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老師知道他要找什麽樣了,上課的時候也在想著這事。


    同學們在班裏歡呼著打鬧著, 過了星期天,加上馬上就要國慶演出了, 他們就像是瘋了一樣, 吵得外麵多遠都能聽到。


    郭老師喊了一嗓子,“作業都寫完了?都寫對了?不想上了是不是?”


    班裏一下安靜下來, 隔壁新老師聽到動靜,一臉羨慕地過來看。


    “要是我學生這麽聽話就好了。”


    “對他們就不能太客氣了。”郭老師看著李靜, 還是感歎了一句事時無常。


    這李靜的父親是外交官, 她也會很多俄文,長得又很漂亮,當初聽說還喜歡過左團長。


    誰知道才過了多久, 這人的父親就因為親近蘇聯, 被□□了。


    兩國正式交惡之後, 所有親俄的人都會被受到審問,包括出去學習的人。


    李靜的父親就因為是外交官, 家裏又有很多俄文書,解釋不清楚很多事情, 被□□之後也牽連到了李靜。


    這女孩性子也是個倔強的, 也不說和家裏斷絕關係, 就問組織怎麽處理。


    組織能怎麽處理,一個女孩天天在島上呆著,也沒那個通敵的可能,正好學校裏缺一個老師,就讓她過來當個老師,也算是躲躲風頭。


    李靜就收拾好行李,默默過來了。


    但是她這個人聲音小,從要當這個班的老師開始就擔心起來,怕震不住他們那幫孩子。


    郭老師又安慰了她幾句,苦澀的笑笑:“能有什麽辦法,要是不厲害點,哪個孩子能聽你的?”


    她都覺得當了幾天班主任,已經成了母老虎了。


    “行,那我多向您學習。”


    左景剛把作業收上來,就見門口有一群孩子走進來,打頭的那個赫然就是狗蛋和臭蛋。


    左景把作業本放下,轉身回了教室。


    狗蛋舉起來的手還沒有喊出來,就被直接無視了。


    臭蛋拉拉他的衣服:“看吧,他們就是生氣了。”


    狗蛋哼了一聲,趙大姐和黃嬸子兩個一直在欣賞學校裏的情況,越看是越稀罕。


    這地方也太好了吧。


    郭老師見到陸秋,很是激動,朝她招招手:“左景媽媽,是這樣的,我這裏有個事。”


    她把老林交代的事情和她說了說,“你說我也不認識村裏人,咱們部隊上也沒合適的人選,我也不知道該找誰。”


    陸秋也犯難了,主要是她不想摻和老林家的事。


    這人她之前就看出來了,不是個好相與的。


    趙大姐在旁邊插話,“這個總不能白當嗎?一個月給多少?”


    要是給的少了,那還不如去上工呢?


    郭老師估摸著說了數:“五塊?”


    說完,她自己都覺得有點少了。


    可老林家底並不豐厚,每個月的工資還要往老家寄一部分,這人也算是有個良心的,媳婦娘家那邊也一直在給錢。


    所以,他家還真拿不出什麽錢來。


    趙大姐一聽,也不言語了。


    這錢還真的不如上工呢。


    而且來人家家裏當保姆,這名聲也不好聽啊。


    黃嬸子在旁邊嘀咕:“這不是說陸夏找上了營長,是不是就是這個啊?”


    村裏早就傳開了,說陸夏新找的營長把虎子給打了,鬧得是沸沸揚揚的,王軍華好幾天都沒讓虎子出來。


    郭老師覺得有點尷尬,她也弄不動陸夏和老林的事情,要是這事是真的,老林做的就太不地道了。


    想找後媽就找,幹什麽繞一大圈子,要是她找了其他人,老林是不是還不願意了?


    難道是老林想讓她去提親,自己不好開口嗎?


    郭老師見其他人還在看著她,趕緊道:“那我回頭再問問老林,看看他還有沒其他的要求。”


    “行。”


    黃嬸子和李靜老師一直在豎著耳朵聽,等臭蛋和狗蛋進了教室,幾個大人離開了,李靜老師才和郭老師說起來陸秋。


    “她這團長媳婦當的還挺高興。”


    李靜和楊則西不一樣,她是真的喜歡過左至曆的,但她知道左至曆不喜歡她之後,就很快放手了。


    此時再見到陸秋,也不過是多感歎一句。


    等出了學校,趙大姐便同陸秋說起來村裏的事,和黃嬸子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的津津樂道。


    陸秋卻從中聽到了不尋常,停下腳步問趙大姐:“你說薛利民要在我們家旁邊蓋房子。”


    “我也是聽人這麽說了,不知道真假!”趙大姐壓低了聲音,“好像是虎子爹找人看了風水,說他們家那裏不好,最近才事事不順心,你們家那裏是最好的。”


    黃嬸子聽到了,她沒在薛利民要蓋房子的事情上說什麽,隻提了村裏其他人:“也有好幾戶想往海邊蓋房子的,張嬸子已經開始上山砍木頭了,都覺得你們家那房子好。”


