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盒子打開,一整片銀光閃爍,從簪子發梳步搖到耳環手鐲戒指,再到頭冠花釵,應有盡有,整體基調是蝶戀花,配有如意雲紋和翻浪水紋,不管是分開戴,還是整套一起都非常漂亮。


    手鐲,手鏈,戒指,項鏈和臂釧這是一小套,沈風看了一眼妹妹手腕上的八幅鐲子,最先把這一盒排除,另外兩盒就比較實用了,其中一盒是頭冠花釵步搖和流蘇耳墜,適用於正式場合,另外一盒則多是各種簪子發梳和小巧的耳環,適合日常穿戴。


    沈清鸞還沒有問,沈風就直接拍板買下後麵兩盒,然後非常利索的付錢,全程不給妹妹挑剔的機會。


    出門的時候沈風看了一眼店裏那幾位客人,從他進門的時候就在挑了,結果他們要走了還在原位挑,心裏真是慶幸自家妹妹那奇奇怪怪的認知。


    沈清鸞的目光還停留在沈風手裏的兩個盒子上,這兩盒一共花費了八十八兩銀子,簡直心痛到無法呼吸,整個人都有些怏怏的。


    這些東西如果捏成銀塊最多不超過四十兩,結果價格翻一翻還多,就算上麵有幾顆紅色小寶石,那大小也不值錢,都是大塊寶石磨下來的料子……


    “一兩銀子可以換一千錢,但市麵上其實可以換到一千兩百錢,普通吃的大米十五文一斤,白麵二十文一斤,如果是糙米八文就能買一斤……那一兩銀子就可以買80斤大米,60斤白麵,150斤糙米,還能買……48斤肉……”沈清鸞腦子轉得飛快,那八十八兩可以買多少大米?


    7040斤?


    o-o!!!


    等等,是不是哪裏算錯了?


    這兩個盒子裏的東西能換七千斤白米?


    “大,大哥,我剛剛算了算,八十八兩銀子似乎可以買七千斤白米?”沈清鸞雙眼有些懵,她是第一次清晰的認識到這個世界金銀的購買力,這未免也太過誇張了吧。


    “……差不多吧。”沈風見妹妹瞪著他手裏的盒子,哭笑不得的側了側身,“囡囡不用擔心,我們家並不缺大米,至於銀錢,雖然不能揮霍,但是日常花用也盡夠了。”


    “……我不信!”一想到把七千斤大米戴在頭上,沈清鸞都難以接受。


    這是何必呢?這些東西到底有什麽存在的必要?


    “妹妹不知,京都那邊的貴女千金,一根寶石發簪都要超過百兩,一整套頭麵通常在幾千兩,若是品質極好的玉石寶石,更是價值連城。”不過不滿百兩的一小套銀飾頭麵,這才哪到哪兒呢!


    “……”沈清鸞腦子裏瘋狂計算幾千兩等於多少大米,等於多少肉,然後得出一個結論,“果然都是吃飽了撐的。”大概隻有衣食無憂的時代,這些和生存無關的東西才能有如此誇張的價值。


    “能吃飽是好事兒。”沈風嘴角勾著溫和的微笑,“這些東西後麵也有很多倚靠它吃飯的人,挖礦的,押運的,店家大師傅,延伸的更廣一些還有養牲畜的,製造工具的,很多很多……”


    沈清鸞:果然是做過太子的人,這想的可夠遠的。


    妹妹明顯沒有再逛街的想法,沈風便順從地帶著她回了客棧尋楊婆子祖孫和劉婆子,等兩個婆子將東西收拾好,楊婆子背著小孫女提著包裹,劉婆子則背著背簍裝著她們的一些日用品。


    一行四大一小出了西市,尋了看車馬的人交了對牌,坐上驢車出了落霞城的西大門。


    驢車的拖車並不算大,但坐下一行人也是綽綽有餘,沈風一邊趕車一邊給兩個婆子說說家裏的情況,還有之後怎麽安置她們,以及冬日裏家裏加蓋房子的事情,剛說到容氏懷了雙胞胎,路邊就跳出十幾個大漢攔在了驢車前麵。


    楊婆子和劉婆子一驚,倒是沈家兄妹沒有多大反應,沈風是真的穩得住,沈清鸞則是早就發現路邊有人了,就是沒想到這些人是要攔他們的。


    看了一眼似乎都不認識,所以應該不是尋仇,那麽難道是單純的打劫?在城外不足一裏的地方?腦子沒毛病吧!


