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闕:“……”


    她僵硬地看著麵前這老頭鶴發童顏少說七十的樣貌。


    他妹妹……


    總不能比他小五十幾歲吧?


    也就是說,在這個老頭眼裏,她一個十七歲的美少女長得像七十歲的老太太?


    虞闕幹笑了兩聲,還沒找到合適的詞吐槽,就聽見麵前的老頭用一種格外平靜的語氣道:“她死的時候,也就是你這個年紀。”


    虞闕手一頓。


    她握了握拳,幹巴巴道:“那……您節哀。”


    老者看了她一眼,道:“你不用對我這麽警惕,你們剛進來時,魔君原本打算直接把你帶去第九層,我不忍心你落在那老東西手裏,使了手段看能不能把你帶回來,誰成想居然真的成功了。”


    虞闕聞言一頓。


    不知道為什麽,她居然想到了自己進塔的那一刻,小師兄在她耳邊說過的話。


    “等我找你。”


    而今,一個鎮魔塔四層的半魔,能從魔君手裏把她帶走?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


    虞闕心裏一跳,不敢再想,連忙轉移話題。


    “您既然肯幫我,那也就是說,您不是魔君的人?”


    老者輕笑一聲,道:“這鎮魔塔裏,本就沒有幾個魔君的人。”


    虞闕驚訝:“可是魔君不是占領了鎮魔塔?你們既然是噬心魔的人,魔君如何肯讓你們繼續活下去?”


    老者嗤笑一聲:“不是魔君的人,不代表我就是噬心魔的人。”


    看出了虞闕的疑惑不解,老者平靜解釋道:“這塔名為鎮魔塔,你就該知道,我們是被鎮壓其中,而不是主動在這裏生活,噬心魔那個小人,當年為了一己私利投靠陀藍寺,和那群和尚狼狽為奸把我們困在這裏,這鎮魔塔裏,想讓噬心魔死的,可不在少數。”


    他冷笑道:“這些年噬心魔對鎮魔塔的掌控越來越得心應手了,願意臣服他的人,他就給他們出塔的機會,像我們這種不想向他低頭的,就得永生永世被困在裏麵,老夫簡直日日夜夜恨不得生啖其肉,一個對人族低頭的走狗,也配叫半魔?”


    他輕笑道:“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魔君承諾之後會放我們出去,那我們也樂得暫時當他一把刀。”


    眼前這個人,恨人族。


    虞闕不動聲色,試探道:“您對人族,很不滿?”


    老者看了她一眼,平靜道:“我的妹妹就是個人族,我是半魔,我們同父異母,相依為命。”


    虞闕:“那您……”妹妹是人族,為何還會這麽恨人族,甚至恨得哪怕被困在塔裏不得出也不願意對噬心魔低頭,恨的情願成為魔君手裏一把刀?


    老者麵無表情道:“她十七歲那年,因為不肯交出我這個半魔兄長,被幾個凡人活活打死。”


    虞闕猛然閉上了嘴。


    老者卻定定的看著她,道:“你們人族不是說以血還血以牙還牙嗎?我殺了那幾個打死我妹妹的凡人,滅了他們滿門,我報了我的仇,我殺了該殺的人,為何還成了其他修士口中的魔頭?是報仇不應該?還是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身為半魔,就該看著妹妹慘死?”


    虞闕沒有說話。


    她想到了自己師尊。


    為摯愛之人報仇,滅人滿門,成了魔頭。


    師尊有錯嗎?他沒錯,他唯一的錯可能就是滅人滿門時牽連無辜。


    那哪些將他通緝成魔頭的人有錯嗎?


    虞闕頓了頓。


    若師尊不是她師尊,她該怎麽保證一個大開殺戒滅人滿門的人,日後不會牽連其他無辜之人?


