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涼的感覺瞬間包裹住他,殊蒼雲隻覺得連瀉堵的靈力也暢通起來,他知道是容卿在用靈脈治療他,心中生出一些內疚,如今他們綁在一起,也算是相依為伴了,若她知道他心中還打算著拿她當“人質”的念頭,應該會傷心吧?


    雖然她心中惦記著殊和,但她確實盡心盡力的在幫他。


    殊蒼雲又暗自瞧她一眼,他一定會護好她,無論如何將她留在身邊,等度過這場動亂,她永遠是他殊蒼雲的王妻。


    指環亮起來,這一次他聯絡上了另一位副將朱峰,朱峰駐紮在雲夢裏臨近的江邊。


    那邊傳來亂糟糟的聲音,似乎戰況很混亂。


    ——“陛下?”朱峰先試探性地叫了他。


    “是我。”殊蒼雲回應道:“你那邊如今狀況如何?”


    朱峰疲憊不堪的向他匯報了慘烈的狀況,雲夢裏投降之後,狐族和其他獸族立刻就渡江破了他們的防線,如今隻剩下幾人和他還活著。


    殊蒼雲沒有再細問,立刻說:“你帶人過來。”他將所在位置告訴朱峰,命他帶著僅存的軍士過來破開結界救他出去。


    他如今已經不能再消耗靈力了,他要抓緊治療恢複,回都城。


    -----


    很快,朱峰帶著人到的很快,山洞外的結界頃刻便被破開。


    “走。”殊蒼雲一把抱起容卿,召來他的佩劍,禦劍飛離山洞,趁著狐族還沒有趕來衝出破開的結界,朝身後的朱峰招手示意,撤退。


    朱峰立即帶軍衛趕過來,護著殊蒼雲與容卿迅速逃離狐族區域。


    一路上有驚無險,殊蒼雲沒有敢在任何地方停留,直奔都城。


    此地離都城至少要三四個時辰,容卿擔心他半途靈氣不支發現自己的傷勢並沒有好,所以一直在暗自的渡靈氣給他。


    殊蒼雲怎麽可能感應不到,他被靈氣包裹著痛楚幾乎感覺不到了,他低下眼看她,低低說了一句:“我和殊和交手,你希望誰贏?”


    他心中明知道她喜歡殊和,卻還是想要問,像是不信邪一般。


    容卿打心底裏譏諷,他根本贏不了,他的傷一點也沒好,隻是他感覺不到而已。


    “殊和。”容卿還是配合地告訴他:“我希望他贏。”


    殊蒼雲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笑了一下,將披風往她身上裹了裹,在她耳邊說:“他贏不了,就算他贏了也殺不了我,除非他也不想活了。”


    他一定要殺了殊和,不然她永遠不會死心。


    容卿看住了他,他也知道謝和殺了他,會遭受天雷劫,所以他才鋌而走險要回去殺謝和?


    他的指環閃爍著亮起,是殊陽又發來訊息告訴他,拂雪衣的棺槨已經找到帶出了都城,就藏在英烈碑林之中,他也帶著魔主的親隨精英軍衛在那裏等著他。


    很好。


    殊蒼雲估計將自己到達的時間說晚了半個時辰。


    容卿忍不住問道:“你就不怕殊陽打開過棺槨,他也背叛了你嗎?”


    殊蒼雲忽然笑了,低頭手背蹭了蹭她的臉頰,單純稚嫩的人族公主像個花苞:“他若是打開過棺槨如今早死了,既然他可以向我回話,說明他很聽話的沒有打開。”


    容卿一愣。


    “你以為我讓他去取棺槨隻是為了取我要的東西?”殊蒼雲難得有興致的與她說:“不,也為了驗證他是否對我忠心,走到我這一步,連親兒子也不能信。”


    天幕陰沉,容卿看著他明白過來,拂雪衣的棺槨裏他也下了什麽致命的機關對嗎?一旦打開就會要了開棺人的命。


    他故意提醒殊陽不要打開棺槨,是為了試探他是否忠心耿耿地聽從。


    他的心機和卑鄙遠超過容卿的想象,每一步都在算計、試探。


    “你這樣活著不累嗎?”容卿真心誠意的問他。


    殊蒼雲笑著說:“我從卑賤的狗妖一路走到今天,若是不謀算、不卑鄙,早就被人吃幹抹淨了,養尊處優的小公主,要成為人上人就要步步走在刀尖上。”


