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怎麽寫回信?”沈清鸞以前從來不覺得不會用毛筆寫字是大問題,但現在她發現,這還確實是大問題。


    “……謝……妹夫說要給你寫信了?”沈風本來謝硯的名字都要脫口而出了,結果舌尖一轉,學了自家弟弟的稱呼。


    沈清鸞點頭,頗為期待的看著自家大哥,尋求問題解決的途徑。


    沈風:……現在開始學寫字是不是有些太過於匆忙了。


    “妹妹會寫硬筆吧。”沈華還記得自己剛來的時候,對著軟軟的毛筆痛苦的那段時間,這還是他學過幾堂毛筆課,並且還有身體記憶的情況下。


    “會一些。”簡單的讀寫都是沒有問題的。


    見到沈清鸞點頭沈華咧開嘴:“那就好,軟筆字慢慢學起來,先給你弄一支硬筆。”


    沈華十歲得到上輩子記憶之後,也苦惱於腦子和身體不匹配,毛筆字寫的時好時壞,時快時慢,在加上那時候每天都在上課,努力消化文言文,沈華很多時候都反應不過來,隻能記筆記,自己課後慢慢消化。


    然而還不熟練的毛筆製約了他記筆記的速度,一整個下來簡直是惡性循環。


    於是沒有辦法他先給自己做了幾支細竹杆刻的硬筆,專門用來在課上記錄筆記,課後自己則練字慢慢消化,整整一年之後毛筆字速度和質量都提上來了,他才把硬筆收起來。


    沈清鸞剛點頭就聽到站在另外一邊打開櫃子的楊嫂一聲驚呼:“甜青瓜的壇子呢?牛肉醬也少了兩壇,雜醬也少了一壇,肉鬆也沒了……”一邊清點一點打開櫃子的其他門,然後發現少了一堆東西。


    沈家值錢的東西多了,也沒有誰會偷東西就偷這些東西,再加上這些東西不是一般人能負擔的份量,沈風下意識的看向沈清鸞。


    沈清鸞摸了摸鼻子:“我拿來做送別禮了。”說完支起脖子很坦蕩的看向沈風,“跟大哥學的。”


    沈風:合著還是自己的鍋?


    懷疑遭小偷的楊嫂裏裏外外看了一圈,然後跑回廚房對著沈清鸞道:“三姑娘你炕上的床單呢?”


    坐在旁邊的沈華突然了然:怪不得自己進屋裏喊妹妹起床的時候覺得哪兒不對勁兒呢,原來是炕上褥子上頭沒有床單!


    所以床單呢?


    呃——


    沈清鸞眨眨眼,無辜地回望楊嫂:“我拿它當包袱皮了。”


    楊嫂:……


    很好,知道東西是誰拿的了。


    也是,這麽多壇子,除了三姑娘也沒有人能在不驚動家裏大爺和二郎君的情況下搬走了。


    對於沈清鸞第一次自主的人情交際行為,全家都表示出了極大的肯定,但作為父親和哥哥,沈家父子總覺得心裏酸酸的。


    家裏水靈靈的小白菜都會給外頭的豬送回禮了,心梗!


    隻有容氏是純粹的高興,還拉著閨女細說禮物人情的作用,未婚夫妻之間互送禮物不在價值,在於心意和意義,最好能讓人看到這樣東西就想到你,而且送的也最好是每日都能接觸看見的東西。


    然後沈清鸞跟著容氏做些簡單的女紅,一個月後沈清鸞扔掉了狗啃一樣的荷包,拆了一把自家二哥用來裝叉的折扇,削了一堆木片花了大半個月的時間做了一把全木片雕花的扇子。


    這一個半月的時間沈家兄弟倆去了落霞城東邊的縣城參加秀才試,沒錯,清涼鎮雖然就在落霞城邊上,但是清涼鎮隻是個村鎮,上頭並不是落霞城,而是落霞城邊上的廣泉縣。


    考完試的兄弟倆也沒有留下來,稍稍歇了一天之後就坐著馬車回來了,而這時候謝硯的信和包裹也從京都送來了,話本有不少,點心倒是不多,但有兩張小吃的方子。


    信有兩封,一封是寄給沈風的,問候了沈天賜夫婦和龍鳳胎,另外還詢問了沈華的考試情況,最後又說京都書院繁忙脫不開身,所以龍鳳胎的滿月禮就不親自送了,而是讓人和送給沈清鸞的東西一起送過來,另外還帶了好幾本京都那邊的時文和近些年比較重要的邸報手抄稿。


