蕭靖川頂嘴。


    “我......,哎呀,明日至少還有發糧、撤軍等一係列事情等著你,我嘛,明天再躲清閑也不遲,這退軍,我更是跟著走就成啦!”


    “你他媽少廢話,別跟這兒曬臉了!”


    “怎得越推,你越來勁啦!快滾後麵睡覺去!”


    邱致中說著說著,瞪起眼,手上加了力度,直將蕭郎向後推搡!


    “那......,那什麽!行行,聽你的!”


    “最後一件事兒,你,停停,叫我說完!”蕭靖川不敵告饒。


    “快說!有屁快放!”邱致中顯出不耐。


    “嗨,就是那個劉記撞見的老熟人!”


    “我本尋思今夜將其抓來,務必盡早審問清楚。”


    “眼下暴雨雖未停,但追兵到底幾時到,咱說了可不算!亦很難料定。”


    “所以啊,這還是盡早將準備做足為妙!”


    “他自出村到此,就算未在淶水停留,總是途徑的吧?”


    “咱還是要多掌握些淶水境內情況為宜,我這心裏啊,總覺不踏實!”蕭靖川凝眉愁歎。


    “唉,老蕭啊!”


    “你我自奪了城後,便四方派出了好幾波探馬(斥候、夜不收),最遠的已然外擴二三十裏偵察啦!”


    “縱是真有敵情,咱全軍即刻動身撤離時間也夠噠!”


    “至於劉記那個熟人夥計,你就別操心啦!”


    “我這就派人去抓!”


    “抓來我即刻便審!”


    “我審訊,比你在行,你就甭操心啦!”


    “去去,快去!”


    邱致中一再催促,蕭靖川將心中之事全然講出來後,身上困乏亦再度襲來,哈欠連天,遂也不再掙紮,隻好隨了致中意思,去了後院補覺。


    ............


    北方雷雨,罕見能有這般長時間不停的。


    這場大雨,直狂下到淩晨,才終是減弱了陣勢,逐漸稀疏,轉成小雨。


    足兩個時辰後,寅時四刻(淩晨4點整)。


    蕭靖川於後堂某側間屋內,猛然驚醒!


    其騰地自床上起身,似著了什麽夢魘般,大口喘著粗氣。


    蕭郎起身後,甚覺口渴,其找至裏間小桌旁,倒了被放涼的茶水,大口猛灌了兩杯。


    隨後,他緊了緊衣領,冒雨踱回前堂廳來。


    淩晨,又在寅時。


    萬籟俱寂,全城一點響動都聽不到了,唯是這連綿不絕的陰雨,依舊下著。


    縣衙堂前,沿排水溝,自頂上劈啪著、滴答著,落雨砸到磚石上,時刻不停。


    蕭靖川於回廊進到前廳來後,放緩步子,悄然繞出。


    出來後,其便在前廳見著長庭與致中兩個,現下皆於椅子上爬伏著。


    顧長庭是坐到了飲宴席麵旁,將碟碗向裏一推,就勢趴到桌上,埋頭睡去。


    邱致中則於椅背上靠著,仰麵偏頭打盹,那姿勢瞧著就甚是不舒服。


    蕭郎遠遠看著,心裏過意不去,遂自旁側找來兩件袍子,想說替二人蓋上,總歸能暖和些。


    長庭嘛,睡的很死,蕭靖川輕手輕腳走至跟前,披了袍子,其並無感覺,鼾聲依舊。


    可等到了致中那兒,縱是蕭郎已有意輕緩動作,但怎奈致中睡得淺,一下便驚醒過來,睜了眼眸!


    驚醒的邱致中懵了片刻,見眼前蕭郎,回過了神兒,忙擦去嘴角淌出的哈喇子!


    其大口吸著氣,胡亂用手搓了兩把臉,抬頭望向廳外。


    “啊,老蕭啊!你怎麽起來了?!”


    “現下什麽時辰了?”


    邱致中說話音量放小,似顧及怕把長庭吵醒般。


    “恩,大概到寅時四刻了吧!”


    “我這原想給你倆披件袍子,不曾想竟把你給弄醒了!”


    “你先別說了,我來接班,你去後堂再睡會兒吧!”蕭靖川關切言說。


    聽言,邱致中擺頭瞅了瞅身後趴在桌前的顧長庭。


    “唉,無妨,不睡啦!”


    “有事跟你詳說,走,咱倆轉去別處,別再攪了長庭。”


    言語間,邱致中撐著身子艱難起身,想必這般動作保持久了,定是落得渾身酸痛。


    “嗨,無礙噠!”


    “就在此處說便是,咱小點聲就好。”


    “你瞧長庭那小子呼嚕打的。”


    “老子隻要不過去拿腳踹,基本是叫不醒他的!”


    蕭郎調侃著,幾個難兄難弟苦中取樂罷了。


    “嘿嘿......”致中聽言,笑出了聲。


    “那行吧!”


    “來,你過來,咱倆坐這邊說。”


    言畢,邱、蕭二人坐的盡量離長庭遠了些。


    “先講放糧的事兒吧!”


    “昨夜你去睡後,按照你的意思,我又叫來知縣吳德全,同繼祖那妹夫胡峻才詳細說明了此事。”


    “那吳德全滿口感恩戴德,也未多做推諉,領著胡峻才,又叫了城中縣丞、主薄等一幹十來人,都聚在那前堂偏房裏,正熬著整理人丁數目呐,承諾明早定能將放糧名冊梳理好。”


    講至此處,邱致中一抬手,蕭靖川順其所指方向瞧去。


    隻見前廳旁側偏房內,確是亮著一片燈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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