    沈家兄妹現在走的這條路是城外的一條沿著護城河的環城官道,主要就是在四個城門之間來往的人走的。


    這時候時間已經不早了,進城回家的人也都準備要出城了,隻不過大部分人都是從哪裏進從哪裏出的,所以和早上的不一樣,這時候的環城官道上的行人不多,但不多又不是沒有。


    而且不說行人了,這裏還時不時就會經過一隊巡邏的士兵。


    不管怎麽看這裏都不適合做一些大動作。


    “兩位,之前是我們兄弟不懂事衝撞了公子和小姐,但是大家混口飯都不容易,我們那兄弟肩膀和手臂都骨折了,這傷筋動骨一百天,兩位看是不是多少給點湯藥費?”十幾個大漢領頭的對著沈家兄妹抱拳,開口說道,“我們也不要多,公子小姐是貴人,看著給個百八十兩就差不多了。”


    百八十兩?!


    沈清鸞聽到這個數字就感覺要窒息了,這些人突然跑出來讓她給他們七千斤大米?


    是在想屁吃!!


    “不知諸位的兄弟是哪位?”沈風拍了拍神色有些猙獰的妹妹,“我們兄妹不記得和誰有衝突,諸位是不是找錯人了?”


    “沈秀才大名鼎鼎,我們怎會找錯人呢?”那個領頭的大漢帶著客氣的笑容,“至於我們那位兄弟,就是差點跟您撞上,然後被令妹扔出去的那個。”說到最後目光看向眼神冰冷的沈清鸞,微微縮了縮脖子移開目光。


    哦……是那個做賊還罵他們不長眼的。


    沈風嘴角的笑容不變,眼神甚至有了些興味:“你說的是那個在西市偷錢袋被人追差點撞到我們兄妹,然後口吐穢言,最後被我妹妹見義勇為,送回苦主和差役身邊的賊子?”


    一眾大漢:……


    “諸位人高馬大頗為英武,如何會與這等賊子稱兄道弟?”沈風的神情有些難以置信,“諸位就不擔心被連帶名聲有損,牽連家族親人?”


    一眾大漢麵麵相覷,雖然好像有哪裏不對,但又覺得這沈秀才說的不錯,本來他們也覺著那貨是自作自受,而且也確實丟人,但大家認識多年,也不說報仇什麽的,就是想著能不能給要點湯藥費,而且那貨去蹲大牢,他那老娘也還是要生活的。


    當然他們走這一趟最主要的還是那貨的老娘是個老潑婦,一個午後撒潑打滾讓他們給他兒子討公道,要是不去就天天擱他們門前鬧騰。


    還說人家沈秀才名聲大好麵子,不管怎麽說人都是因為他們才骨折的,人家讀書人一定抹不開麵子選擇撒錢了事。


    也就是說,要從名聲方麵道德綁架沈秀才,讓他花錢消災。


    但人家沈秀才明顯不走尋常路,反而問住了他們。


    是呀,為了這麽個潑皮來要錢,是因為他們抹不開麵子,也是他們怕被老潑婦沒完沒了的鬧騰,但他們的麵子怎麽辦?他們的名聲怎麽辦?


    有幾個人想到要是回家被家裏的老娘媳婦兒知道,他們幫那老潑婦去攔人家秀才的車,怕不是要拿掃帚抽他們。


    “諸位好漢聽在下一句勸,兄弟情義確實重要,但是有些兄弟可以兩肋插刀,但有些兄弟卻是□□兩刀,那賊子讓你們過來到我這裏討錢,不就是讓你們和我這個秀才公對上,若是今日在下誤會了諸位,諸位可想過後果?”沈風的笑容讓十幾個大漢後背發涼。


    他們光想著人家秀才公好麵子,很大可能會花錢消災,但卻忘了如果被沈秀才記恨了該如何。


    老潑婦臭潑皮,真是狠狠插了他們兩刀!


    老潑婦就算天天鬧,還能比被人家秀才公恨上更可怕?


