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之前,我給你講節課。”


    齊影不解,“什麽課。”


    曲雁輕攬住他腰身,俯身到他耳側輕喃了幾句話,看著齊影瞬間僵硬的身子與羞紅的耳根,曲雁滿意的眯了眯眸子,抬手扯下床幃。


    第三十九章


    燭火燃了半夜, 直到曲雁接水回來後才被吹滅,齊影累了一遭,此刻早已入睡。


    穀內並無早起請安的習慣, 她在清理過後, 摟著自家夫郎與他難得好眠。待醒來時已日上三竿, 男人睫毛一顫睜開眼, 想起昨夜之事,在曲雁的注視下臉頰染上緋色。


    曲雁掌心貼在他小腹上, 湊在他耳邊道:“昨夜教你的課業, 可還記得?”


    齊影聽完霎時閉上雙眼裝睡,曲雁見他如此, 毫不客氣笑了半響, “再睡下去便能直接用晚膳了,起身吃口飯再休息。”


    昨夜曲雁教他的內容是孕後夫郎的身子會有何變化,其中體質敏感是最尋常一件。可孕中不可行房,隻得解外物舒緩,若是被妻主疼愛的夫郎,撒個嬌令妻主幫忙便好,若是不被疼愛, 則需獨自忍耐。


    齊影隻好睜開眼睛, 昨夜的喜服被收起,曲雁從櫃中重新拿了套衣物來, 她在將衣裳遞給齊影後, 狐疑看向手中的輕紗衣裳, 方才隻見它被團成一團塞在最裏處, 與周圍格格不入。


    “這是何衣物, 怎沒見你穿過?”


    “這是你在最初時拿給我的。”齊影聲音越說越小, 最後已經細不可聞。


    片刻後,曲雁終於想起這衣裳的來源,她拖長語調哦了聲,將衣裳整理好放回原位,話藏著幾分笑意。


    “我還未見你穿過,有機會穿給我看。”


    齊影輕應了聲,麵上故作平靜,實際指尖摳緊被子。待穿好衣裳後他才想起一件事,齊影瞄了眼正等待的曲雁,心間有些猶豫。


    曲雁看出他的情緒,主動問道:“怎麽了?”


    他並未第一時間回答,隻起身移到床頭,扣開床頭櫃子從裏麵拿出個小瓶。


    齊影無意識咬了下唇,他到現在還在猶豫是否要問清,他並非如此好奇之人,可是昨日他都與曲雁拜了天地。妻夫之間,應是可以坦誠以待的吧。


    齊影攤開手掌,待曲雁看清上麵刻著痕跡的小瓶時,挑了挑眉。


    他聲音有些輕顫,“此藥可是要給我用的?”


    曲雁不意外他知曉裏麵裝的是何物,隻是這話令她有些詫異,這藥是曲雁兩年前一時興起所製,她並不打算親自試藥,製完便隨手扔進此處再沒動過。


    “想什麽呢,不是要給你用的。”


    “那是給誰用的?”齊影幾乎是脫口而出,他抬眸看向曲雁,眼底有幾分不易察覺的酸澀。


    曲雁不由一怔,齊影極少會有如此明顯的情緒,他向來是內斂沉默的,在平曲府時他曾吃過一次醋,可也是極為安靜的。


    曲雁想起他曾吃過這東西的苦,此時許是令他想起難堪往事,便將瓶子收起,柔下語氣安慰道:“我隨手所放,自然是無人用,你若是不喜它在床頭,便將它毀了。”


    穀內弟子年少愛玩,這東西不能放在倉庫,若哪天不小心被人翻出可要徒生事端,將它毀去才安全。


    聽完曲雁解釋,齊影垂下眼眸,這才知曉知道誤會了,神色藏了幾分無措。


    他不是愛亂吃醋的人,齊影自己都不知曉,他情緒的變化全然是孕期作祟,就像懷孕的動物天生會築巢,孕期的男子會無意識渴求妻主的全部寵愛。


    齊影喉結一滾,低聲開口道:“妻主若是想玩,我可以陪妻主玩,隻是我現在尚在孕中,用藥對孩子不好,可否等等我產下孩子後再吃。”


    許多女人都在床笫之事上有癖好,雖然那些日子裏曲雁從未用過外物,可難保她膩了以後會用些別的花樣。普通催/情藥物於他無用,他亦不喜歡,可若曲雁想,他可以多吃一些,再難捱忍忍也便過去了。


