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潮州饑荒,朝廷撥下一批救濟銀。走的是水路,路過揚州河運。


    領頭的一艘船上裝著二十萬兩白銀,船出了揚州城咋眼就沒了蹤影。


    當年這事鬧的很大,揚州城上上下下被牽連,卻是沒查出個結果來。之後,這事便不了了之。


    太子去揚州名為遊玩,卻將這舊案給通了出來。


    而這背後之人,卻是揚州知府,賀叢文。薑玉堂之前見過這人,在宮宴之上,這人一身質樸,一雙鹿皮鞋子穿了多年都舍不得換。*


    陛下稱他‘為官清廉’‘一心為民’,如今,這賀府卻是抄出了滿屋的銀子。


    薑玉堂閉了閉眼,這世道不公,真真假假分不清楚。


    陛下一心沉迷長身不老,妄想成仙。陸家沈家掌握朝堂,前朝無人敢說真話。


    揚州知府賀叢文隻是冰山一角,若是一直放任下去,朝中便都將是陸叢文,沈叢文……


    薑玉堂放下信封,起身湊到燭火邊燒了。他如今在禮部便是陛下特意選的閑職,與趙府聯姻之後,由趙家提議去大理寺正是順其自然。


    太子已經布了局,事事周到。


    果然,下午的時候,壽安堂就來了人,傳他過去。


    “趙家同意了。”薑老夫人笑眯眯的,麵上滿是喜色:“我這就去找人,挑個時日親自去給你提親。”


    “先提親,你兩再交換庚帖,還要讓大師算一算你兩可否相配。”薑老夫人高興的很,一早起來臉上都是笑意。


    “算下八字之後,還得去定親。” 年關將至,入冬後馬上就要過年。婚事卡在這左右,難免會有些匆忙。


    “趙府把她當珠寶疼,我們可不能委屈了人家。”薑老夫人道。


    薑玉堂站在大殿中央,他聽後腦子有些發沉。薑府去找家提親,這事就是板上釘釘了,整個京都都得知曉。


    “全聽……”薑玉堂頓了頓,才開口:“全聽祖母的。”


    出了壽安堂,冷風一吹發沉的腦子清醒不少。其實沈清雲說的沒錯,他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不容於世。


    年後就要娶趙明珠,這個時候沈清雲離開,外人不會知曉他曾經有過這麽一個過去,他也不用勞心費神,怎麽去跟沈清雲解釋他要娶別人的事。


    他們之前的關係,似乎這個時候結束最好的。薑玉堂握緊拳頭,努力將內心那股不適壓下去。


    第55章 畫卷


    “沈大夫——”


    “沈大夫又來了……”


    朱雀街口的胡同裏, 一早就人流如潮。沈清雲剛走進去,四周就傳來打招呼聲。


    “沈大夫今日又來給張瞎子看病。”


    賣糖畫的青年見她走過來,老早就衝著她笑:“張瞎子一早就在等著您了。”


    張盛是老來子, 他爹四十多才有的他。這附近的人張瞎子叫了幾十年,後來他爹走後, 也沒人改口, 又接著叫他張瞎子。


    張盛說這附近的人吃他吃他家豆花吃了幾十年了,不能歇攤。沈清雲便直接到他攤上來給他看診。


    一日三回,早上過去將熬好的藥換上,診脈記錄。敷在眼上的藥一個時辰換一回,直到晚上, 重新再把脈看診。


    這樣一來一回需要四個多時辰, 從早起到晚上回去, 差不多就是一天。


    沈清雲便不回雲水間了,拿了醫書就坐在棗樹下的石凳上看。來這六七日,四周的人都認識她,誰有個小病小災的都來找她把脈。


    這位沈公子人瞧著冷冰冰的, 但要是找她都會幫忙。


    張盛聽見她來了立馬站起來, 他身側站著的妻子,雙手在身上擦了擦, 麵上帶著些不安:“沈大夫您來了。”


    沈清雲點了點頭,兩夫妻都是老實人, 張盛眼睛看不見,而他的妻子右側褲管從大腿往下都是空蕩蕩的。


    直接沒了一條腿。


    沈清雲對她那雙腿無能為力, 但張盛的眼睛她卻一定要治好。將決明子,蒼木等藥包換上,她把完脈又強調:“會有些痛, 但不能拆。”


    “不敢拆,不敢拆。”兩夫妻立馬擺手。


    張盛的眼睛瞎了五六年了,等麵前一片漆黑的時候他才察覺眼睛有多重要。


    本以為這輩子就是這樣過去,卻沒想到還有希望把眼睛治好。


    這幾日就跟做夢一樣,他哪裏敢不聽話。


    沈清雲換了藥,與每日一樣坐在石凳上看醫書。張盛的妻子悄悄捧了兩碗豆腦花上來,她瘸了腿走路也不利索,放下碗就走,也不敢看她。


    除了治病這位沈大夫也不多說一句話,隻每日要兩碗豆花兒。卻隻喝一碗,另外一碗就放在那兒看著,也不喝。


    張盛看不見,她卻是瞧的清的。


    這位沈大夫衣著再簡單,可渾身的氣質卻是掩蓋不住。光是坐在那兒就跟她們有著天壤之別。


    她不敢多瞧,放下碗就繼續賣豆花兒去了。


    沈清雲自然的接過其中一碗,又將另外一碗放在對麵。


    她低頭的時候,不知曉對麵有人正看著她。


    一輛藏青色的馬車停在榕樹下,趙祿偏頭往身後看了眼。薑玉堂坐在馬車裏,眼神正看著前方。


    朱雀橋下的胡同裏,居然還有這麽個地方。他自小在京都長大,卻是頭一次來。


    來來往往人如潮湧,煙火之氣下前方的那人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薑玉堂的眼神落在沈清雲身上,神色有些灰暗。


