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母親與舅舅一母同胞,自小感情就好。隻沈家欺人太甚,用外祖母命逼迫舅舅離京。


    當年,那溫潤如玉沈家兒郎,被逼到了荒無人煙南疆。戰場之上,刀劍無眼,一個平日裏拿毛筆寫詩作畫人,被逼抗起了刀劍。


    當年沈家是想讓他死在那。


    可沈家算盤落空,十年來,沈少卿在戰場殺敵,贏下無數戰役,甚至被信奉為天神。


    區區漠北一場戰,卻是丟了性命。而後來,沈家旁支,攜帶著陸家聯手,帶領大兵一起接手南疆。


    沈少卿用盡心血,十年血淚搭建而成一切,如今被人唾手可得。


    薑玉堂眼簾閉上,裏麵一片冰冷。


    一年多了,這些人總算是要回了京。冤有頭,債有主,殺人自然得償命。


    “走吧。”薑玉堂睜開眼簾,轉身。


    “不進去了?”趙祿走在他身後,撐著傘。


    “不去了。”薑玉堂搖著頭,油紙傘下雨水滴在他肩頭,下擺不知何時被洇濕了。


    他走在青石板上,身影融化在夜色之中,肩頭越發沉了。


    第9章 馬車


    七月初五,宮中傳了聖旨,任永昌侯世子薑玉堂為禮部侍郎。於十日後攜帶禮部去迎從南疆歸來大軍。


    墨荷園


    這幾日一連幾日都在下雨,墨荷園裏蓮花被雨水打有些蔫吧兒。


    拎著食盒小廝推開門,笑盈盈走了進去。一隻橘黃色貓趴在窗欞前紅木雕花燭台架子上,聽見聲響轉過頭。


    “千金。”


    小廝走上前,千金圍著他腿轉了幾圈,又沒什麽興致走開了。


    屋內,沈清雲聽見聲響睜開眼睛。她躺在窗欞邊兒美人榻上,眯著眼睛像是在睡。


    這幾日,小廝過來送飯總是瞧見表少爺躺在那兒,人不是在床榻上,反倒是躺在美人榻看窗外雨。


    “表少爺。”他看著前方,說話聲音都跟著放輕了些。身上那件小毛毯不知何時掉了,美人榻上沈清雲揉著眉心站了起來。


    這一連幾日,她像是消瘦了不少。坐下來時候,眼下都帶著烏青。她生白,那一絲疲憊就瞧越發明顯。


    “表少爺可是哪裏不舒服?”


    小廝一邊布菜,一邊開口問:“若是不舒服,奴才出府請個大夫來給您瞧瞧。”


    “不用了。”


    沈清雲淨了淨手,開口聲音一片沙啞。千金跳到她腿上,她揉著千金腦下巴,道:“這幾日下雨,沒睡好。”


    六月七月雨水多,這一連幾日都在下雨。


    小廝張了張嘴,不敢再多問。隻指著桌麵上一桌子菜肴道:“今日好吃不少,表少爺多吃一些,這幾日都瘦了。”


    沈清雲照例先給千金剝了蝦,再到牛骨湯中仔仔細細剔了些牛肉,用溫水衝洗了兩遍才給千金吃。


    她自個兒卻是沒吃多少,人瞧著沒精神,吃飯時候像貓一樣一點點。


    表少爺這幾日像是很難受。


    小廝看著桌麵上依舊沒有動半筷子魚,等人放下筷子後瞟了一眼,心裏再琢磨怎麽開口勸表少爺多用一些。


    這表少爺瞧著實在是可憐。


    家世沒落,不得已才投奔侯府。三少奶奶雖沒將人攆出去,可也不重視,住在侯府這麽長時日,身側連個伺候都沒有,隻有他每日來送飯。


    然而,還未等他開口,沈清雲卻是抬起頭,道:“我今日得出門一趟。”


    外麵雨小了些,滴滴答答。


    沈清雲從三夫人周氏那兒告了假,撐著一把油紙傘便出了府。下雨天人少,街道上幾乎無人。


    從永昌侯府出來沒多久,身後一輛馬車就跟著跑了過來。


    趙祿架著馬車,瞧見剛那一閃而過身影,側身對著車廂裏人道:“世子,是表少爺。”


    車廂內,薑玉堂正斜躺在車廂內,單手揉著發脹眉心。他剛從宴席上下來,袖間帶著一股酒味。再有十日,他就要去相迎南疆大軍。借用這身份,倒真讓他查到了不少東西。


    沈陸兩家聯姻,陸家女一個擔任皇後,一個主位東宮穩坐太子妃寶座,這兩家暫且是動不得。


    但另有一人,卻是他一早就盯上。


    此次歸京前鋒,也是當年沈少卿30340副將之一劉滿。沈少卿死後,他那些下屬們之所以這麽快就投了沈瓊麾下,多虧了這位劉副將。


    他多番派人暗查,發現不少這位劉副將當年做下孽。沈少卿還未死前,是他散布謠言引起恐慌。後來,漠北軍乘勝追擊攻打之時,也是他關閉城門,說是奉命帶兵撤離。


    此舉,城中百姓死傷無數。


    沈少卿守護南疆多年,就這麽一下,成了所有人罪人。


    濃鬱酒味熏人渾身煩躁。外間,趙祿又加了一句:“表少爺瞧著快暈倒了。”


