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就是阿清的周歲宴,抓周用的物件是曲雁親自操辦的,當初與齊影說抓周禮時,男人久違的有些局促。


    他是第一次接觸這禮節,不免有些生疏,但曲雁細細講過後,齊影反而更為期


    抓周的物件被放在紅籃裏,齊影一眼看去隻見醫書、算盤、銅錢、木劍、毛筆等物,細細數去竟有十幾種多。


    如此大事,齊影自然邀請了盛木與顧如意。


    他師父近來不知在何處逍遙,幾次寄來的信件來處皆不同,終在阿清周歲宴的前一日趕到穀內。


    一見麵盛木便將阿清抱起來,小丫頭隻見過他兩次,但顯然是記得他的,仰著笑臉撲在盛木懷裏,待稀罕夠了才被放下。


    齊影看著師父與女兒,眼底染上淺笑,“師父近來可好?”


    盛木輕笑一聲,“好啊,怎麽不好,我前些日子還去了趟苗疆,那地方才叫奇異,風景十分瑰麗,蛇蟻毒蟲隨處可見。”


    “師父去苗疆做什麽?”


    齊影眉頭一蹙,心間覺得有些不對,但師父笑的灑脫,“自然是去瀟灑,順道抓些蟲子下酒,我過些時日還打算去大漠走一圈,看遍這世上風景我才歡喜。”


    見盛木神情灑脫,齊影才放下心跟著一笑,“如今師父想去哪都行了。”


    說話間顧如意也領著李言進了屋,阿清立刻跑向表姐身旁,李言比上次見麵時長大了些,她一直沒停過服藥,如今看上去也不像娃娃般呆滯,在阿清試圖與她玩,她也會伸手回應。


    顧如意這回入穀身旁帶了小廝,他在旁照看著兩個孩子,小廝則在旁時刻注意著他。


    齊影暗自觀察半響,在師父離開後,他走到顧如意身旁喚了聲阿兄,目光從他小腹上掃過,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顧如意知曉他看出來了,倒也沒瞞著,隻撫著小腹溫聲道:“是懷上了,藥隻喝了一月,我與妻主皆驚喜壞了,這還多虧了你向曲大夫討的藥方。”


    齊影見此也真心祝賀道:“恭喜阿兄。”


    顧家老主君也來了信,他本是想來參加小外孫的周歲宴的,可嶺南實在太過遙遠,老人家身子不便,就連顧如意都勸爹爹莫來。


    齊影回了封信,隻道過後會帶女兒回嶺南顧家探望,在落款時,他猶豫了良久,最後寫下顧如願這個名字。


    這封信回到嶺南,顧主君果然十分欣喜激動。


    周歲宴那日,阿清身上穿著紅色小襖,頭上還帶了虎頭帽,看起來喜氣又可愛,任誰見了都想抱在懷裏稀罕幾下。


    曲雁與齊影抱著女兒走出去,外麵的談論聲一下便小了許多,弟子們皆看向大師姐,現在應該說是穀主,和她懷中可愛的阿清。


    偌大的桌上鋪了紅布,小丫頭被放在桌子中央,身周擺滿了小物件,如此眾目睽睽,齊影不免有些緊張。


    曲雁安慰道:“不必擔心,抓什麽都是好的。”


    所謂抓周本就是給孩子辦的周歲喜宴,不論抓什麽,背後寓意皆是好的。


    齊影也知曉這個道理,隻是好奇女兒會抓什麽,阿清坐在桌上好奇的四處看著,桌旁圍了一圈人,皆跟著阿清的視線看來看去,可阿清看了半響,絲毫沒有要動手的意思。


    齊影隻好輕聲提醒道:“阿清,喜歡哪個便抓哪個。”


    黃逸心間焦急,生怕阿清沒有選她備的醫書,索性走到放著醫書的方位,一臉慈愛哄道:“好阿清,抓書到姑姥這邊來,姑姥給糖吃。”


    眾人也沒想到一向莊重的師母竟會如此,就連齊影與曲雁也怔了一瞬。


    一聽見熟悉的人喚自己,阿清果然朝黃逸處爬,眾人的心都吊了起來,黃逸頓然一樂,可很快笑意便僵在唇角,阿清雖來了,可手中卻沒拿醫書。


    “阿清,去拿那本書來。”黃逸把阿清轉個身,指著書不死心道。


    許粽兒小聲嘟囔著,“師母作弊呀,還能這麽哄嗎。”


    他身旁的魏鈺抬了抬眼皮,依著身後柱子道:“你也可以作弊,哄阿清來你這。”


    魏鈺說完直起身子走到桌旁,給許粽兒來了場示範,“阿清,到師姑這來,小師叔說想你了。”