    他也不知道為何一大早天還沒亮就過來了,然後眼睜睜的等著沈清雲出門,又鬼使神差的一路跟她走到這兒。


    趙祿那驚訝又差異的眼神他是瞧的清楚的,隻忍著沒發火。分明他答應了趙家,祖母這幾日已經在相看媒人了,隻等著上門去提親。


    可看著前方那背影,薑玉堂卻又沒舍得走。


    目光落在她身上,隻覺得才十來日不見,便消瘦了許多。入冬之後,天冷的厲害,她卻坐在外麵吃東西。


    他見過沈清雲吃東西的樣子,小心翼翼的,很乖。她不怎麽挑食,給什麽吃什麽那種。


    但吃東西的時候又很慢,很小心。


    之前他住在墨荷園那段時日,每日裏鬧的都很晚,翌日一早她便連著床榻都下不來。


    他怕她餓死了,每日早上都拉她起來吃早膳。


    沈清雲迷迷糊糊的,有時候腿都在顫。雙手捧著他給的八寶甜湯,一臉的委屈。


    她瞧著就不想喝,卻又不敢說。臉皺成了個包子,低頭小口小口的吹氣。


    這個時候,他便喜歡故意嚇她。說時間來不及了,讓她喝快些。


    這個時候她便一臉的煩躁,抬起頭來撇了他一眼。巴掌大的倆臉上還帶著昨日晚上的春潮,渾身上下都透著他的氣息,看他的眼神卻是麵無表情,冷冷的回他:“燙。”


    薑玉堂最是喜歡她這個樣子,揉著她的臉舍不得走。隻覺得她像隻貓,嬌氣又嫌燙。


    後來,這隻貓走了,膽大包天,私下跑的不見蹤影。


    薑玉堂麵無表情,隨手放下了撩起來的車簾:“回去。”


    ****


    暮色西沉,冬日裏天黑的比往常要晚。


    沈清雲等給張盛把完脈之後才回來,她趕回水雲間的時候的每日在門口迎她的那小孩今日卻不在。


    小孩知曉她這個時候會回來,往常一早便在門口等她。沈清雲覺得有些奇怪,卻沒多想。


    等上了樓,推開門,瞧見屋子裏的人後,直接愣在原地。


    屋內,薑玉堂坐在書案後,麵無表情的一張臉對上她那明顯驚訝的眼神。


    他仔仔細細的看了許久,確定那雙眼睛裏隻有驚訝後,眼眸中的狠厲越發深了些。


    “進來!”


    他抬起手,反手倒扣在桌麵上敲了敲:“幾日不見,就忘了我是誰不成?”


    沈清雲的目光從他臉上挪來,她低頭,反手關上門 :“你怎麽來了?”


    她放下手中的藥箱,故意站在離他很遠的圈椅旁。


    一邊的千金看見她,炸起的尾巴也平緩了。從高高的燭台跳下來邊撒嬌邊湊到她身邊喵喵叫。


    薑玉堂咬著牙,隻覺得牙齒都要被咬碎了。那貓瞧見他跟見了鬼一樣,跳到燭台上就沒下來過。


    而沈清雲看著他,眼神裏也是冰冰冷冷。


    一人一貓就這麽看著他。這番模樣,倒像是他是個外人者,目光之間都是防備。


    薑玉堂深吸一口氣,隻覺得腦袋疼,他咬著後牙槽聲音惡狠狠地:“你去哪裏了,這麽晚才回來。”


    出了侯府就不懂規矩了,出去之後都不知道歸家。


    薑玉堂看著麵前的人,他等的她天都要黑了。恨不得派人去將沈清雲給抓回來。


    “薑世子。”沈清雲抱著千金,問他:“你來找我是有什麽事嗎?”她之前就說過了,兩人好聚好散,這麽長時日不見,她本以為再也見不到他。


    “怎麽,沒事就不能找你?”薑玉堂從書案後起身,靠的她近了些。


    他看見自打他靠近後,沈清雲那明顯變了的神情,心中微微舒緩了一些。


    目光又落在千金,隻可惜對方對他齜牙咧嘴。


    薑玉堂默了默,才道:“沒多長時日就要過年,祖母讓我來問問,你在京都若是一個人倒是不如回侯府。”


    他說這話的時候,袖子裏的手不自然的握緊。


    這話是祖母感歎了一聲,說她一個人在外過春節可憐。


    薑玉堂如今題,想給兩人一個台階下,讓人跟自己回去。


    隻是,他看著沈清雲的臉,卻瞧見她一臉的猶豫。


    “你不願?”


    薑玉堂這話差點就要吼出來,他隻覺得頭疼,腦袋疼,牙齒都要咬碎了。


    沈清雲究竟是怎麽想的!她有沒有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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