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懷中沈清雲,像是沒有回過神,腳步連連往後退了幾步才停穩。車廂簾子被風撩開,薑玉堂清楚看見那張失落魂魄臉。


    他眉心緊了緊,剛要開口。馬車卻是忽然一陣急速停了下來,馬蹄高高揚起,車廂被狠狠震了一下。


    薑玉堂眼看著麵前人像是失了心智,躲都不會躲。


    “過來!”他伸出手,將沈清雲拉入了懷中。掌心墊住她後腦勺,摔在了車廂內迎塌上。


    “世子。”


    車廂簾子被人撩開,趙祿一轉頭就看見抱在一起兩人。


    “怎麽回事?”


    薑玉堂立即轉過頭,外麵,趙祿立馬從馬車上跳了下去,頭狠狠地磕在地上:“世子……”


    拿著馬鞭手往前指了指,正前方,一輛紫檀木馬車正擋在她們麵前。


    馬車中簾子撩開,來人聲音略微顯得有幾分陰柔:“薑世子……”話音剛開口又頓住,目光落在馬車裏上上下下看了幾眼,這才笑道:“您這是個什麽章程?”


    “光天化日下,怎麽在馬車裏就抱在一起了?”


    聽見這聲兒,薑玉堂眼簾中一片冰冷。他鬆開手放開沈清雲,側著身子將人擋在了身後。


    這才抬起頭往外看去。


    外麵停著兩輛馬車,其中一輛馬車裏坐著是鴻臚寺少卿胡治,另一輛馬車上,坐著人薑玉堂恰好也認得。


    那位出賣沈少卿,自個兒扶搖直上劉前鋒劉滿兒子,劉橫。


    劉橫斜靠在馬車上,身形略微有些瘦小。他年紀不大,一張臉生也算是不錯。隻不過,眼神過於渾濁。


    那雙眼睛細長,聲音又帶著幾分綿柔,整個人便顯得有些陰沉沉。


    此時他那放在薑玉堂身上眼神轉了轉,又落在他腰後那件淡青色長衫上。那雙陰沉沉眼睛裏,帶上了笑意:“薑世子這是在馬車裏藏了嬌?”


    幾人在同一個宴席上下來,他自是知道薑玉堂喝了什麽。


    都說薑世子不近女色,家中連個伺候通房都沒有,劉橫之前還不信。此時,見薑玉堂這番神態,心中明了幾分。


    這東西他們也喝了,隻不過是助興。


    隻像薑玉堂這樣沒嚐過情愛滋味動靜才這樣大,都這樣了,還能忍到現在,實屬不易。


    劉橫越發好奇,這車廂裏麵藏著人是誰。


    那渾濁眼神**裸,薑玉堂眉眼一片冰冷:“劉公子馬車是故意衝上來吧。”


    劉家世代單傳,劉滿在南疆多年,膝下就劉橫這麽一個血脈。他家祖輩上是泥腿子爬上來,比不得永昌侯府簪纓世家又深有底蘊。


    若在平日,劉橫瞧見永昌侯馬車都恨不得繞道走。


    可如今,劉滿從南疆回京,劉府地位水漲船高。薑玉堂又成了禮部侍郎,專門迎他父親回京。


    劉橫膽子也大了,喝了些酒瞧見永昌侯府馬車,腦子裏熱氣一湧,竟是叫人遠遠兒就撞了過來。


    此時被薑玉堂這麽看著,劉橫腦子裏衝勁一下子消散不少。薑玉堂可是永昌侯世子,永昌侯在外征戰多年,深受陛下信任,手中兵力並不比他們劉家少。


    腦子一清醒,劉橫開始後悔,心中開始七上八下,惴惴不安。


    “不當心……不當心。”他幹笑了兩聲,隨手抄起馬鞭,對著趕馬車小廝就是一鞭子:


    “這狗奴才不長眼,衝撞了薑世子,還不快求薑世子饒命。”他話是說求饒,可手下鞭子卻是不鬆開。


    一下一下,抽他那小廝皮開肉綻。


    此時在大街上,來來往往可都是人。劉公子在這兒教訓家奴,改明兒整個京都知道了。薑玉堂眼神落在他身上,又往下看了看那被鞭子抽瑟瑟發抖小廝。


    “劉公子這是去哪?”


    這就是不追究意思了。劉橫著實鬆了口氣,拿著鞭子手放下,隨手往地上一扔:“剛喝了些酒有些醉了,去醉仙樓。”


    他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他身後那一抹淡青色衣角:“薑世子不如一同前去?”


    朝中民風開放,官員們私底下去青樓人不少。


    劉橫更是個好色,經常出入青樓,早已是醉仙樓常客。若是往日,他自是不敢去請這位薑世子。


    隻不過,今日不同往日,想必薑世子自個兒也憋慌。


    薑玉堂眼神落在前方,沒說話。劉橫幹笑了兩聲,又道:“薑世子背後藏著位佳人,若是不想去也是正常。”


    “嘖。”薑玉堂忽然笑了一聲,伸手在領口拉了拉。他動作隨意,手背上骨結突出。拉開領口處泛紅,這動作做出來帶了幾分風流。


    “倒是有些興致……”


    他一點頭,劉橫眼神便是一亮。誰說這位薑世子不近女色,喝了點助興東西,這不是來了麽。


    “既然如此,那薑世子背後佳人……”他說著,語氣停了停。從開始到現在,薑世子一直將人藏在身後,背後人是誰,不得不令人好奇。


    “趙祿,送人回去。”薑玉堂吩咐。


    剛開口,背後一直手忽然伸出來,揪住了他衣角;“我也要去。”


    沈清雲坐在他身後,聲音小小兒。


    薑玉堂眉心一緊,冷冷道:“胡鬧!”青樓是什麽地方,她也要去。當真以為自己是男子不成?