    那渾濁眼睛漸漸清明,薑玉堂睜開眼睛。


    金絲楠木馬車漸漸往後倒退,馬蹄噠噠兩下停了下來。沈清雲撐著油紙傘抬起頭,就見那藏藍色車簾掀開了。


    “上來。”


    車廂內人說了一句,那張臉又掩在了車簾後。沈清雲撐著傘,聽著那雨水打在傘麵上,心跳開始加快了。


    一進車廂,就聞見裏麵傳來熏人酒氣,沈清雲坐在裏麵,看著身側人。


    右側爐子裏熱水燒滾燙,薑玉堂親自起身,倒了杯茶水遞了過去:“怎麽了,幾日不見,半死不活。”


    開口聲音滿是沙啞,那杯茶盞送上來時,與他掌心一樣滾燙。薑玉堂這話沒有胡說,而是沈清雲這模樣說是半死不活還算是抬舉她了。


    幾日不見,她整個人都消瘦了,長袍下,腰間空蕩蕩。一張臉白像紙一樣,沒有半點血色。


    薑玉堂眼神落在那唇瓣上,眉心飛速擰了擰。他這幾日刻意避開她,住在了竹苑,可夢裏卻都是她。


    相較於以往夢魘,他難以入睡。如今做夢做多了,反倒是比較起夢中細節來。


    在夢中她唇瓣可不是這樣。


    她主動很,唇瓣薄薄很是漂亮,她卻偏偏喜歡來招惹他。沒一會兒,就被欺負水光淋漓,唇瓣微腫。


    到那時候她便隻會哭,哭著求饒,一聲聲兒跟貓叫一樣,求他輕些,求他饒了她。


    薑玉堂眼簾垂下來,拳頭一下子握緊,剛剛宴席上酒有問題。


    “睡不著。”


    沈清雲低著頭,又眨了眨眼,熱氣騰騰茶水撲到她臉上,眼圈熏紅了一片:“下雨了,我睡不著。”


    仰起頭,那雙像是月牙一眼眼睛裏浸著水眼尾通紅。沈清雲知曉,自己此時應當很是可憐。


    可麵前這張臉太熟悉了,眼神卻是太過陌生。一開口,她甚至不用去裝,語氣裏麵全是委屈。


    閉了閉眼,薑玉堂額頭上青筋暴起,喉嚨裏像是要冒煙兒。一股火熱從丹田之處湧上來,匯集在小腹之下:“去醫館。”


    手在車廂上壁敲了敲,外麵馬車拐了彎。


    沈清雲垂下眼簾,一臉失落。她這份心思,像是故意讓薑玉堂瞧見似,藏都不藏。


    “怎麽?”


    那藥逼他渾身發熱發燙,額頭上浸出都是汗。一個車廂內,她不可能沒發現。


    薑玉堂扯了扯領口:“你這是什麽意思?”


    “世子中了招了。”馬車在街道上飛快跑著,沈清雲卻是起身,朝著他走過去。


    那梅子青長袍穿在身上,腰間像是空了一塊晃晃蕩蕩。


    沈清雲走到他麵前,身子往下彎了彎。那張臉湊在他眼前。


    清冷一張臉在瞧見他那瞬間就笑了,月牙似得眼尾彎彎兒,漂亮又勾人:“世子忘了,我也會醫術。”


    第10章 合歡香


    車廂內一時有些安靜,安靜到甚至能聽見外麵馬蹄響。


    薑玉堂坐在迎榻上,漆黑眼簾牢牢盯著麵前人。不知過了多久,才輕笑一聲。


    發沉目光在黑夜裏如同一團濃墨,薑玉堂眼神牢牢地盯著麵前這張臉。從她那雙眼睛,一直往下,到最後落在了她唇瓣上。


    薄薄唇瓣慘白一片,沒有血色。但剛喝了些水,水光淋漓又變得晶瑩剔透起來。


    那目光就這麽隨意,落在了她唇瓣上。


    薑玉堂麵色通紅渾身酒氣,又被那藥熏渾身燥熱,幾乎乏力。可無論他多狼狽,外表卻是不肯表露半分。


    他對著沈清雲,勾了勾唇,甚至還有力氣說調笑話:“那沈大夫又準備如何醫治我?”


    目光落在她腰上,自然而然又帶上了些別味道。


    沈清雲眉心飛速擰了擰。


    她不喜歡人拐彎抹角,可看著這張臉……


    “世子之前每一次看我眼神……”沈清雲眼神平靜,頭往一旁歪了歪,像是在思考用詞。


    她生白,一雙眼睛圓圓兒,這個動作讓她看起來如同一隻貓。


    麵上清冷又乖巧,仿若不知道自己說出話有多麽驚濤駭浪:“恨不得將我拆吃入腹。”


    話音才剛落,躺在迎枕上那人立馬伸出手,一把扣住她腰。


    他身上帶著酒氣,渾身燒炙熱。放在她腰間掌心滾燙一片。那帶著玉沉香身子擁在他懷中時,薑玉堂忽然有些恍惚。


    這腰果然如夢中一樣,細,軟。


    他身子滾燙,體內那股藥性衝他渾身燥熱不安。將沈清雲一把抱住瞬間,便像是如獲甘霖。


    體內滾燙都像是得到了緩解,對進一步接觸蠢蠢欲動。可咬咬牙,下一刻薑玉堂就鬆了手,將人一把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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