    許粽兒臉頰一紅,連忙扯著魏鈺離開,他可不想破壞阿清的抓周禮,魏鈺怎扯起他來了。


    實際上,自從上次魏鈺說了那番話後,翌日師母便來看了他一次,開門見山就問他與魏鈺的婚事。許粽兒當時臉紅的像煮熟的螃蟹,隻捂著臉說一年之期還沒到,到年底肯定會給師母答案,黃逸離開時看了他半響,最後隻叮囑道婚宴隨時可操辦,叫他莫跟他大師姐學。


    至於學什麽,許粽兒愣了半響才想明白,於是臉更紅了幾分。


    許粽兒這邊還沉寂在回憶裏,可阿清竟已轉身朝自己的方向爬來,嚇得他連忙看向大師姐與齊影的方向,見她二人沒有生氣後才鬆了口氣。


    眼見這場抓周禮亂了套,溜的阿清滿桌爬,就連向來守規矩的梁紀倩也加入戰場,曲雁與齊影對視一眼,一同喚道。


    “阿清。”


    “選個喜歡的東西到爹爹這來。”


    小丫頭還是與娘爹最親,轉身便要向娘爹處爬去,可爹爹還抬手指了指,阿清坐在原地愣了半響,這才低頭看向桌上散落的物件,她抬手便抓住最近的一個算盤,可下一瞬又嫌棄的扔掉。


    見阿清挑起來,眾人屏住呼吸期待著,於是她們看見小丫頭又抓了本不遠處的醫書,可還沒等黃逸拍手便扔在一旁,轉身抓起那金燦燦的元寶。


    最後阿清回到爹爹懷裏時,手上抓著是把小木劍,齊影看著木劍一頓,他未想到女兒會抓這東西回來。


    曲雁輕笑一聲,從女兒手中拿走小木劍,“也挺好,這可是你自己選的,等再過兩年便讓你爹教你習劍。”


    黃逸立馬蹙眉,“握什麽劍,三歲開蒙,我該教阿清認草藥了。”


    “兩者不耽誤。”曲雁抱起粉雕玉琢的小女孩,笑道:“阿清說是不是。”


    阿清嬉笑著揚起小臉,黑葡萄似的眼中清澈童真,還吐字極為清醒的喊了聲,“是!”


    這一下逗得眾人哄笑,連齊影都勾起唇角,他看著還在傻樂的女兒,真是將自己賣了都不知曉。


    這場抓周宴散去,弟子們也蹭了喜氣,手中抓著師姐夫給發的糖嘻嘻哈哈的散去。


    唯有最邊緣的一張桌子旁還站著個瘦弱的小身影,他個頭矮,隱在角落也不明顯,此刻正背身蹲在桌下,也不知曉在做什麽。


    曲雁與齊影抱著阿清離去時才瞧見他,此時宴席散了許久,這小弟子藏在此處做什麽。兩人對視一眼,還是齊影先開口。


    “你在做什麽?”


    小男孩嚇了一跳,連忙起身縮回手,待看清身前之人是誰後,更嚇的渾身僵硬。齊影看向他藏在身後的手,神色有些不解,若他方才沒看錯,男孩拿的應是糖紙,這有什麽可藏的。


    曲雁懷裏抱著女兒,待看清小男孩的麵容時,眉頭不明顯的蹙了蹙,見男孩不回齊影的話,她又問了遍。


    “陳小枝,你在這做什麽,怎麽不回弟子院?”


    眼前的男孩正是曲雁此前欲收的兩個徒弟之一,隻不過在若堯離開後,曲雁便忙碌起來,收徒一事也被耽誤下,算起來她已有幾月未見過男孩了。


    陳小枝怪異的舉動令齊影生疑,他蹲身在男孩身前,將他藏在手中的糖紙拿下來。男孩雖看起來隻有五六歲,小身板瘦弱不已,可也有分辨是否的能力了,他本以為糖紙裏藏了什麽禁藥。


    可當齊影指尖感到濕潤時,不由怔了怔。


    男孩不敢搶回糖紙,又見齊影的表情不對,還以為自己犯了大錯,立刻跪在地上,稚嫩的聲音怯弱顫抖。


    “穀主,我沒有偷東西,我隻是想嚐嚐味道,糖紙是我撿的,我真的沒有偷。”


    陳小枝著急的解釋著,從前在貧民窟時也有人會汙蔑他偷東西,可解釋隻會得來一頓毒打。


    齊影意識到了什麽,他拉起跪地的男孩道:“沒人要打你,你為何撿糖紙舔?不是有新糖嗎?”