    原著裏,師尊回不了頭,通緝他的人也不可能停手。


    因為一切已經發生了。


    人心都是偏的,她看得明白,但她仍然偏向師尊。


    就像哪怕知道了小師兄是滅世魔頭,她心中仍有篤定,這一切的錯,不可能都在小師兄。


    這老者說得沒錯。


    不管是哪一族,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這句話,深入人心。


    愚昧催生恐懼,恐懼催生暴力,最後釀成血債,把所有人都拖進漩渦。


    世界不總是公平的。


    看著仍定定的看著她:“你也覺得,是我錯了,我罪有應得?”


    虞闕很想說,他當然可以報仇,但他滅人滿門牽連無辜之時,就已經是血債了。


    可她說不出口。


    對這老者來說,自己妹妹也是無辜,也是血債。


    她突然歎了口氣:“我想回家了。”


    看著皺了皺眉:“回家?你想回七念宗?還是虞家?”


    虞闕搖頭:“都不是,我想回師尊師兄師姐身邊了。”


    老者看了他片刻,搖頭:“你不能走,你在我這裏,我不會殺你,也不會動你,你尚且安全,你可知道你出去會遇到什麽?”


    虞闕起身:“我得去找他們了,多謝前輩好意,但……就此別過了。”


    世上不公之事太多,不平之人也太多,她不能每個都管,但她最起碼能待在他們身邊。


    她去意已決,老者看了她片刻,突然一笑:“你要走也可以,除非你像每一個來第四層的人一樣,過了我的考驗。”


    虞闕頓住:“您的考驗?”


    老者露出些自得的表情。


    他不緊不慢道:“我的天賦,名為生而知之,這世上所有知識、所有功法,或許有我練不成的、做不了的,但沒有我不會的。”


    虞闕了然,肅然起敬。


    原來是理論大師。


    男版王語嫣。


    男王語嫣繼續:“我給你出三道題,你能答出一道,就能出去。”


    虞闕聞言一頓。


    啊這……


    眾所周知,她是個學渣。


    一個王語嫣在前,別說出三道題答出來一道,他出三十道題自己都不一定能答出來一道。


    萬一他還故意出偏僻冷門的問題……


    虞闕眼睛一轉,突然反守為攻。


    她義正言辭道:“這多沒意思,我們不如換個規則。”


    老者抬眼:“你想換什麽規則?”


    虞闕鎮定道:“不如換一換,我給你出三道題,隻要你能打出一道,我就不出去,要是你一道都答不出來,就放我出去!”


    老者好笑地看著她:“小丫頭,你沒聽明白嗎?我是生而知之。”


    虞闕:“你就說你敢不敢吧!”


    老者覺得有意思,自信道:“這有何難,就按你說得來。”


    虞闕當即激動!


    穩了!


    “但是。”老者又提醒道:“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天賦是生而知之,它會提醒我你的每一個問題是不是真實存在的問題,而不是你胡編的。”


    在他看來,虞闕就是想編幾個問題蒙混過關。


    虞闕卻自信道:“沒問題。”


    老者輕笑一聲,“出題吧。”


    他自信的想,這世上,沒有他答不出的問題!


    然後,虞闕開口了。


    她豎起一根手指:“第一題,請說出元素周期表前十位。”


    老者:“……”


    元素什麽表,什麽周期表?


    他正想提醒她別胡編亂造,自己的生而知之天賦就已然發動,把結果反饋給了他。


    這是真實存在的問題。


    老者表情僵硬了。


    這鬼東西居然是真實存在的問題?


    既然有問題?那答案呢?


    天賦老老實實反饋道:“不知道。”


    老者:“……”還有他生而知之不知道的答案?


    老者沉默良久,安慰自己。


    沒關係,這丫頭手裏有一個他不知道的問題,但總不可能有兩個三個,三道題,他還有機會!


    他冷靜道:“第二題!”


    虞闕微微一笑,舉起了第二根手指。


    “第二題,水生萬物,水溶天地,那麽……”


    老者聽著前半句,精神一振。


    這多半是論道之類的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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