    被人情和情義衝的上頭的十幾個大漢這會兒真的怕了,齊齊對沈風抱拳賠罪,然後直接散開,一會兒就跑的沒有人影了。


    沈風的目光在這些人頗為靈敏的動作上停了一瞬,回頭笑著道:“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南門。”


    楊婆子和劉婆子臉上的驚慌還沒有徹底消失,轉而變為喜悅,他們的主家大少爺貌似不但長得好,脾氣溫和,還相當的厲害,光是說說就把人說跑了。


    圍觀的沈清鸞:“他們很傻。”


    “不傻。”沈風笑著解釋道,“不過是礙於情麵,來我這裏碰碰運氣,不過也可能真的沒有想過後果。”


    日常人生活,誰沒事兒會琢磨那麽多,多是當下本能的抉擇,至於結果那就是運氣問題了。


    “還是傻。”沈清鸞才來這個世界半年,都知道這個世界讀書人地位高,更別說像她大哥這樣有盛名有功名的讀書人了,十幾個人難不成還打算法不責眾?還是幹脆是分攤傷害?


    第十七章


    落霞城的南邊這一片相比西市來說就文雅有秩序多了,落霞城裏最大一家書院和最有名的幾個私塾都在城南這裏。


    沈華現在讀的章華院是落霞城最大的一家民辦書院,能夠與之匹敵就是官家的鹿鳴書院,隻不過和交學費就能上的章華院不同,鹿鳴書院的學生限製比較多,普通學生最少也得有童生資格才能上,然後就是官員和鄉紳的子弟。


    雖然鹿鳴書院感覺更上檔次,但事實上因為很多商戶子弟無法進鹿鳴書院,最後都上了章華院,所以根據事實來講章華院不管是硬件設施還是師資力量都比鹿鳴書院更好。


    但鹿鳴書院依然讓人趨之若鶩,因為進去了就等於擁有了人脈。


    沈家兄弟作為普通人家子弟,上的自然是章華院,沈風三年前得了秀才功名之後就慢慢脫離了書院,沈華則還在甲班,也就是傳說中的預備秀才班混著。


    甲班的班主是一位姓柯的舉人老爺,曾經做過幾任縣丞,後來接連碰上大喪,守喪之後眼看起複無望就來書院做了先生。


    柯先生本身就是落霞城人,如今在親眷遍地的落霞城裏教書,好處多多,麻煩也不少。


    這些日子正逢柯先生的千金柯小姐定親,柯先生除了要招待遠道而來的新親家之外,還有來道賀的各房族人,忙得暈頭轉向。


    和自己手裏帶的學生也沒能說上幾句,交代好功課約定了下次交功課的時間就將學生們送走了,自己也匆匆回家待客。


    沈華在書院裏蹭了一頓午飯之後,看時間還早就回了自己原本的課室開始寫功課,進門和幾個同窗打了聲招呼,就開始擺筆硯寫功課,等他寫完兩篇策論抬頭一看天色,發現時間差不多了,就收拾東西準備出城。


    “沈二哥,柯小姐來書院了。”大概是剛才沈華寫得太認真,所以同樣在課室裏的其他人沒有打攪他,這會兒看他準備要走立刻低聲通風報信。


    “!”沈華微微一愣,疑惑道,“不應該啊。”這位小姐這幾天定親不應該呆在家裏嗎?跑書院裏來幹什麽?


    章華院的占地麵積很大,除了左邊的書院右邊還有專門給先生們準備的院子,柯先生自然也在書院常駐,隻不過先生們的院子和學生上課的地方各有各的大門,平日裏先生們的家眷並不會跑進書院裏來。


    但規矩是規矩,人情是人情,書院也沒有很嚴格的規定,再加上一些先生和學生都有私心,於是不但每日門口會有很多學生的年輕家人來送飯,先生家裏的年輕家眷也會過來送送東西什麽的。


    懂得都懂,大家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要是真的成了也是一段佳話,所以作為柯先生的千金,柯小姐可是書院的常客,隔三差五就過來晃上一圈。