    他說罷看向桌子上,隻見一堆吃剩的糖紙,偶爾裏麵有些渣碎,陳小枝便是撿糖紙裏的碎渣來吃。在齊影沉默的片刻,男孩已怯聲開口,他看起來是真的怕極。


    “我真的隻是想嚐嚐味道……”


    陳小枝聲音發抖,他眼眶都開始紅了,卻還是堅持把真相說出來,他不想讓齊影與穀主認為他是壞孩子。


    齊影無言半響,他眉頭緊緊擰起,心間有股說不上的情緒蔓延,這明顯是有人使壞欺負他,他也不敢吭聲,隻敢在人散後嚐嚐甜味。


    曲雁視線移到阿清懷裏,這丫頭方才玩的太累,此刻睡得口水都流出,手中卻緊緊握著兩塊糖。


    她將女兒的糖遞到齊影手中,男人明了曲雁的意思,他拆開糖紙遞到陳小枝唇邊,男孩卻半響不敢張嘴。


    曲雁溫聲道:“吃新的,別吃旁人吃剩的,明日辰時來書房尋我。”


    陳小枝愣了半響才敢接過糖塊,卻沒放進嘴裏,而是握著糖惶恐不安道:“小枝謝過穀主,謝過主君。”


    在小男孩拿著糖跑後,齊影才將疑問出口:“妻主明日為何尋他?”


    “收他為徒。”曲雁說完頓了頓,“他在醫術上有些天賦,我之前就想收他為徒來著。”


    齊影這才意識到,陳小枝就是曲雁當初挑中的兩個徒弟之一。當初在若堯離穀後,曲雁便沒提過收徒一事,他本以為是另一個不合適妻主才沒收徒的,現在看來並非如此。


    齊影問道:“妻主之前為何沒收他為徒?”


    曲雁麵色有些古怪,她如實道:“我忘了。”


    旁的弟子都是想方設法湊到身旁討學,彰顯自己的存在,可這陳小枝也是膽小,平日從不主動來問安。曲雁沒收過徒弟,又忙著準備周歲宴一事,久而久之就把陳小枝忘在腦後。


    若非今日見到,她還真沒想起來。


    齊影沉默良久,也不知該作何反應,還是曲雁先拉著他道:“天色不早了,先回去休息吧。”


    翌日清晨,書房內出現這樣一幕。


    曲雁與齊影坐在主位上,身前跪著個小男孩,正端著茶杯送到她手中,聲音有些緊張顫抖。


    “師母在上,徒兒陳小枝見過師母。”


    曲雁接過茶盞,正色道:“既要做我徒弟,往後我留的課業定要認真完成,不可敷衍了事。”


    “徒兒定謹遵教誨!”


    男孩聲音不大,語氣卻極為認真。


    曲雁嗯了聲,別的也沒在說什麽,倒是男孩端著另一杯茶盞送到齊影身前,小聲道:“小枝見過師爹。”


    怎麽到他那自稱都不一樣了,曲雁看向齊影,眼底含著淺笑。


    齊影收下茶盞,他也是第一次受這禮,難免有些局促,他想了想自己當年拜師時師父同自己說的,思索片刻後便輕聲開口。


    “小枝,師門不是避風港,你若想出頭還需靠自己努力。你既喚我聲師爹,我也合該盡了這個稱呼的職責,往後你有任何事情皆可尋我,我也會看顧你長大成人。”


    齊影難得說這麽長一段話,他看著下麵懵懂瘦弱男孩,他這般大時也瘦的的同個小竹竿般,何況他自己也有了孩子,更難免心軟。


    “多謝師爹。”


    曲雁出聲道:“起來吧,我這沒什麽規矩,你也不用太拘謹。”


    陳小枝這才敢起身,他眼眶泛紅,又忍著不敢哭出聲。


    這拜師禮算是成了,陳小枝也正式成了曲雁的徒弟,一時成了穀內新弟子中的紅人,每日下了課便要回曲雁院裏,就連主持都搬到了旁院。


    有時曲雁會考他課業,有時會教他新知識,若是她不在,陳小枝溫習功課後還會幫師爹看會師妹。


    曲雁說的不錯,陳小枝年紀雖小,但悟性確實極高,最初的怯懦害怕勁過去後,倒是十分勤奮好學,心性也不爭不搶的,如此以往他定能成為出色的男醫。


    一晃便是一年時日。


    這日齊影抱著阿清出來時,正看見陳小枝手中拿著抹布,正蹲身認真擦拭著院裏的一個石凳,見師爹出來便起身解釋道。


    “師爹,阿黑尿在了石凳上,我已擦幹淨了。”


    阿黑是烏雲的崽子,這名還是曲雁起的,隻因當年齊影誤以為烏雲叫阿黑過,起名時齊影還頗為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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