    沈清雲坐在他背後,手指在後背上刮了刮:“你要去是青樓。”


    薑玉堂一臉不悅,轉過身抓住她那不安分手。


    一瞧見他臉,她便笑了,眼尾彎彎兒,像貓一樣。清冷聲音都跟著柔和下來,又嬌又軟像是在撒嬌:“我可不放心。”


    醉仙樓


    幾人從馬車上下來,沒去正廳。一路被帶到一座私人小院中。亭台樓閣,團花錦簇。先走進一道垂花門,入目便是精致小山,泉泉流水。


    四周佳木蔥蘢,流水潺潺,直到走過一道幽深小道才到。屋子裏早就有人在等著了,幾人一來,便彈琴跳舞。


    劉橫這才瞧清薑世子背後藏著原來是個男子。他一路都沒敢細瞧,等坐下來之後才敢仔細打量。


    這人生……實在是好。


    眉眼精致,清淡雅致猶如水墨畫。一筆一墨都是精心刻畫。臉生好,身段也是一絕,雪白,高挑。


    特別是那腰,寬大衣擺在腰間晃晃蕩蕩,好像那腰就隻有那麽一丁點兒。


    比女子還要纖細。


    劉橫是見過不少美色,可一個男子生這樣勾人,他還是頭一次見到。他仰頭悶了口酒,心下就開始癢癢。


    薑玉堂察覺到劉橫目光,掀開眼簾,狠厲目光就這麽直直看過去。


    “劉公子今日是來讓我看跳舞?”他挑了挑眉:“這醉仙樓花魁赤藥姑娘怎麽不在?”


    他之前打聽過,劉橫是這位赤藥姑娘常客。


    “先喝酒,先喝酒。”劉橫低笑兩聲:“赤藥姑娘馬上就到。”他舉起手中酒杯見薑玉堂不喝,又笑了。


    “薑世子放心。”他目光往沈清雲那兒轉了一圈,這才道:“剛剛那酒是助助興,這酒薑世子放心。”


    薑玉堂往身側看了眼。


    沈清雲舉著酒杯,衝他點了點頭。她剛嚐了,沒察覺出這酒裏有什麽東西。


    薑玉堂舉起酒杯,不動聲色抿了抿。身側人已經仰頭灌了一杯了。


    薑玉堂單手放在桌麵上,食指敲了敲:“不準喝。”


    沈清雲聽他話聽緊。他說不準喝,她便沒再碰酒杯。


    赤藥姑娘倒是很快就來了。


    醉仙樓花魁,生確是漂亮。遠山眉,秋波眼。芙蓉臉,楊柳腰,穿著一襲八仙雲紋秋海棠裙,懷中抱著一把琵琶。


    “赤藥姑娘琵琶彈得可是一絕,薑世子可是點名要聽。”劉橫瞧見來人,便招手讓人過去。赤藥轉了一圈,沒去看劉橫。


    她目光冰冷,姿態也有些清高,在座人她一個都沒瞧,隻抱著琵琶走上前。


    劉橫被拂了麵子也不生氣,收回手,邊喝酒邊聽。


    曲子悠揚,纏綿好聽。薑玉堂舉起酒杯,眼神往身側瞥了眼。


    這貓兒似人對曲子不感興趣。


    桌麵上糕點丁點兒沒碰,也沒喝酒。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坐在他身側,乖要命。


    此時正低著頭,時不時把玩著手腕。薑玉堂湊過去才瞧清楚,她右邊手腕上戴著一隻銀鐲子。


    簡簡單單,看樣子不少年頭,有些老舊。


    “很無聊?”他挑了挑眉。


    沈清雲仰起頭,一雙眼睛迷迷茫茫,瞧清楚是他後眼神立馬亮了。她眉眼生好看,彎彎兒像月牙。


    此時眉眼裏浸著都是水霧,臉頰微微泛著紅,那張清冷臉上含著一抹春意。


    薑玉堂察覺不對勁,立即伸出手。


    掌心下她臉頰發燙。


    “劉……劉公子。”前方傳來一道呻吟,緊接著便是女子喘氣聲兒。


    而劉橫懷中兩個女子,此時已是酥,胸半露,氣喘籲籲。


    薑玉堂在屋子裏轉了一圈,才發現,這屋內,所有女子都是一樣。一個個臉頰發紅,眼尾含春。


    “這是怎麽回事?”薑玉堂這句話像是從牙齒縫中擠出,他站起身,手中那隻琉璃杯被捏粉碎。


    劉橫笑嘻嘻,還一邊喘濁氣:“屋裏點了合歡香。”


    “薑世子放心,這藥隻對女子有用,對男子是半點都沒影響。”剛還一臉清冷赤藥姑娘,此時也是一臉春意。渾身沒了骨頭一樣躺在他懷中,任憑他動作。


    劉橫一隻手已經伸進了她肚兜裏,肆意拿捏。笑得意又浪蕩:“隻要你碰了她,日後,這些女人們就像是貓聞見了腥,再也離不開你。”


    ‘轟隆’一聲巨大聲響,薑玉堂一腳將麵前桌案踹倒在地。桌麵上杯盞,碟子摔粉碎。


    劉橫嚇得手都抖了,就見薑玉堂走上前,他額頭上青筋暴起,目眥欲裂。


    冷冷,一把掐住他脖子。


    “你……你做什麽……”劉橫被嚇得臉色都白了,半邊身子都在顫抖。


    掐在他脖子上手收緊,劉橫瘋狂掙紮,麵色漲紅,快要沒了呼吸。


    就在他以為自己快要死了時候,那隻手才漸漸鬆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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