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闕絞盡腦汁,視線落在琴上,突然靈光一閃,茅塞頓開。


    她坐直了身體,嚴肅道:“此曲,曲調悠揚,韻律活潑,看似無憂無慮,但前半段平靜,後半段頓挫,透露出作曲者的悲憤困頓,以樂景襯哀情,曲調越歡快,越能表達出作者內心的困苦!”


    師尊眉毛一動。


    半晌,他緩緩道:“這首曲子,後半段並沒有頓挫。”


    虞闕一頓。


    隨即,她若無其事道:“那就是全程歡快悠揚,以樂景襯樂情,表達了作者寬闊的心態。”


    師尊:“這首曲子,一直都是哀婉小調的代表。”


    虞闕:“……”


    她開始慌了。


    但師尊看著她,她也隻能硬著頭皮胡謅道:“那……比哀景襯樂情?以哀景襯哀情?”


    師尊按著額頭歎息一聲。


    他問:“誰教你這些沒用的廢話的?”


    虞闕羞愧的低下了頭。


    師尊按了按額頭,想到自己這個小徒弟身上也有秘密,頓了頓,便問:“你小時候,啟蒙樂曲是什麽?”


    虞闕想了想,道:“兩隻老虎。”


    師尊:“……”什麽怪名字?


    他頓了頓,道:“那這樣,我們師徒二人隻以樂曲對比,我隻彈這首小調,你要做的,就是在這首小調之中,將我的曲意完完全全的壓下去。”


    虞闕點頭,深吸一口氣,掏出了二胡。


    師尊按著琴:“你準備好了嗎?”


    虞闕嚴肅點頭。


    師尊手指微動,悠揚的曲調流出。


    如春風,如細雨,連綿不斷,源源不絕。


    虞闕深吸了一口氣,執琴,拉。


    一聲尖利的仿佛女鬼哭嚎,又仿佛病人呻吟的聲音幽幽流出。


    師尊曲調猛然一滯!


    虞闕抓住機會,拉的更加賣力!


    變了調的曲子幽幽傳遍整座山峰。


    隻一瞬間,整座山峰連個鳥都沒了。


    師尊穩住心神,恢複了自己的節奏。


    然後虞闕的曲調又是一變,從幽幽怨怨的鬼哭狼嚎變成尖利刺耳的鋸木頭。


    師尊手指一緊,琴弦險些能崩斷!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這首明明不長的曲子終於彈完。


    師尊從未覺得一首曲子的時間居然也會如此難熬。


    師尊按著琴,滿臉的恍惚。


    虞闕放下二胡,滿臉忐忑地看著師尊。


    虞闕滿懷期待地問:“師尊,您覺得怎麽樣?”


    師尊沉默良久。


    他沒評價她這首曲子到底壓沒壓住他的曲意,而是按了按額頭,突然說:“闕兒,你以後就保持這個拉二胡的方法,絕對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虞闕眼睛一亮,“那您是覺得我的曲子……”


    師尊頓了頓,謹慎評價道:“沒有技巧,全是感情。”


    第三十六章


    江寒, 一個精通琴棋書畫,深諳男德男戒的劍修。


    一個博學多才,僅憑理論知識就能幹趴修真界百分之九十正經音修的男人。


    一個教出了三個不同類型的徒弟, 憑借一己之力貢獻了全書一半反派的魔頭。


    一個認真起來能把修真界鬧個底朝天的反派。


    他曾以為,在經曆了上輩子愛人的慘死之後、在經曆了一朝重生的衝擊之後,這世上早該沒有什麽東西值得他震動了。


    直到他遇到了虞闕。


    他摯愛一生的教育事業在虞闕身上遭遇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他教出了三個反派大佬的能力在虞闕身上受到了嚴峻的挑戰。


    他曾以為他的重生是命運給予他的饋贈。


    直到他遇到了虞闕。


    他這才明白, 原來命運的饋贈,早已在暗中標好了價格:)


    他經曆了一場自他收徒以來最為艱難的教學。


    他教的身心俱疲。


    虞闕聽得飽受摧殘。


    兩個人都覺得自己非常的痛苦。


    一時之間, 江寒住的主峰優美的小調和嘶啞的鬼嚎齊飛,不到一盞茶的時間,整個主峰方圓百米之內所有還能喘氣的東西紛紛奔逃。


    主峰之下有一棵有了些靈智的榕樹,在這裏生長了幾百年都鹹魚度日, 如今, 它隻恨自己為什麽在之前那幾百年如此的鹹魚,以至於如今別人都能拔腿跑, 它隻能站在原地忍受痛苦。


    鹹魚幾百年的榕樹下定決心好好修煉,從此成為內卷之源。


    師尊費解:“明明指法是對的啊,我看著你一個音一個音的拉的,為什麽結果卻大相徑庭?”