    禮物除了上頭提到的,還有送給沈天賜的一把漂亮匕首,容娘的養顏方子和藥材,龍鳳胎每人一個玉牌一對帶鈴鐺的小金鐲子。


    禮物可以說送的麵麵俱到了,一看就非常用心了。


    沒過幾日童綰也從越城送來了滿月禮,除了龍鳳胎的金鎖和一堆撥浪鼓之類的玩具之外,送了沈天賜兩壇好酒,容氏是阿膠燕窩這些滋補藥材,沈清鸞是兩把雙麵繡團扇,還有一匣子宮廷式絹花,沈家兄弟倆是上好的筆墨紙硯,作為未婚夫,沈風單獨收到了一條腰帶和一塊打好絡子的玉佩,就連楊嫂三個都收到了擦手的一大盒膏脂,小露水也收到一個小木馬。


    沈清鸞拿著一把光禿禿的扇子反思了一秒,將童綰的禮單拿過來照抄。


    優秀的作業都可以抄!


    不久之後謝硯果然收到了一大箱子的東西,他爹的好酒,他娘的補品,他兩個妹妹的團扇和絨花,他弟弟的筆墨紙硯,至於他則是一把扇子和一塊玉佩,都掛著並不精致的絡子,還有好幾盒擦手擦臉的膏脂,說是讓他分給身邊的人。


    謝硯一開始拿到禮物的時候就覺得,考慮的那麽周到不太像三姑娘的作風,畢竟他之前問起送別的禮的時候,她直言是跟沈風學的,所以這一次……


    “回大郎君,沈三姑娘,是拿童家大小姐送到沈家的禮單照著準備的。”雖然說各家人情來往都有【依照舊例】這個說法,但是像這樣不打一絲折扣幾乎全抄的,並且速度如此之快,一點不耽擱,轉手就抄的真的很少見。


    哦……他還聽見了,沈三姑娘為自己不會縫腰帶為了難了一下,但很快她就找到了折中的辦法,這才使得這份禮物看上去和童大小姐送到沈家的稍有不同。


    送東西的人自然是沒有隱瞞將自己看到聽到的一一告知謝硯,謝硯拿著那把唯一不同的扇子,沒忍住,差點笑得直不起腰來。


    並不知道又把她家雪鬆逗笑的沈清鸞,吃著零嘴點心,看著新到手的話本,順道圍觀家裏一樣樣整理裝箱。


    沒錯,他們家要去越城童家下聘了。


    正好容氏的雙月子馬上就要結束了,沈天賜也能抽出空來帶著沈風親自走一趟,至於沈華和沈清鸞這一次就沒有跟著去了,家裏小的小弱的弱,老的老,留沈清鸞在家裏沈天賜才能安心出門。


    至於沈華,秀才是成功考上了,但是名次名不前,失誤的部分還是最基礎的背誦默寫,詩賦也太過一般以至於沒有加分。


    於是就被留在家裏從頭開始背書,還要定時定量翻看大量詩集,以達到開竅的作用。


    沈華:允悲!


    三月底的一天,原本看著話本有些打瞌睡的沈清鸞,猛然抬起頭,過了兩息後又低下頭繼續打瞌睡。


    一刻鍾後,背完一本書起來伸懶腰的沈華快步走到自己窗台邊,歪著腦袋看著窗台上突兀出現的一錠五兩銀子,伸出腦袋看了看天上,有抬手搭在額前看了看遠處,最後扯開嗓子:“楊嫂,我窗台上多了五兩銀子,你們誰忘在這兒的?”


