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燕國朝堂上。


    文武百官站立兩側,小皇帝司嵐高坐於階上那金碧輝煌的龍椅。


    雖是孩童,但她顯然已經習慣了嚴肅沉默的氛圍,隻是安安靜靜的坐著,並沒有亂動之類的。


    而在她身後,則是一片珠簾。


    隱約能看見一位端莊的倩影正坐在其中,雖一言不發,但手握權杖,威儀萬千。


    這是北燕太後在垂簾聽政。


    如果按照往日慣例,這珠簾後,自當隻有一人。


    但今日不同。


    群臣們紛紛在訝異,因為他們赫然看見,這位年輕的太後身旁,竟然還站著一道挺拔的身影。


    “太後,這樣真的好嗎?”


    路蒼瀾略顯無奈的搖了搖頭,小聲說道:


    “這畢竟是燕國內政,我這兒又沒個一官半職的,傳出去影響也不好啊......”


    “嗬嗬,先生不必在意。”


    慕容世嬿莞爾一笑,伸手輕拍著他的手腕,寬慰道:


    “隔著這道珠簾,就連我的容貌都無人能看清,更遑論先生了?


    “而且,有先生在側,慕容說話也能多分底氣。”


    路蒼瀾聞言不再開口,隻是撓了撓臉,隨後便雙手攏袖,安靜的站在她身邊。


    慕容世嬿重新調整好狀態,這才麵向群臣,朗聲道:


    “諸位愛卿,今日要討論的,還是有關西魏的問題。


    “前段時間西魏來使,要求兩國聯姻,將我燕國公主嫁於她魏國,遭到了哀家拒絕。


    “結果那小小使臣竟敢當堂放肆,言語辱及哀家,這實是對我燕國的淩辱!


    “諸位愛卿都說說吧,此事該如何解決啊?”


    話音落罷,朝臣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議論了起來。


    本是三朝老將的拓跋熊率先站出,抱拳沉聲道:


    “回太後,那魏狗猖狂本就不是一日兩日了,無非是覺得岐王已死,中原的大周和南邊的大寧開戰在即,想要渾水摸魚,覺得我燕國可欺罷了。


    “臣以為,應當調兵遣將,命我燕國驍銳之士前往西邊戰場進行阻擊......”


    話音未落,文臣中便已有人站出來反對:


    “老將軍此言差矣,如今我燕國的軍事力量別人不清楚,您難道還不清楚嗎?


    “自三年前含光穀一戰過後,如今我燕國境內,甲不足三萬,且哪還有可帶兵之人啊?”


    拓跋熊橫目,冷哼一聲:


    “你這是何話?難道老夫不能帶兵嗎?”


    那人撇了撇嘴,不以為意的說道:


    “老將老矣,尚能飯否?”


    “你......”


    拓跋熊氣急。


    然而這時,文臣中很快又響起一陣議論:


    “是啊,老將軍畢竟年歲已高,如何能跨馬提刀,上陣殺敵?”


    “要是拓跋將軍還在世,倒是尚可,如今隻有老將軍,難免力弱了些啊。”


    “正是如此,依我看,此事還得從長計議。”


    “......”


    正討論著。


    百官中,很快又有一人站出,向階前作揖行禮道:


    “啟稟太後,臣也以為,老將軍此舉未免是有些私心的。”


    “哦,私心何來?”


    慕容世嬿語氣平淡,聽不出喜怒。


    “回太後,自從含光穀一戰後,我燕國國力大損,青壯年武將幾乎斷絕,而其中,就包括了老將軍的獨子,拓跋橫。


    “所以臣以為老將軍此舉想為我燕國爭臉是假,想報仇的私心才是真!


    “此舉,實是置我燕國於險境,望太後明察啊。”


    聞言,慕容世嬿淡淡的說道:


    “那依張愛卿所言,是覺得哀家和燕國,理應受到如此屈辱?”


    “這......臣不敢!”


    張姓文官額頭冷汗直流,連忙回道:


    “臣隻是覺得,如今時刻我們當以休養生息,發展國力為主,不應再起刀兵,讓百姓流離失所,食不果腹了......”


    “食不果腹?哼,就連先帝在時,也常常有百姓餓死,張愛卿此話,未免有些虛張聲勢了吧?”


    慕容世嬿冷冷的看向他。


    張姓文官趕忙低頭,不斷用袖袍擦著汗,不敢再多言。


    慕容世嬿美眸掃過在場群臣一眼,緩緩說道:


    “發展國力,哀家也想。


    “可我燕國不過邊境一小國爾,不似大周雄據中原,物產豐富,也不如大寧稱霸亂世百年之久,國富民足。


    “我們有的,隻是千裏冰原,孤苦無依。


    “但即便是這樣,鄰國的虎豹還是不肯安穩的放過我們,他們誓要將我們的土地吞並,將我們的妻女擄掠,將我們的子孫當作奴隸。


    “這些,卿等都能忍受嗎!?”


    慕容世嬿的話語並沒有刻意拉低,而是中氣十足,再配上權杖敲地,可謂是震得整個朝堂作響。


    文武百官們你看我我看你,紛紛想不明白。


    這個素日裏一向主張求和,平穩發展的年輕太後,如何就突然強勢了起來?


    但好在武將中,早有人有所預料。


    隻見中年將領趙業,率先反應過來,開口道:


    “臣不能!


    “我燕山男兒,有死無降!臣既身為燕民,安肯受他國之辱?”


    趙業開口,無疑驚醒了這朝堂上很大一部分人。


    拓跋熊、袁祿、全恒虎等人也都先後反應了過來,紛紛開口道:


    “太後,魏狗猖狂,末將請戰!”


    “請太後下旨,老臣願為先鋒。”


    “臣,附議。”


    “......”


    一旁不曾開口的官員們,看著這些開口之人各個義憤填膺,也不由得有些側目。


    因為這些人平日裏大多都是鐵杆的太後黨。


    有他們開口,未嚐不是代表太後的某種意思。


    隻是......


    空有憤怒又有何用?


    憑燕國如今的國力,當真能與魏國攖鋒嗎?


    萬一戰敗,割地賠款,豈不是讓燕國的財政更加雪上加霜?


    官員中,也有人理智的想通了這一點,開口道:


    “啟稟太後,臣還是覺得此仗不能打。


    “若是西魏犯境也就罷了,我燕國自然可以適當還擊。


    “可如今,那魏帝不過派一使臣挑釁兩句,我燕國若是主動出兵,難保不會落人口舌。


    “勝則罷了。


    “若是敗,隻怕我燕國今日的安寧都要不複存在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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