    然後這位當年隻有十四歲的柯小姐,看上了嫩芽一樣漂亮出眾的沈風。


    沈風年少有才名,不但舉止優雅,談吐得體,還沒有他那個年紀氣盛,不但在學生中很有威望,同樣也是很多人看重的有前途的好苗子。


    柯先生自然也喜歡沈風,對於女兒的心意是樂見其成,可惜沈風對於風花雪月一點想法都沒有,委婉的拒絕了幾次後,以專心備考為由不來上學了。


    之後他考上了秀才,又逢祖父喪期,緊接著自己辦了蒙學,除了逢年過節的禮貌性節禮,沈華這裏就徹底和柯先生這邊冷淡下來。


    柯先生這裏雖然對沈風有些埋怨,但他手底下教出一個這麽年輕的秀才,也是得了不少好處,倒也不會說什麽,教起沈華來也是盡心盡力。


    沈華本身就心大,並不覺得有什麽尷尬之類的。


    若是一直這樣倒也相安無事,兩年前沈華過來繼續上學的時候,沉寂了一年的柯小姐支棱起來了,她開始和沈華搭話了,不但如此原本在哥哥的光芒下苟著的人被大家發現了。


    沈華很是享受了一把當年他哥桃花滿天飛的盛況,並且沈華還沒有沈風那種讓人不可褻瀆的氣質,真是每次出書院都步步小心,而在書院裏也要注意躲著狂蜂浪蝶。


    沈華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從懶懶散散變得格外勤奮,就想著能早一日考上秀才然後回家躲著。


    後來還是沈風讓人放出了消息說他們兄弟倆早就定有娃娃親,這才消停下來。


    但想跟他搞曖昧的小姑娘沒有了,圍觀的卻還是不少,其中最讓他頭疼的就是柯小姐,一來是因為對方是柯先生的千金,不好直接無視不理睬,另外一方麵是因為這位柯小姐實在變扭。


    沈華是心大又不是傻,這位柯小姐看他的眼神和別人完全不一樣,那就是一種雖然看不上但將就的眼神,後來連將就都沒有了,就是單純看不上。


    但看不上你別看啊!


    誒,她偏不!她依然晃過來圍觀偶遇搭話。


    沈華很少那麽厭煩一個人,聽到這位柯小姐定親他真是狠狠鬆口氣。


    畢竟這邊是有規矩的,定了親的姑娘就開始不出門了,因為從定親到結婚這段時間裏,姑娘要學很多很多的東西,最重要的是為了防止婚事有變,姑娘家要和外男避嫌。


    所以沈華對這種時候柯小姐出現在書院非常奇怪,但奇怪歸奇怪,時間不早了,沈華確實要走了,於是問了一下看見柯小姐的同窗,對方在哪個方向,在知道她就在出書院的必經之路上時,也隻能硬著頭皮往外走。


    章華院的環境很是清幽,路邊亭台樓閣假山池塘一樣不少,沈華遠遠就看見路邊竹林裏的小石亭中坐著幾個人,沈華再看看不遠處的書院大門,深吸一口氣腳步飛快的往大門衝。


    “沈二師弟!”身邊傳來的招呼聲沈華隻當沒聽見,但是人家柯小姐卻不打算放過他,拔高了聲音,“沈二師弟見到師姐都不知道問好的嗎?”


    沈華翻了個白眼,停下腳步露出一個敷衍的笑容:“原來是柯師姐,是小弟失禮了,隻是天色不早,小弟著急趕路所以沒有注意其他,柯師姐可是有事?”


    “沒事就不能喊你了?”柯小姐已經十七歲,早不是三年前的黃毛小丫頭,麵容清秀的她也是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既然柯師姐無事,那小弟就告辭了。”沈華直接略過了對方的問題,拱手一禮轉身就走。


    “你!”柯小姐氣了個仰倒,旁邊另有幾位年紀相仿的姑娘,要笑不笑的抿著唇,見柯小姐氣得厲害開口道:“這沈二雖然長得不錯,但也太氣人了,他那哥哥和他是雙胞胎,該不是也這樣吧?”


    “我聽很多人談論沈秀才,若是他和他這弟弟差不多,那可擔不起這盛名。”這幾個姑娘都是柯家的族親,但都不住在這附近,又都是到了議親的年紀,不但他們家裏長輩關心,她們自己也關心。


    章華院裏那麽多讀書郎就是現成的好夫婿人選,柯家有人在裏麵做先生,那簡直太便利了,這一打聽就打聽到了沈家兄弟,隻是可惜聽說這兄弟倆早就定了娃娃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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