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雲看著麵前這個人,他永遠都是這樣。


    運籌帷幄,算計人心,自以為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中。


    恨不得能掌握所有人的心。


    “你在我眼前,又一次殺死了他。”


    第一次知道沈少卿的死訊時,便是他親口告訴她的。他從馬上躍下,鎧甲上染的都是血跡。


    他說,沈少卿戰敗,屍骨無存。


    當時她不相信,足足過了三個月才反應過來,沈少卿是真的消失了。


    連一塊屍骨都沒留給她。


    如今,又是他。


    他讓人穿著沈少卿一樣的鎧甲,騎著他喜歡的戰馬,拿著他慣用的長刀。


    就這樣策馬出現在她眼前,給了她希望,卻又迅速的掐滅了。


    給了她短暫的美好,之後留下的全是無邊的落寞。讓她真真切切的意識到,沈少卿是真的不存在了。


    宋行之臉上難看的厲害,可看著她那張臉,卻是又什麽火都發不出。


    “你不用試圖激怒我。”他道:“我是不可能對你發火的。”


    “我知道你傷心。”他伸出手,似是想摸一摸她的臉。可看著她那雙沒有表情的眼神……


    手指蜷了蜷,宋行之又道:“沈少卿如何對你,我隻會做得更好。”


    沈清雲冷笑的閉上眼,連眼神都不願意多留在他身上:“他永遠都不會在我最痛的地方捅一刀。”


    宋行之那一晚,傷的不止是薑玉堂。


    同樣的還有她。


    她親眼看見那個人不是沈少卿後,無比清楚的清楚的認知,沈少卿是真的死了。


    從此以後,連夢都剝奪。


    不得不佩服宋行之,一箭雙雕,算計人心。


    他要親眼看見薑玉堂對她心死,又何嚐不是讓她對沈少卿死心?


    宋行之讓人將飯菜端下去,再重新做一份上來。屋內很快就恢複了平靜,隻有喜鵲嘰嘰喳喳的叫喚聲。


    沈清雲躺在軟塌上,重新看向窗外。


    不知過了多久,背後傳來一聲貓叫聲,沈清雲睜開眼睛剛轉過頭,一隻胖團子跳到她懷裏,將她撲了個滿懷。


    “喵!”


    千金趴在她懷裏叫了一聲,湊上前舔了舔她的下巴。粗長的尾巴愉快的搖晃了幾下,喉嚨裏開始咕嚕嚕的叫喚起來。


    沈清雲摸了摸它的腦袋,張婆子跟在身後走了進來。


    鸚鵡停在她的肩頭,她手中拿著行禮,瞧見沈清雲後,一雙眼睛瞬間就亮了。


    ‘姑娘。’她手裏打著手勢,三兩步的走跑上前。蹲在沈清雲的軟塌下,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沈清雲好幾眼。


    ‘瞧見姑娘沒事我就放心了。’


    ‘這麽長時日不見,我還以為姑娘出了什麽事,整日擔心受怕。‘


    張婆子手速打的飛快,麵上的表情一點點放鬆。沈清雲抱著千金安慰了她幾句,隨後張婆子忽然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錦囊。


    沈清雲拿著錦囊不知何意,張婆子卻是道‘薑世子派人給你的,讓奴婢務必交到姑娘手上。’


    錦囊打開,裏麵放著一張紙條。


    上麵寫著,薑玉堂邀她明日出門一見。


    沈清雲麵無表情,將錦囊湊到燭火旁,燒成了灰燼。


    翌日一早,沈清雲就出了門。


    宋行之沒有關押著她,至少明麵上是任由她來去自如。沈清雲上了馬車,背後也隻有個婆子跟著。


    她坐在馬車上,一路上閉著眼睛。直到馬車停在茶樓門口才停下來。


    科舉一過,考生們陸續都離了京。茶樓比以往要冷清不少,門口的小廝靠在石柱上閉著眼在打盹兒。


    沈清雲沒讓人叫醒他們,自個兒上了樓。


    樓上越發清冷,一桌客人都沒有。沈清雲也不用人帶,找到上次那個房間,自個兒推門進去了。


    屋內的人聽見聲響轉過頭 ,沈清雲在對上那張臉後神情半點兒都不變,依舊走了進去。


    “怎麽?”宋行之揚了揚眉:“不驚訝?”


    他麵上的表情實在是說不上好,哪怕是他生來就是一副溫潤如玉的長相。


    可如今看著沈清雲當真來了,還是難看的緊。


    “驚訝什麽?” 沈清雲坐了下來:“驚訝你以薑玉堂的名義騙我過來?”