    虞闕斟酌道:“可能……這就是所謂的天賦異稟?”


    能把樂曲拉的十分悅耳動聽是一種天賦, 但能把一首曲子拉的難聽成這樣,這又何嚐不是一種天賦呢?


    師尊:“……”


    師尊皺眉沉思:“可是,我記得之前你還拉過可以成調的曲子啊, 那個叫什麽來著?《我在東北玩泥巴》?”雖然曲風詭異了一些,但那首曲子委實也能算得上是曲子。


    虞闕:“……”


    她沒敢說那首成了調的曲子是金手指作用下係統托管的結果。


    於是, 最終師尊隻能歎息, 虞闕也跟著歎息。


    這樣一場教學持續了半個時辰, 在師徒二人的情緒都瀕臨崩潰之前,住的離主峰最近的師娘過來了。


    師娘委婉的表示,她雖然算不上見多識廣,但也算是見過幾個音修的,虞闕與她所見過的音修都不同,委實是一個與眾不同的奇才。


    師娘走了之後,師徒二人一起在門口農民蹲,懷疑人生。


    半晌,師尊突然悟了。


    他看著虞闕半天,猛地起身,一臉嚴肅道:“你說得對!”


    虞闕:“哈?”


    師尊轉了兩圈,鄭重道:“我明白了!”


    虞闕:“嗯??”


    然後,虞闕就看到自己師尊一臉“悟了”的表情,鄭重道:“你說得沒錯,能難聽成這樣,也著實是一種天賦,音修歸根結底也隻是一種攻擊手段,就像劍修有的追求速有的追求力一樣,誰又能規定音修的曲子一定要好聽呢?能難聽的險些連為師也頂不住,這樣的曲子又豈是千千萬萬好聽的曲子能比得上的!我江寒就是要教出修真界第一個難聽的音修!”


    ……她那一生不服輸的師尊如是說。


    他鄭重對虞闕道:“從今以後,你隻需要做你自己,不需要模仿別人,其他的,為師會向整個修真界證明!”


    虞闕:“……”


    她看了一眼不知道為何陷入了莫名亢奮中的師尊,艱難道:“你開心就好。”


    ……第一難聽的音修。


    總覺得這並不是什麽好名頭。


    虞闕腳步沉重地離開了主峰。


    從主峰到她住的那座山峰,虞闕如果徒步走的話,估計能走上一個時辰。


    於是虞闕毫不猶豫地掏出了自己的寶貝光輪2000。


    她騎著掃帚,起飛。


    飛到高空之中,頓時一覽眾山小。


    此時,有穿著滄海宗弟子服的人抄近道匆匆從他們宗門上空路過,一抬眼看到一個騎著掃帚的人飄到半空中,“臥槽”了一聲,險些一腳從劍上滑下去!


    他不由自主道:“兄弟,牛啊!”


    虞闕矜持地衝他點了點頭,道:“兄弟,借過。”


    滄海宗弟子滿懷敬畏的為她讓開了一條路,一路看著虞闕飛回了自己的山峰。


    那弟子開始加速往滄海宗趕!


    剛在滄海宗山門外落劍,弟子正想往裏跑,就見宗門大師兄謝千秋從門裏出來,皺眉看著他,訓斥道:“急急忙忙的,成何體統!”


    那弟子當即興奮道:“師兄,你不知道我看到了什麽,我在七念宗上空看到……”


    他還沒說完,謝千秋眉頭忍不住就是一皺。


    他沉聲道:“七念宗的人回來了?”


    弟子點頭:“是呀是呀,但這不是重點,師兄我告訴你,我今天從七念宗上空借道,居然看到有人禦掃帚飛行!奇人奇事啊!”


    謝千秋頓時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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