    “二郎君盡會說笑,我們哪裏來的銀子?”他們身無分文賣進來,就算楊嫂有些積蓄也沒有五兩銀子這麽多,在沈家是有月錢,但每月隻一百文這都算多的,雖然平日裏他們也沒有花錢的地方,但五兩銀子差不多等於五千五百文。


    他們三個不可能有的。


    “娘還在坐月子沒出來,妹妹身上不帶錢……”沈華打量了好一會兒,拿起銀子,“行吧,那就注定是我的橫財啦,多謝多謝財神。”


    另外一邊圍觀全程的沈清鸞,目送著瘦瘦小小的身影歡快的下山,想了想站起來,拿出一個軟毛刷遞給走動休息的沈華。


    “幹嘛?”


    “花燈上落了灰,去刷刷。”


    沈華捏著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奇怪的看了妹妹一眼,倒也沒說什麽就真的跑去刷花燈了,畢竟是自己幫人保管的東西,結果過去一看,花燈不知何時被楊嫂拿布蓋好了。


    沈華:……刷布上的灰嗎?


    第六十二章


    沈家如今的身家, 娶個長子長媳,就算是使出渾身解數也不可能和童家謝家這樣的比,而且沈清鸞是高嫁沈家更不可能扒拉她的聘禮來填補兒子, 不然他沈家成了啥人了。


    童家主看好新親家, 心裏也知道沈家的身家,但人家童家在乎的是沈家送來的聘禮嗎?當然不!


    童家一開始看中的就是沈家對謝家的救命之恩,如今沈謝兩家結了親, 他們再和沈家結親, 那童家和謝家不也成了姻親嗎?


    所以盡管沈家送的聘禮和童家以往嫁女不能比,但架不住童家主和家中長輩老人高興啊。


    擺了宴席請親戚好友鄰裏吃不算,童家所有的酒樓還都送菜和父老鄉親同喜,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 舍了菜之後的酒樓居然收益不少反多, 人氣更是望了不少。


    這一下子就給童家財神爺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


    沈天賜和沈風被留在童家好幾日才得以告辭回家,走之前沈風悄悄塞了一個小箱子給童綰還帶著一張地契一張官契和幾十張身契。


    也不是別的,就是沈風用先前小金礦裏的產出,轉手買了另外一塊地,然後這塊地裏頭發現了一個小銅礦,銅鐵金銀這些礦產一旦發現是不允許私采的,但是在誰的地頭發現,誰就有優先和官府合作的開采權。


    這個小銅礦就被沈風落在了童綰的名下, 和之前偷偷開采的小金礦不同,這個小銅礦是正正經經的過了明路的。


    沈風沒有說的是, 這個小銅礦雖然表麵上看著小,範圍又很窄, 別說官府就是但凡有點家底也不怎麽瞧得上, 但誰也不知道這小銅礦下頭深的很, 除開上頭雜質比較多的,下頭的礦石純度很高。


    也是因為這個小銅礦具有如此的欺騙性,沈風才能不動聲色的拿下開采權,又因為純度不好雜質多,開采需要花費的人力財力多,所以和官府那頭訂的是五五開的收益。


    至於以後,恢複了身份自然是不管什麽純度都能保下來的。


    童綰有多感動就不說了,沈風手裏的產業大半都是她在打理,沈風手裏大概有多少產業她心裏更是一清二楚,除了那不可說的小金礦,這個能放在明麵上的小銅礦恐怕就是沈風最值錢的家底了。


    如今卻落在了她的名下。


    可見她雖然還沒有嫁進沈家,但沈風已經私底下開始貼補她了。


    作為童家人哪裏需要別人來貼補?