    曲雁神色古怪,頓了半響才道:“你想什麽呢,我是瘋了才會讓你吃這東西,莫想那些有的沒的了,現下好好養胎,將你腹中小崽子平安生下才最重要。”


    不過,藥雖不行,別的未嚐不可。


    床笫之上確實需要幾分情趣,曲雁想起那件紗衣,目光從齊影的脖頸一路掃下,眸色有幾分幽深。


    男人正坐在床側,聽聞此話點點頭便想起身,見曲雁手中還握著那小瓶子,齊影想了想,從她手中拿過又給放了回去,這才紅著耳根假裝一本正經。


    “不必毀了,我們走吧。”


    曲雁不著痕跡看著他半響,在齊影穿好衣裳時,她忽而笑道:“我床上隻躺過你一人。”


    齊影心間一顫,微不可察的嗯了聲。


    藥仙穀雖沒有太多俗世規矩,可婚後第一日還是要見長輩,黃逸大早上便等在屋中,直到晌午才看見那對新婚妻夫的身影。


    “姑母。”


    “見過姑母。”


    齊影說完才想起,新過門的夫郎見長輩都是要行禮的,在他剛欲彎身時,黃逸抬手虛扶了下,曲雁則摟著臂膀將人帶起,眉眼盡然是不讚同。


    黃逸道:“自家人何必如此多禮,何況你身子重,這莫須有的禮節往後不必再行。”


    齊影將手護在小腹上,乖順的點點頭。


    “這是我藥仙穀第一次辦喜事,你是曲雁的夫郎,更是我侄女婿,我這個做長輩的也不好意思空手見你。”


    黃逸說罷拿出一塊漆黑的石藥,對齊影繼續道:“這東西你隨身帶著,或是放在枕下也行,有助於安神穩胎。”


    齊影不知該不該收,他無措看向曲雁,後者看了一眼,神情有些詫異,隨即笑了笑。


    “收著吧,是好東西,姑母倒是對你舍得。”


    齊影這才道謝抬手接過,將那物件小心收起,黃逸給的這東西著實珍貴,作用遠不止安神穩胎,幼年時魏鈺曾多次向師母討要,她也不曾給過。


    黃逸掃過他微挺的小腹,目光難得有幾分慈愛,她不是對齊影舍得,而是對他腹中的孩子舍得,就算曲雁娶了旁人,那東西一樣會給出去。


    她此生醉心醫學,年近五十也不曾娶夫生女,一想到日後孩子出生她要做師姑姥了,屆時侄外孫長大,她再親自教導侄外孫學習醫術,黃逸便笑的更為和藹親切。


    曲雁不知曉自己孩子已被規劃好人生,隻見黃逸給齊影診完脈後,又照例詢問了幾個問題後才笑道他胎相平穩,身子也健康,這般養下去,齊影定能生個白白胖胖的閨女。


    礙於是在長輩麵前,齊影隻輕輕點了頭,垂眸不知在想些什麽。


    正巧時辰到了,黃逸留了兩人同用午膳,膳後曲雁向她討了幾本醫術,黃逸眉頭微蹙,不甚放心的叮囑。


    “學習可以,屆時還是要請穩公來,你來不穩妥。”


    曲雁無奈道:“師母,這我自然知曉。”


    齊影並未聽兩人說什麽,他心間在思索別的事。昨日到現在,他都曾見過師父的身影,昨日那番話,盛木確實是在同他道別。


    齊影緊張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一會兒便要見顧如意。


    他的……同胞兄長。


    “想什麽呢?”


    “沒什麽。”


    曲雁扶著齊影起身,後者抬眸看向她,不確定道:“妻主,我們要現在去見他嗎?”


    曲雁知曉‘他’指的是誰,顧如意妻夫還留在穀內,等待與齊影見上一麵。


    曲雁反問了句,“你不想見嗎?”


