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說,林曾青留下的筆名silly talk,這段時間是誰在用,為什麽要用,用來做什麽,針對的又是誰?


    使用silly talk筆名的人,就像是一個幕後推手,而這個人不僅關心且深挖陳淩的故事,也在意陳淩和鍾鈺為父母複仇,還有曝光廖雲川性|侵未成年少女一事。


    眼下除了程崎,誰還會在乎這些?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程崎第一次主動和他接觸,也是因為兩個不相幹的外人——陳末生和林戚。


    雖然他到目前為止,還不知道程崎幫助陳末生和林戚尋找真相的目的,但從這件事的手法和脈絡來看,有□□成像是silly talk的作風。


    而這些事情也從側麵反映出來一件事,那就是程崎此人並不相信司法的力量,他做的每一件事,不僅出格、踩線,而且嚴重觸犯法律。


    顯然程序正義在他眼中形同虛設,比起那些,他追求的更傾向於如何快速的解決問題,拿到一個自己滿意的結果,不管是為了出氣也好,還是讓惡人得到懲罰也罷。


    思及此,許景昕的腦海中也出現幾組形容詞。


    ——視法律為無物。


    ——嫉惡如仇。


    ——偏激、極端。


    而程崎這個人給他的第一感覺也確實如此,絕非善類,一身匪氣,手段很多,而且心思活絡。


    隻是這樣一個男人,誰能想到他會和周珩產生牽扯?


    在分析完程崎的“畫像”之後,許景昕的視角很快就落在周珩的資料上,並且將她和程崎的軌跡線進行覆蓋。


    巧合的是,周珩在歐洲某小鎮養病的那幾年,程崎也申請了五年多次的申根,並且有多次出入境記錄。


    而且程崎一年前突然回國,和長豐集團搭上線,開始密切合作,也是因為周珩的牽線搭橋。


    程崎做這行,最要緊的就是謹慎小心,他也一定知道長豐集團被監管一事,知道一旦牽扯其中可能會牽累自己。


    可他卻還是介入了,這似乎已經違背了他的成長經曆和為人處世的態度。


    也就是說,周珩和程崎絕非一般關係,而程崎很有可能是為了周珩才選擇蹚這趟渾水。


    難道程崎和周珩是在歐洲認識的,因為某種原因“一見如故”,這才令程崎多次往返去看望周珩?


    不,這不合理。


    周珩不是他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即便她當時有病,程崎也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人,不會因為周珩有病就另眼相看。


    比較有可能的是,他們應該是在周珩去歐洲之前就認識了。


    而那時候,周珩還未成年。


    是了,這樣很多事都能解釋得通,也更符合程崎的性格。


    比起成人世界的爾虞我詐,程崎似乎更珍惜和重視少年時的情誼,就好比他那三個朋友,即便分開多年,他卻依然能在她們出事之後趕回來,盡可能去左右事情的最終結果。


    但問題也出現在這裏——堂堂周家大小姐,又怎麽會在年少時認識一個一文不值,且出身不詳的混小子?


    他們甚至沒有念過同樣的學校,也不可能有共同的朋友或社交圈。


    除非……


    許景昕細微的皺了下眉,隨著思路的逐漸成型,他很快又去點開周家的資料。


    這裏麵其中一段就是介紹周珩的妹妹周琅的,雖然關於周琅的描述並不多,卻也提到周琅的生母是一個叫梁琦的女人。


    周琅小時候並沒有在周家生活,而是跟著梁琦住在外麵。


    雖說資料裏並沒有周琅的照片,可許景昕腦海中卻是靈光一閃,憑著一點可能性做出大膽的假設。


    如果說年少時因緣結識程崎的人並非周珩,而是周琅呢?


    程崎雖然是孤兒,可那時候的周琅也好不到哪裏去,她是私生女,身份也沒有受到周家的認可,否則不會將她和梁琦送到外麵生活。


    再加上他上次針對周珩的資料所做出的分析和假設——包括周珩曾自稱為“外來的,入侵者”,以及周家人對周珩的種種防備和隱瞞,還有在他命懸一線,許家人任他自生自滅的時候,唯有周珩站了出來,做出了和許、周兩家其他人截然不同的決定。


    正是她那個決定救了他一命,也正是她那個決定,令她變得“特別”,與這兩家人顯得格格不入。


    還有很重要的一點,周珩和蔣從芸的血型,一個是ab型血,一個則是o型血。


    再結合程崎的軌跡線,以及周珩能在多家企業的爭奪中,將程崎找出來,並且一舉拿下合作。


    而周珩的身份,似乎也已經呼之欲出了……


    換句話說,如果現在的周珩是周珩,那麽很多事都無法解釋,尤其是她和程崎的關係,可如果將眼下這個周珩換成周琅,那麽所有疑問都能迎刃而解。


    而一旦周珩變成了周琅,故事就會變成另外一個版本:


    周琅和程崎相識於少年時,後來周琅的母親梁琦去世,周琅被帶回周家,而程崎也被一對姓程的夫婦收養。


    六年後,十六歲的周琅遭遇綁架,已經成年的程崎則跟隨父母一起去了美國。


    周琅因為綁架事件受到刺激,又因為周家出於大局的考量,讓她以周珩的身份活下來,而後送到國外養病。


    另一邊,程崎便多次從美國飛到歐洲前去探望,兩人本就有著年少時的情誼,再加上當時周琅正出於孤立無援的境地,有了程崎的陪伴,一來二去便產生了感情。


    隻是因為某些原因,兩人並沒有走到一起,而是一個回到美國,一個回到國內。


    如此又過了幾年,周琅,也就是現在的周珩,先後和許家兩個兒子訂婚。


    程崎也因為自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先後出事,以及洗錢集團的生意,而不得不將重心放在國內。


