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珩向後退了一步,隻說:“走吧。”


    ……


    許景楓跟周珩一同上了車,車上眯了十幾分鍾。


    周珩回了一路的信息,還接了兩通電話,等車子將許景楓送到私人會所,許景楓就穿浴袍進去,一批工作人員很快跟上。


    周珩沒有動,等經理過來了,將裝著咖啡的紙杯遞給他,說:“許先生今天氣色不太好,除了spa和妝發,再準備點養胃的流食,兩個小時後我會來接他。”


    經理快速應了:“是,周小姐,請您放心,我們一定會照顧好許總!”


    周珩笑了下,轉身離場。


    車子很快駛向下一個地方,是一家女士精品店。


    周珩一下車,精品店女老板emma便笑著迎出來,兩人寒暄幾句,周珩就跟著emma越過琳琅滿目的外間,穿過走廊,來到裏間。


    其實外間已經全是精品,裏間的服飾卻是在這個基礎上再一次精挑細選,樣數不多,價值更是不菲。


    周珩在沙發上落座,雙腿交疊著繼續回信息。


    店員送上一小碗燕窩,emma親自將移動衣架拉到麵前,一件件給周珩展示。


    周珩抽空抬了幾次眼皮,都隻是禮貌的微笑,倒不是這些衣服不好看,而是太好看了,一件比一件貴重,必然會成為全場的矚目。


    自然,也是喧賓奪主。


    直到emma鍥而不舍的拎出最後一件,是米色的中長裙,複古風,上麵隻有簡單的裝飾,不算太亮麗,點睛之筆的細節卻都做在心機處。


    這次,周珩的目光終於多停留了會兒,將腿放下,起身說:“我試試。”


    等周珩試穿出來,站在穿衣鏡前左右看了看,衣裙的腰身恰到好處,長度也不需要改,仿佛定製一樣,絕對符合許家準兒媳婦的身份,連她自己都挑不出毛病。


    於是,周珩透過鏡子對emma說:“就這件吧。”


    emma立刻眉開眼笑,接道:“要不怎麽說母女連心呢,果然還是蔣女士眼光好,又了解您。”


    周珩一頓,問:“怎麽?”


    emma說:“前兩天蔣女士來選禮服,看到這件,還特意囑咐說先留起來,等您來了先給您看看,說您一定會選它。我當時還不太相信,還跟蔣女士打了個小賭,還說要想拿別的款式先給您看看。結果還真讓她猜對了!”


    沉默了幾秒,周珩隻是淺笑著望著emma。


    隨即她垂下眼,轉過身,看向鏡子裏的自己,說:“難怪人們都說,知女莫若母。”


    “說的是呢!”emma一邊應一邊幫她把群後的價簽摘下來,卻並沒有看到,鏡中那雙陰晦的眼睛裏是一片冰冷,勾起的唇角是譏誚的。


    ……


    周珩在精品店裏完成了簡單的妝發,便又讓司機回去接許景楓,她則一路穿過門前的小街,走向斜對麵的高定裁縫店。


    太陽已經逐漸升高,那溫度和微風糅合在一起,還算舒爽。


    裁縫店的門開了,氣流一股腦往外湧,拂過周珩落肩的發,和長及小腿肚的裙擺。


    她下意識眯起眼,一抬頭,便看到依靠在櫃台前,正在與老板說話的男人。


    是許景燁。


    聽到門響,許景燁也側頭看來。


    他一身的定製西裝是精心捯飭過的,每一道剪裁都恰到好處的服帖著線條,筆挺,沒有一絲皺褶。


    細節上更是彰顯出穿衣人的性格和品位,無論是button down的襯衫領,酒紅色的領帶,淺藍色的襯衫搭配了一條灰色的背帶,襯著米駝色的休閑西褲,和腳上那雙手工麂皮鞋,既休閑又不失禮,可出入正式場所卻又不壓抑古板,還透出一絲悶騷。