    容卿收回眼看著越來越暗的天,淡淡說:“一隻卑劣的狗妖以為隻有卑鄙暴戾才能踏上通天之道,卻不知道多得是坦坦蕩蕩成仙得道之人。”


    卑劣就是卑劣,和生存、環境,任何事情都無關。


    就像謝和,他生在詛咒之中,仇恨之下,可他依然有死死抱著他,寧願被他打死也不撒手的黃二。


    因為他從不會利用黃二丟下黃二,他也這樣拚命的護著黃二,所以他安然的信任黃二。


    殊蒼雲看著她冷漠的神情,臉上的笑意一點點淡了,她在譏諷他,她從心底裏鄙夷他,瞧不上他,哪怕他是魔主,是隨時能殺了她,滅了十二州的魔域帝君。


    他心中升起很久很久不曾有過的滋味,仿佛他還是曾經那個人人踐踏的狗妖,再努力也還是那麽卑賤。


    說不清的火氣煽動在他心裏,他伸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將拉進懷裏,聽見她吃痛的輕輕“嘶”了一聲,又不忍心的鬆了鬆緊扣著她的手腕。


    ----


    暮色四合之時,他帶著朱峰幾人已經抵達都城外的碑林,卻沒有直接進去找殊陽。


    他立在碑林外的山峰之上,看著不遠處的都城,濃煙滾滾沒有消散,隱約能瞧見濃煙中被燒毀的魔主殿。


    看來殊陽沒有說謊,殊和真的將魔主殿燒了。


    他讓朱峰上前來,抬手在朱峰臉上一揮——那張臉變成了殊蒼雲。


    容卿看著他將自己變成朱峰的模樣,讓朱峰扮成他,他假裝朱峰跟在身後一同前去碑林。


    他如今斷了一條腿,走路需要人扶著,朱峰的軍衛便在一側攙扶著他,他的另一隻手仍然抓著容卿的手臂,越靠近都城他就越要抓緊她、看牢她。


    容卿沒有掙紮,任由他抓著一同去了碑林。


    碑林外已是一片狼藉,似乎也被燒過了,一些枯木倒在灰燼裏。


    殊蒼雲一麵尋著殊陽的氣息,一麵示意朱峰悄聲往裏走。


    很快就在碑林深處探到了結界,結界內還守著兩名軍衛,是殊陽的人。


    殊蒼雲用靈力在往裏探,確實沒有探到附近有殊和的氣息,才讓朱峰扮成他露了麵。


    結界內的殊陽瞧見他,很吃驚的打開結界快步迎出來:“父王提前到了?”


    朱峰隨意點了一下頭,按照殊蒼雲吩咐的問道:“棺槨在哪裏?”


    “在裏麵。”殊陽掃了一眼容卿,以及她身側斷腿的朱峰,側身引路:“兒臣將棺槨先行藏在了墓室中。”


    他揮揮手,命人將棺槨從狹小的墓室中抬了出來。


    那是一口白玉冰棺,浮動著一絲絲的涼意,能令屍體千年不腐。


    容卿看著那棺槨在想,難不成殊老狗將拂雪衣的屍體保存到了現在?


    ——“沒有,拂雪衣死的時候一把火燒了自己的肉身,裏麵隻有一節沒燒完的骨頭。”青銅劍女子回答她。


    拂雪衣就算是死,也不願意把屍體留給他。


    容卿完全能夠明白拂雪衣的決絕,若是死了還要被殊蒼雲保存著屍體裝深情,那可真是令人作嘔。


    “朱峰,去將棺槨打開。”假扮殊蒼雲的朱峰按照指示道,陛下傳音告訴他,這口棺槨要陛下親自來開。


    斷腿的“朱峰”點點頭,被扶著上前,手中還抓著容卿,哪怕殊陽會懷疑他也不能出一點差錯。


    他停在棺槨前,手掌輕輕落在棺槨之上沒有急著推開,而是感應了一下他的元丹是否還在裏麵,已經走到這一步,他決不能出一點岔子,隻要拿回元丹就可以立即帶走容卿,都城淪陷不要緊,魔主之位也不要緊。


    隻要與她雙|修入魔成尊之後,他可以一樣樣拿回來,殺了殊和。


    棺槨內,紅光隱隱浮動。


    那是他的元丹,他的元丹還在。


    他難得滿意的看了一眼殊陽,這個兒子即便平庸,卻忠心耿耿,確實聽從他的吩咐。


    他手指撚訣在棺槨之中一滑,棺槨“哢”一聲緩緩而開——


    容卿心也跟著“哢”了一聲,謝和在附近嗎?可她沒有感應到謝和的氣息,若是殊蒼雲拿到了他的元丹,恐怕他就會跑了……


    棺槨之內一道寒光猛然刺出,直接捅穿了殊蒼雲的手掌,他看見棺槨之內閃動著的幽綠眼睛。


    糟了!


