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幕僚所言,於坦之亦深知闖王帳下,二劉(劉宗敏與劉芳亮)確係互不對付。


    如淶水城內事確鑿無誤,那這煽動部下內訌,至千餘人馬折損的罪名,就極有可能牽連到上峰身上。


    眼下,也不知那劉黑子遁去了哪裏,倘若這廝帶兵回京顛倒黑白,那劉芳亮劉督軍遠在紫荊關,情勢可就被動啦!


    遂如此思忖下,於坦之拎清厲害,隻得咬牙恨恨地帶兵馬停止追擊,回城拿握詳細證據,火速通報劉芳亮為要!


    “傳令全軍!”


    “他媽的,不追啦!速速回淶水縣城!”


    “拿辦要案人員才是急務!”


    言畢,於坦之一甩袍服,心有不甘,恨歸淶水城!


    ............


    兩日後,四月十一上午。


    劉黑塔與部下韓六子領四百餘潰兵,漸抵京師。


    本來,這劉黑子原意還是不想歸營,倔的很,誓要找得明太子為先!


    但部下韓千總六子卻是個明眼人,其深知淶水城此事,舉兵內訌,致千餘死傷,這等事實乃亂軍之罪,本就當斬啦!


    且那劉芳亮又與汝侯劉宗敏多有不對付之處,遂如不能及時趕回報信,爭取轉圜,任由那劉芳亮搶了先機,一狀告到闖王那兒。


    那他們這僥幸遁出的四百來人,就真的是盡皆該死了!


    於是乎,韓六子百般勸誡下,劉黑塔無法,隻得帶兵回京。


    可,令他們未曾想到的是,眼下,劉宗敏身居京城,因坑殺勳貴大員助餉之事做的太狠太絕,殺人太甚,於昨日,剛被闖王李自成點名重點訓誡!


    隔天,劉黑塔這倒黴蛋就奔著槍口撞了回來!


    待得劉黑子與韓六子二人將淶水城中事由始末一五一十講出後,那劉宗敏怒火中燒,拍案而起!


    本來就氣兒不順的時候,又遇上這檔子影響極其惡劣的醜事,他怎肯就此輕饒!


    遂其二話不說,派人將那劉黑塔押下去,帳前就地就給斬啦!


    斬完,劉宗敏心緒煩亂,草草將韓六子拘押了事,兀自便於帳中生起悶氣。


    不多時,宋獻策忽地來至軍中。


    此人闖王身前謀國之士也,遂其行於軍營無阻。


    片刻,抵至劉宗敏帥帳前,一掀帳簾,矮身進入。


    “哈哈哈......”


    “汝侯啊汝侯!”


    “何事如此煩心呐?”


    “隔著五裏遠,你這帥帳中的怨氣,就已撲麵衝到我臉上來啦!”


    宋獻策一襲道袍,出塵打扮,言語間故弄著玄虛。


    “哦?哎呀呀,是獻策老弟呀!”


    “這幫混賬,老弟你來,怎得也沒個人通報一聲,我好出帳相迎啊!”


    “怠慢,委實怠慢啦!”


    “來人,來人呐!”


    “快去備些酒菜,今兒晌午,我要跟獻策老弟暢飲,啊,暢飲,哈哈哈......”


    劉宗敏場麵上的事兒還是要裝上一裝的,端得好副客套熱絡之模樣。


    言畢,更是甚為有禮,欲將宋獻策迎至上座,獻策推脫再三,才算罷了。


    “哈哈,汝侯高義。”


    “不過,剛我自帳前過,見滿地血汙,不知可是軍中出了何事否?”


    宋獻策一掃拂塵,暗笑玄機。


    “啊......”


    “嗨!既然老弟你見著了,那我便也就不瞞啦!”


    劉宗敏自剛此人進帳那一刻,就知道這事已然是瞞不住了,這宋獻策何許人也?


    劉宗敏自知智鬥不過,遂轉念想來,還不如直接和盤托出,就勢與此子商量一二。


    如若其人實不肯相幫,最壞結果,也就是傳去闖王跟前,沒準好言相求,還能為自己美言兩句。


    可倘若其真能有意幫自己謀劃,此事恐還有得好解亦未可知!


    遂有此想頭,劉宗敏便坦白開言了。


    “獻策老弟呀,實不相瞞,帳外剛被我砍了的,是我帳下一副將,劉黑塔!”


    “此人,你先前也是見過的!”


    “老弟可曾還記得三月中,我組織人馬西直門前圍城之時,曾有明太子出逃否?”劉宗敏問言。


    “哦?你是說當時叫你派去追擊明太子的那名副將?!”宋獻策聞聽,倒吸口涼氣,思索回言。


    “對呀,就是他!”


    “可不曾料想,這明太子身前有一得力小將,叫什麽蕭靖川的!”


    “他劉黑塔聯合部隊,圍堵渾河一線不成,反叫那小將弄詭帶著明太子跑進了三坡界!”


    “我先前軍陣中不是下了嚴令嘛,不追回太子,他劉黑塔不得回還!”


    “這黑子也是認死理兒的主兒,因圍堵不成,於是其帶著部隊,就一直擱房山淶水一線晃悠!”


    “這不,前幾日因軍中缺糧少錢的,就帶兵再入淶水縣城,打算籌措些軍需。”


    “可冤家路窄呀,那劉芳亮一部奉命北上增兵,正巧有個姓錢的千總,就也帶兵滯留淶水城!”


    “那劉芳亮手底下的兵,哎呦,你是不知道,跟個土匪見了老財主似的,把那淶水城折騰地真叫是雞犬不寧啊,就是隻雞,他都得踩兩腳,直踩出蛋來才肯罷手!”


    “這麽一弄,那城中油水還有的擠呀?!”


    “劉黑塔籌不到錢,難免這兩部就會起些爭執!”


    “搶錢搶糧嘛,咱老傳統啦!”


    “但他劉芳亮不能吃絕戶飯呐!”


    “獻策老弟,你說是不?”


    “這劉芳亮,慣會縱容部下鬧事,此間事啊,也就是我不跟他一般見識,你這但凡擱了旁人,上闖王那兒告他一狀!”


    “那他劉芳亮就擎等著吃瓜落吧!”


    劉宗敏一張巧嘴,一張一合間,竟一推三四五,將事由罪責盡皆推到了劉芳亮身上!


    見此,宋獻策亦不顯露態度。


    其端得茶杯,輕抿了小口,似笑非笑堪堪接言。


    “汝侯啊,軍中內訌,致千餘部眾死傷,這......,可沒你所說爭執那麽簡單吧!”


    “我雖不立軍中,但尤是記得,此乃亂軍之罪也!”


    “依律是絕對當斬噠!”


    “就是不知,此袍澤內亂,是由誰起的頭啊?!”宋獻策淡定言語。


    劉宗敏聽之,則一下怔住。


    “啊,這......”


    “獻策老弟呀,此事你竟也知詳情?”


    “那......,闖王那兒......”宗敏心憂。


    “哈哈......”


    “汝侯勿憂,勿憂!”


    “小弟既私下前來督軍帥帳,那闖王那兒,定然是不知的!”


    “其實嘛!此種事,軍中起,軍中了,又何必事事勞神闖王呢?”


    “汝侯以為,然否?”


    ......


    ps:今日有事耽擱了,剛發上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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