    陸秋不知道的哭還是該笑。


    從前他們家那地方,別說張嬸子薛利民了,連最窮的人也都不來。


    隻有他們家,實在是沒地方住,才在海邊搭了個茅草屋,現在想想當初那漏雨的地方,還覺得像做夢一樣。


    結果才多少日子,竟然都搶著來那邊蓋房子了。


    “蓋就蓋吧。”誰住在那邊誰知道,夏天海浪打過來,屋子都是濕的,冬天就更別說了,那寒風都能把人給吹透了。


    趙大姐眼裏也有幸災樂禍:“對,別去管他們,讓他們誰想搬過來就搬過來,住住就知道什麽滋味了。”


    趙大姐和黃嬸子還要去上工,就都沒去陸秋家裏,”反正以後有的是機會。”


    陸秋和他們道別,到了巷子口,啞巴娘等在不遠處,雙手焦急地筆畫著什麽,陸秋看了半天也沒看懂,還是小禾苗和他們解釋。


    “我娘說,讓我來姨家玩。”


    啞巴娘點點頭,從兜裏拿出飯票,往陸秋手裏遞。


    陸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看了看那飯票的麵值,給的並不多,剛夠小禾苗一個人吃飯的量,陸秋知道他們家能負擔得起,就收下了。


    啞巴娘鬆了口氣,笑著給陸秋擺擺手,上工去了。


    陸秋就領著小禾苗往家裏走,蓉蓉一邊小聲地和小禾苗說話,在家門口的時候,被趙巧梅給攔了一下。


    陸秋笑著看過去,趙巧梅臉上的神色卻不好看。


    “這是怎麽了?”


    陸秋讓幾個孩子先回家,趙巧梅這個人還從來沒黑過臉呢。


    “咋了?”趙巧梅也覺得委屈,“陸秋啊,咱們可是鄰居啊,難道不比這小禾苗來得近?你怎麽隻看他們家的孩子,不經我們的孩子呢?”


    這話趙巧梅也不是空穴來風,是張小美回家說的,說寧寧他們不帶她玩,她隻能去找林秀芬玩。


    趙巧梅還沒盲目相信自己閨女,特地問了張小勝。


    張小勝不知道原因,但他看到的結果就是張小美和林秀芬玩,就點了頭。


    趙巧梅心裏就不舒服起來了,別人不知道陸秋家裏的情況,她最是清楚不過了,這人做飯一向都是大手筆,張小美在他們家吃過一次飯,就念念不忘到現在。


    她當然也想讓閨女過去沾光了。


    回來來張營長說這事,還沒說幾句話,他就覺得不耐煩起來。


    “啥都要攀比,那人家為啥不和你閨女玩,你沒問問?別什麽事都從別人身上找原因,也從自己身上找找。”


    趙巧梅心裏委屈,皺眉說:“啥叫咱閨女什麽樣?你知道知道啊?你這個當爹的怎麽不去問問?”


    她覺得張營長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最近對她冷淡了不少。


    從前回家,他還會幫著洗衣服做飯,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回家就板著一張臉。


    張營長似乎也意識到他的語氣有問題,放緩了聲音說了幾句,找了借口先走了。


    趙巧梅越想越來氣,敲了陸秋家的門,發現他們家沒人之後,她就等在自己家,一見陸秋就上來質問。


    陸秋並不想和趙巧梅把關係弄得太僵硬,畢竟都是鄰居,抬頭不見低頭見的。


    可人家這樣問到臉上,她也不是忍氣吞聲的主。


    “孩子的事咱們大人之間也管不了那麽多,這小禾苗的確是她娘拜托我管的,可人家也給了糧票啊。”


    趙巧梅睜著眼睛,一時楞住了,“你開什麽玩笑?那老元舍得拿糧票出來?”


    “那我具體的就不知道了,但糧票人家是真的給我了。”陸秋頓了一下,“當然,孩子來我們家玩,我給做頓飯也是應該的,可這大人還有不對脾氣的,孩子的事就讓他們自己做主吧。”


    這是說幾個孩子和張小美不對脾氣。


    說真的,張小美這孩子在她眼裏和其他孩子沒什麽區別,但和老林一樣,都是父母不敢恭維,孩子們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才不在一塊玩的。


    陸秋說完,也不等趙巧梅反應,自己回了院子,把門給鎖上了。


    院子裏三個女孩子已經開始跳皮筋了,小禾苗和蓉蓉寧寧玩的都不錯,陸秋就沒管他們,打算做點好吃的。


    左景馬上就要生日了。


    陸立春和陸冬去都是上半年生日,寧寧蓉蓉還有左景都是下半年的。


    這次生日,孫竹斕也不在,陸秋打算做回蛋糕給他們吃。


    有那本書在,她也不怕誰發現什麽。


    就是牛奶不好找,陸秋拿著買點心的票,去了隔壁路嬸子家。


    路嬸子剛才就聽到趙巧梅和陸秋的聲音,正好奇著呢,見他們過來了,問她:“剛才怎麽了?”


    “就是說孩子不和小美玩,找我問問。”


    陸秋沒多解釋,路嬸子已經有了諸多猜測,見陸秋不願意多說,問她:“這是有事啊?”


    陸秋就把點心票拿過來,“想問問你家,有沒有多餘的牛奶,想過幾天換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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