    至於上身的同色西裝,此時則搭在一邊,法式襯衫的袖口敞開著,露出精致的腕表,他手裏正把玩著一枚袖扣,櫃台上還放著整整一盤。


    見到周珩,許景燁漾出笑:“阿珩,你來的正好,幫我選一對袖扣。”


    周珩腳下隻一頓,走過去時率先對老板說道:“許先生還有十五分鍾就會到,準備吧。”


    老板自己就是裁縫出身,幹了大半輩子,經驗老到,一聽這話立刻點頭,很快走向後麵。


    直到外間隻剩下兩人,周珩這才垂下眼,緩慢的掃過盤子裏的袖扣,每一對都是獨一無二的。


    她嘴裏輕聲念著:“我記得你有很多袖扣,每次都不重樣,今天特意跑這一趟,就隻是為了再入一對?”


    許景燁姿勢不改,漫不經心的應了:“袖扣是很多,但總覺得還不夠,這就像是你們女人永遠少一件衣服一樣,你這身不也是新的麽。”


    這話落地,周珩巡視的目光也跟著停下,捏起來一對鏈式袖扣,中間是小巧的鎖鏈,兩邊的頭是長方形,有一點厚度,雙麵長方形都有裝飾。


    許景燁見狀,便將手裏的鯨尾扣款放回盤子裏,伸出手臂。


    周珩不動聲色的將其中一隻鏈式袖扣穿入扣眼,扣好時,順便掃了眼他的表,提醒道:“加上袖扣,你這身就齊全了,還是要早點回去準備,別耽誤了。”


    “你在趕我走?”許景燁笑了,“剛才說的十五分鍾,是說給我聽的。你怕我們撞上。”


    這一點周珩毫不否認,就連外麵的人都知道,長豐集團家族內鬥紛爭不斷,父子反目,兄弟鬩牆,沒有一個善茬兒。


    周珩直勾勾的看著許景燁,將他戳穿:“我記得你這身衣服,是前天就取走的。當時怎麽就忘了挑袖扣呢?”


    言下之意,許景燁是知道許景楓今天會來,才特意跑這一趟,說是觸許景楓黴頭也好,挑釁也罷,他們兄弟自小到大都是這樣的相處模式,一個時刻提防,一個就三不五時的找茬兒。


    許景燁的笑收了幾份,眼睛裏沉著複雜的情緒,說的卻是另外一回事:“隻不過出生時間相差三個月,所有好的就都給了他。連你也變成他的,問都沒問過我。”


    周珩沒露聲色,又拿起另外一支袖扣,示意他換個姿勢。


    就在給他裝袖扣的同時,周珩說:“董事長的意思你應當知道,他不問你,就是希望以我來製衡你們兄弟的關係,讓你們爭鬥。你若沉不住氣,吃虧的隻是你。”


    周珩嗓音溫和,好似清風拂楊柳,略過許景燁的耳朵。


    安靜幾秒,他垂了眸子,唇角又逐漸隱現出笑意:“你的話我都記著。我知道你是為我好。”


    周珩說:“既然知道,就別讓我難做。”


    又是一陣沉默,許景燁直起身,居高臨下的望著她。


    周珩掀起眼皮,與他四目相交,視線在空中交匯著,不過兩秒,許景燁便微微一笑,腳下一轉,頭也不回的走向門口。


    門開了又關上。


    許景燁的車很快自門前呼嘯而去,聲音漸行漸遠。


    不會兒,裁縫店老板出來了,笑眯眯的收好袖扣盤,一邊將許景燁挑選的袖扣記下來,一邊說:“還是周小姐有辦法。”


    周珩沒接話,又看了眼時間。


    片刻間,門外停下一輛車,走下來的正是已經拾掇幹淨的許景楓,隻是身上還穿著睡袍。


    老板很快迎上去,將許景楓領進內室。


    周珩就等在外間。


    半個小時後,許景楓出來了,身著灰色威爾士親王格紋西裝,搭配同色係的領帶,胸前的口袋塞了一條領帶巾,隻露出一點白邊。


    周珩走到許景楓麵前,卻見他並不太舒服的動了下領帶,說:“領子太緊。”