    周珩也因此再度和程崎產生交集……


    沒錯,這樣一來,故事便順理成章了。


    許景昕眯了眯眼睛,想到此處,又快速看了一遍程崎的資料,接著又和周珩資料上的時間線進行比對。


    如此反複幾次,直到他確定沒有遺漏,這才退出賬號。


    許景昕又在位子上靜靜地坐了片刻,他閉上眼,思緒仍停留在剛才的分析上。


    隻是也不知道為什麽,雖然剛才的猜測邏輯已經自洽了,可他心裏仍是殘留著某種古怪的感覺,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出來,大約是因為過去身為禁毒警而留下的某種職業直覺。


    就像他這副受過專業訓練的身體一樣,雖然斷了一條小腿,但身體的條件反射還在,即便是在睡眠中,但凡有陌生人靠近,他都會立刻警覺,進而警醒。


    更不要說若是有人從背後碰他,他會快速做出反擊一樣。


    正是這種曾為禁毒警的直覺告訴他,周珩的身份似乎還藏著別的隱情,而不是像他分析的那樣順利。


    如果周珩就是周琅,這就是最終答案的話,那麽能想到這一層的人必然不是他一個,周珩的身份也不會到如今都捂的嚴嚴實實,沒有露出半點。


    隻是話說回來,那些令他直覺認為還沒有挖掘出來的隱情,又是什麽呢?


    許景昕忽然被難住了。


    ……


    同一時間,周珩也叫了一輛車趕去許景昕的別墅。


    而就在路上,她還設想著許景昕待會兒可能會說的話,還有他的動機。


    那天她問他,為什麽突然變得這麽主動,主動踏入許家的漩渦中心,主動參與集團的內部爭鬥,過去的他不是一向遊離在外嗎?


    他隻是回答說,就算他什麽都不做,在某些人眼中,他也是一種威脅。


    再說,現在時機已然成熟。


    什麽時機,如何判斷是否成熟。


    說實話,周珩真是毫無頭緒,她甚至不知道該將立足點放在哪裏。


    而她的直覺告訴她,其實那個答案並不難猜,它藏得也不深,找到它的路徑也沒有那麽迂回,它就擺在明麵上,隻是她眼前還蒙著迷霧,一時難以窺見其真容罷了。


    周珩想了一路,十分的專注,她的精力和思緒已經完全被這幾天發生的種種變故所占據,比如程崎主動挑釁許景燁,比如許家的形勢,比如集團內龐總和許景燁的仇怨,比如廖雲川涉及的案件,再比如許景昕的變化等等。


    也正是因為事情太多,思路太滿,以至於周珩都沒有注意到自己的行程,正在危險邊緣反複試探。


    這兩天,她分別見了三個男人,一個是她的未婚夫,這本沒有錯,問題卻在於那另外兩個,卻是她急於需要避嫌的。


    直到周珩下了車,心不在焉的走進許景昕的別墅,許景昕掃了她一眼,這才意有所指的問:“你打車來的?”


    周珩並沒有注意到許景昕在看她的眼神中比平日多了一點東西,隻說:“是啊,怎麽了?”


    許景昕隻說:“沒怎麽,隻是提醒你,你才剛訂婚,就這樣出入小叔子的別墅,萬一被許景燁知道了,你得有個合理的解釋。”


    這要換作別的人家,也不會多想,但在許家,女主角又是周珩,那就不一定了。


    更何況訂婚那日,許景昕還刻意和她曖昧了一把。


    周珩一頓,這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實在太招搖了,要是許景燁真的派人跟蹤她,那她今天上午就等於給了他兩個大“驚喜”。


    周珩很快問道:“既然你想到了,剛才怎麽不提醒,你還約我來你這裏?”


    許景昕隻是笑了下,端了一杯熱水給她,然後說:“理由我已經幫你想好了,你就說我身體不舒服,又不想去醫院,就聯係你。你不放心,這才過來看我。”


    周珩頓覺荒謬:“這種說辭擺明了就是借口,許景燁肯定會說,你是故意引我過來。”


    許景昕說:“那又如何,就算你我避嫌,他也會懷疑。與其那樣,倒不如讓他以為是我有意為之,而你隻是無奈被動的一方。”


    此言一出,周珩半晌沒說話,隻是盯著許景昕看。


    片刻後,許景昕問:“你看什麽,我說的不對?”


    周珩這才搖頭,隨口說:“不是,隻是你這番論調,我之前才聽另外一個人說過。從表麵看,好像你們都在為我著想,可實際上,你們都在找我的麻煩。”


    許景昕卻好似沒聽到她後半句話,隻單獨對前麵感興趣,隨即說道:“我猜你說的另外一個人,就是程崎。”


    因為這話,周珩喝水的動作停了一瞬,但很快她就若無其事的將杯子湊到嘴邊。


    等喝了兩口水,她又抬頭看他,笑道:“言歸正傳吧,你上次說有些事要見麵詳聊,現在可以開始了。”


    許景昕自然注意到周珩的閃避,他也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或者說是因為周珩這個話還有防備,他還不能急著逼近重點。


    於是,許景昕話鋒一轉,忽然來了句:“許長尋已經決定了,要將海外部交到我手上,但這件事許景燁還不知情。”


    周珩安靜了幾秒,快速回想了一下細節,轉而問:“什麽時候的事?”


    許景昕說:“今早,我們才剛通了電話。”


    第113章 37


    chapter 37


    周珩知道, 以許長尋的脾氣,一旦決定了某件事,是斷不會輕易更改的。


    不, 應該這麽說,她就沒聽過或是見過許長尋改變過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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