    殊蒼雲猛地震碎棺蓋和掌心裏那把劍,慌忙抓著容卿閃身後退,棺槨之內一道赤色身影躍出,是殊和!


    中計了!


    殊蒼雲根本來不及思索他是怎麽進入棺槨的,低喝一聲:“朱峰!”試圖讓朱峰上前阻攔,可隻聽見幾聲慘叫。


    朱峰的腦袋咕嚕嚕的滾到了他的腳邊,他扭頭看見殊陽掌心裏拿著朱峰的元丹,笑著說:“父王,朱峰死了。”


    殊陽竟然……


    殊蒼雲的心徹底涼了,他忽然明白過來,為何當初給殊和吃了幾次重生丹,他都沒有失去記憶,因為那丹藥是殊陽送去的,那時候他就與殊和聯手了對不對!他幫著殊和換了丹藥,一起來對付他!


    他看見殊和一掌揮來,擒著容卿慌忙要逃竄,容卿忽然轉身擋在了他身前,低喝一聲:“不要謝和。”


    那一瞬間,殊蒼雲以為她要救他,護他。


    那一瞬間,殊蒼雲的心鼓脹起莫名的感動——


    可下一瞬,一把青銅匕首猛地|插||入了他的胸口,她雙手握著,用盡了全力狠狠|插||入了他的心口。


    包裹在他身上的沁涼靈脈一刹那消散,他以為已經被治愈的傷口猛力疼痛起來,疼的他險些站不住,皺緊眉頭盯著容卿。


    “他不能殺你,我能。”容卿盯著他,那雙琥珀色的眼出奇地冰冷厭惡,對他說:“拂雪衣能。”


    胸口上那把青銅劍驟然爆發出劇烈的白光,那白光如同一把初雪鍛造的劍,貫穿他的身體。


    這把劍他認得……他認得,是拂雪衣的雪刃。


    他瞪大了眼,眼前的容卿好像忽然之間變成了拂雪衣,白衣似雪的拂雪衣,恨意滔天的拂雪衣,一劍貫穿他,憤怒地對他道:“殊蒼雲你就是一條下||賤的畜生,你以為會有人真心對待你這條畜生?可笑,太可笑了!你的兒子都想殺了你!你居然還在妄想得到真心?畜生怎麽配!”


    拂雪衣……她還活著?她的元神還在?當初她不是自己散盡元神,永生永世離開了他嗎?


    殊蒼雲渾身顫抖的想要去抓住她,一道赤雷驟然劈下,“轟隆”一聲將他的手臂劈斷。


    他的兒子殊和就站在幾步之外,盯著他,像盯著一隻畜生。


    血噴湧在容卿的臉頰上,她將身體徹底交托給青銅劍內的女子,那一縷元神進入她的身體,她看見了拂雪衣——拂雪衣握著白光凜凜的佩劍,站在碑林之中,將那把劍捅的更深更深,插|著殊蒼雲的身體怒喝著將他釘在了身後的石碑之上。


    石碑轟然裂開,殊蒼雲的血塗在那把劍上,容卿聽見自己喉嚨裏發出的嘶吼,是拂雪衣發出的嘶吼,用盡全力,泄盡這一世的憤怒、恨意,夾雜著她的眼淚。


    天上落下焚燒之後的灰燼,像一片片燃盡了生命的雪花。


    容卿感受著身體裏的那股憤怒、震蕩,那是時隔百年之後的泄憤——拂雪衣拔出殊蒼雲胸口的劍,猛然一劍從他的頭頂刺入。


    殊蒼雲慘烈的叫著,元神想要掙脫出身體,卻被一股赤色光芒徹底包裹住,生生按了回去。


    是謝和。


    他揮手將殊蒼雲的元神徹底封鎖進那具殘了的身體裏,看著白光的劍捅入他的腦袋,從他的喉嚨貫穿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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