    這件襯衫的領子是飾耳式,領扣下有專門固定領帶的固定扣,絕不是許景楓這種性格會選的款式。


    老板就站在一旁,手裏拿著一個敞開的絲絨盒。


    周珩從盒中拿出那枚銀白色的領帶夾,給許景楓戴上,同時說:“這段時間你和董事長多有摩擦,這不是好兆頭。穿著這身衣服會顯得人更嚴肅、嚴謹,可以從直觀上給他一個好印象。要是有你不喜歡的人挑釁你,看在領子緊的份上,你就忍忍。”


    說白了就是用這件衣服當阻礙,提醒他不要一生氣就擼袖子扯領帶與人幹架。


    周珩的話,許景楓算是聽進去,兩人也沒耽擱,上了車就直奔許家大宅。


    許景楓在路上回了長豐集團海外部的電話,周珩則始終看著窗外。


    她看上去心情似乎不錯,像極了趕去為準公公慶生的好兒媳,唯有唇角那一似笑意夾雜著諷刺。


    每一次家庭聚會都會生出摩擦,有時甚至不歡而散。


    而今天的好戲,她已經迫不及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溫馨提示:


    本文不適合一目十行,細節和伏筆都在字裏行間。


    看到大家在猜男主,就是許景昕、程崎,站隊無所謂,隻要記住女主才是本文唯一的“爸爸”就行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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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章 4


    chapter 4


    許家的宴會額外熱鬧,名義上說是家庭聚會,卻來了不少外人,除了公司的股東、董事、各路高管,還有許長尋有利益往來的朋友和合作夥伴。


    周珩挽著許景楓的手臂剛進門,就見到在前院迎來送往的林明嬌,她的手段一向八麵玲瓏,再大的場麵也不在話下,名義上是董事長機要秘書,且操持著集團的公關部,實際上連許家的內務都是她在打理。


    經過前院時,許景楓就像是沒看到林明嬌似的,卻對一路上的賓客微笑著,而林明嬌也隻是掃了他一眼,便若無其事的轉向周珩。


    周珩一貫的端莊大方,對林明嬌點了下頭,既禮貌又不至於太熱絡。


    兩人要第一時間去問候許長尋,穿過前院和客廳,便來到一樓的書房。


    就在書房門前,周珩鬆開手,細聲囑咐許景楓:“今天是董事長的生日,就算意見不和也別發作,過了再說。”


    許景楓沒應,其實剛才在院子裏見到林明嬌的時候,他原本尚算平靜的心情,就已經消解了一半。


    那個女人,他一見到就惡心,明明是見不得光的,十幾年前隻是和老爺子玩辦公室地下情,誰曾想後來竟然越玩越高調,如今還搬到台麵上了,沒名沒分,鳩占鵲巢。


    周珩將許景楓的情緒反應收入眼底,沒再多言,隻抬手敲了兩下門,開口叫道:“爸爸,我們來了!”


    “哦,是小珩啊,進來吧。”屋裏很快有人回應,是個略帶疲倦的男人聲音。


    兩人推門而入,很快就和坐在沙發上的四人打了照麵。


    許長尋坐在首座,一身休閑裝,並不正式,仿佛隻是他平日裏一貫的裝束,不過這本就是他的生日宴,他想穿什麽就穿什麽。


    坐在許長尋左手邊的是許景燁,不知他來了多久,臉上掛著招牌式的笑容,按照許景楓的話說,那就是人|皮|麵|具,裏麵裝的是一條毒蛇。


    而坐在許長尋右手邊的,則是一對父女,男的是長豐集團的姚總,雖然不是跟著許長尋創業起家的,卻是後來半路橫殺出來的一員猛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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