    她麵上雲淡分清,倒半點不似偽裝。宋行之仔細點打量了她幾眼,麵上那股戾氣漸漸地就消失了:“你一開始就知道是我?”


    分明是計謀被拆穿,可在他那張臉上倒全然都是高興。


    沈清雲淡淡瞥了他一眼:“那晚過後我就知道,我與他再無可能了。”


    依照薑玉堂的心氣,這番被人羞辱,幾乎是對著他的傲骨踩下去。


    他不將自己粉身碎骨已經算是顧念之前的那點情分。


    怎麽還會主動來找她?


    看見紙條的那一瞬間她就知道,這不可能是薑玉堂。


    “你今日讓我過來,除了試探之外,還想要什麽?”沈清雲坐在紅木椅上,依舊是上次那一模一樣的位置。


    宋行之聽出她語氣裏的諷刺,握著茶盞的手緊了緊:“相思,並不是無時無刻不在算計。”


    他似是有些委屈,覺得她看錯了自己。沈清雲看著那張臉,薄唇吐出兩個字:“目的。”


    宋行之幾乎是沒有猶豫,飛快道:“我要你跟我回南疆。”


    在京都一日,他就擔心一日。


    隻有快些回去,他才能真正的放下心來。


    “你不是派人跟著我嗎?”沈清雲仰起頭,嘲笑著道:“你捆著我回去,我也反抗不了,何必如此大費周章。”


    “你知道的,我不願意強迫你。”宋行之挪開她的目光,他知道,越是算計便是再將她越推越遠。


    可他沒有別的法子,隻要她不同意,她有一萬種辦法讓他心軟。


    “哦?你不願意強迫。”沈清雲隨著他的目光看向樓下。


    恰好看見何氏扶著嬤嬤的手下了馬車。


    何氏是典型的江南女子,生的嬌小玲瓏,溫婉動人。哪怕如到了三十歲,模樣與身段也依舊亮眼。


    此時下了馬車,卻有些不對勁。哪怕是隔著人海,都能感受到她的緊張。


    沈清雲皺著眉心繼續看下去。


    下一刻,整個人都僵住了。何氏去了一家藥鋪,而沒多久,趙府的馬車也停在了藥鋪門口。


    趙君山下了馬車毫不猶豫的往藥鋪裏麵走去。


    “母親自打來了京都,就一直魂不守舍,直到三天前,在藥鋪門口碰見了這位趙大人。”


    宋行之的語氣淡淡的,這樣的話在他嘴裏卻也能說的毫無波瀾。


    “相思,你與你母親在宋府多年。若是這件事被父親知道,你覺得會如何。”


    宋父平日裏對何氏自然是好的。


    從他娶當時還大著肚子的何氏時就知道,他是喜愛何氏的。隻是任何男人都忍受不了,自己的妻子去想之前的男人。


    “他們……”沈清雲想到小的時候隻要一到她生辰,何氏總在她麵前哭的模樣。


    就覺得眼前一陣恍惚。


    她分明是恨毒了這個男人,可如今卻又為何做出這番難舍難分的樣子。


    “他們沒什麽。”宋行之見她麵色都白了,立即將她擁入懷中:“隻是母親每日偷偷去見他而已,趙君山什麽都不知道。”


    溫和的話分明是安慰,宋行之的手卻越收越緊:“雖隻是見麵,可這件事到底還是不讓父親知道的好,你說是不是?”


    沈清雲被他緊緊抱在懷中。


    她知道答應他去南疆有什麽後果,可此時卻是無法拒絕。


    “回南疆吧。”她道。


    第103章 牢籠


    沈清雲被宋行之抱在懷中。


    她心裏分明是抗拒的, 可又隻能平靜。四周前是陌生的氣息,可放在身上的手卻又告訴她。


    自己隻能在他懷中,逃脫不了。


    “會成婚嗎?”她睜著眼, 聽見自己的聲音格外冷靜。當初她逃開家時, 便是因為那個原因。


    宋行之一身傷,跪在祠堂中說要娶她。宋家族人沒有一個人支持,宋父更是氣的抄起馬鞭就抽他。


    他倒在祠堂中,差點兒被打個半死。


    世人隻問他後不後悔, 卻無人問她願意不願意。


    抱著她的手一下子收緊,宋行之渾身都開始僵硬起來,片刻之後他才道:“你要是願意的話……”


    沈清雲從他懷中抬起頭,便看見他那沒掩飾好的情緒,與通紅一片的耳尖。


    這樣一個算計人心的高手,平日裏總是裝的無堅不摧。卻沒料到也有這樣的時候。


    “我不願意。”她冷靜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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