    齊影一怔,他不知曉自己想不想,他極少有這種麵對未知的恐懼感,就好像……旁人說的,近鄉情怯的感覺。他未讀過許多書,也不知曉這種形容對不對,可他心間確實有些怕。


    曲雁知曉齊影內心是想見顧如意的,否則男人不會邀請他一家三口來參加婚宴。感受到身旁人敏感的情緒,曲雁輕攬過他身子。


    “莫怕,隻是見一麵,有我陪你呢。”


    被溫柔安慰一遭,齊影終於不再緊張,初春的暖陽灑在身上,倒是難得溫暖。


    穀內大大小小的紅綢還未來得及摘,喜事的熱鬧勁還沒散去,齊影前幾日都未來得及瞧,如今婚事終於辦完,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膽擔憂出現意外。


    “你當心著腳下。”


    曲雁語氣微微無奈,齊影雖牢牢護著小腹,可目光就未從那些綢緞上離開,於是她笑著補充了句。


    “你若喜歡,扯兩段掛咱倆床頭去。”


    齊影睫毛一顫,立即垂眸看路,生怕曲雁真給他扯到房內去,那錦被已經夠紅了。


    “不用扯,我隻是看個熱鬧。”


    曲雁挑了挑眉,看向遠方一群人,若有所指道:“是夠熱鬧的。”


    齊影身子一僵,停住步伐。


    她們還未來得及去尋顧如意,反倒是在這碰上了。


    人群之中,梁雯正抱著個三四歲的女孩逗弄,嘴裏誇著不知比她那表弟乖多少,孩子的爹爹在旁照看著,笑意中有些苦澀,若是可以,他也想言兒鬧騰一些。


    許粽兒和魏鈺也在旁,隻是他倆看的不是孩子,而是與齊影生的極為相似的顧如意。


    待遠遠見到那對人影,梁雯連忙放下孩子迎上去,邊走邊打招呼喊道:“曲姐!姐夫!我方才竟然認錯了人,將你兄長錯認成你,真是鬧了笑話了。我看見那女孩時,還以為你肚子懷的是老二,把你兄長嚇了一跳。”


    梁雯笑的爽朗,話也沒遮攔的往外蹦,可此刻走近了才發覺齊影神情有些奇怪,甚至看都未看她一眼,隻抬頭望向某處。


    她順著回頭一瞧,那處除了那對父女外便是魏鈺許粽兒等人。她們湊一起聊許久了,梁雯本以為隻有自己是初見齊影的兄長,誰料許粽兒他們也是第一次見。


    梁雯扭過頭,不解問道:“這是怎麽了?姐夫身子不舒服嗎?”


    曲雁溫柔一笑,不動聲色牽起齊影手掌,“無事,隻是他與他兄長多年未見了,想敘敘舊。”


    梁雯點點頭,體貼的讓開了道,目送曲雁牽著男人的手走去。


    顧如意也未能想到,他帶著孩子出來散個步的功夫,便能遇見曲雁的夫郎,那個據說同他生得一模一樣的男子,齊影。


    他本來想了許多方法,來證實齊影是否是自己胞弟,可實際上,當齊影站在他麵前時,顧如意卻什麽都說不出來,隻覺心間情緒翻湧成海,呼吸都變得沉重。


    許粽兒蹲在小女孩身旁,與她一起看向如照鏡子般的兩人,目光來回流轉著,隻有梁紀倩悄悄鬆了口氣,她再不用擔憂自己說漏嘴了。


    幾人不知是何時離去的,隻把地方騰出給齊影與顧如意,其實從旁人眼中看來,兩人確實生的極像,就連身量體型都差不多,可氣質卻截然相反。


    一個緘默冷肅,一個柔弱貴氣,若是相熟之人站在身前,定不會認錯了人。


    “如願,是你嗎?”


    顧如意指尖都在發抖,他輕蹙著眉,連說話都聲音都極輕,似乎怕再大聲一點,便會打碎麵前這如夢的場景。


    一股陌生情緒湧上心頭,齊影緊緊握著拳頭,他聽見自己聲音有些顫。


    “我叫齊影。”


    曲雁安撫的握住齊影掌心,輕聲開口道:“二十年前,他被人在後山的流溪村的土路旁撿到,那時他還不滿周歲,若按此時間地點來算,齊影確實就是顧如願。”


    顧如意年幼時聽過最多的一句便是,‘若你弟弟還在,如今也應如何了’。


    古人說血濃於水不無道理,他們同在父體中孕育,身上留著一樣的血,無需旁的來驗證,顧如意見齊影的第一眼便知曉,他就是自己胞弟。


    嶺南太過遙遠,殊不知祭奠了十多年的顧如願,竟還活在這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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