    童綰感動之餘,對於自己手裏產業擴張的欲望更加強烈了。


    沈風其實就是被謝硯送妹妹的那根簪子刺激了一下,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這個極具欺騙性的小銅礦,妹妹手裏的那根簪子雖然說價值不可估量,但他這個小銅礦怎麽也應該能比肩了。


    完全不知道這個小銅礦,讓未來媳婦在成為印鈔機的路上,打了一把雞血,狂奔向前。


    父子倆回家的時候天氣轉暖,容氏也從雙月子中出來了,兩個月不見日頭不見風,原本長得就好的容氏,完全沒有因為高齡生產有哪怕一絲憔悴,倒是看著比懷孕前更加容光煥發了。


    小四和小五如今都是白白胖胖的樣子,個頭的大小也不再和之前一樣區別那麽大,就是性子依然沒什麽變化,小四是個整天樂嗬的彌勒佛,小五依舊是不愛搭理人的高冷。


    家裏也買了兩隻母羊,一隻小羊還沒生,一隻剛生了兩隻小羊,羊奶也已經供上了。


    按照沈華說的,試了試,用杏仁也好,用茶葉也好,都能有不錯的去腥效果,隻不過小孩子吃不得茶,所以暫時就買了杏仁來去腥。


    倒是沈風和沈清鸞愛上了茶葉煮羊奶。


    “也就現在小四小五胃口還小,每日羊奶還能剩一些,等再過一個月我們的奶茶估計就要沒了。”沈華珍惜的吸溜著奶茶,砸砸嘴,“不過也沒事兒,最多斷個十天半個月,另外一隻母羊估計也要下崽了,到時候就又有的剩了。”


    “等他們吃輔食。”沈清鸞拿起楊嫂炸的肉條放進嘴裏,眯著眼睛直點頭。


    “確實,等小四小五吃了輔食,這羊奶就省了,不過到時候現在這頭母羊也差不多要不產奶了。”沈華一邊翻著手裏的詩集,一邊道,“妹妹,你說我們家多買幾頭羊,補鈣養生,全家都可以喝,這羊奶還能做奶糕,奶油,冰激淋……”


    沈清鸞吸了吸口水,低頭又喝了一口奶茶:“買。”


    一年四季都有奶製品吃,那可太棒了。


    今天沒有風,兩個小家夥被抱了出來放在搖床裏,就擱在院子裏兄妹倆腳邊,這會兒正醒著,聽到兄妹倆的對話不約而同的把一雙烏黑的大眼珠子轉了過去。


    小四的臉上還帶著笑,這會兒笑得更加歡樂,小五麵無表情,眼珠子轉了一圈又看著上頭的藍天白雲放空。


    “妹妹,你說小四她一天天樂嗬啥呢?”沈華歪頭打量搖床裏的白胖小嬰兒,伸出手指想要去戳小四的笑臉,結果就聽到門口響起噠噠噠的馬蹄聲,立刻放下手指抬頭,就見他家爹和連順坐在車轅上,連順臉上帶著笑,他爹一雙眼睛正盯著他。


    沈華心虛的笑了笑,迎了上去:“爹,你們回來了?”


    “再看到你想用手指戳小四小五的臉,爹就用手指頭戳你的臉。”沈天賜瞪了手賤又嘴欠的二兒子一眼,轉頭下了馬車洗漱好和容氏說了一會兒話後,又出門了,說是再去尋幾頭母羊回來。


    孩子罵歸罵,該寵還是寵。


    晚上沈天賜回來了,母羊沒有買到,但是尋到了一戶專門養羊的人家,和人家說好了,多給幾個錢,讓人每天送一桶新鮮的羊奶過來。


    不用自家照看過多的牲畜,還有新鮮的羊奶,那自然是最好的。


    晚上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吃完飯,楊嫂劉嫂在廚房那頭收拾,連順跟著奔波多日,收拾了一遍牲畜棚子就回屋呼呼大睡,兄妹仨好些日子沒有聚在一起,就在西房南屋的炕上盤腿坐著閑啃牙。


    沈天賜和妻子好些日子不見,雖然顧著身體不能做啥,但難免要在一起黏糊粘乎,於是兩個暫時還沒睡的小家夥被抱到了兄妹仨身邊,等楊嫂和劉嫂收拾好之後,再把孩子抱過去。


    至於半夜那一頓,就給倆小的喂隔水溫在爐子上的羊奶,這樣晚上容氏能睡好,楊嫂和劉嫂離廚房近,半夜本來就要拉小露水起來把尿,倒也方便。


    容氏晚上睡得好了,白天就有精神照顧兩個小的,楊嫂和劉嫂才能騰出手來幹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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