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投資。”陸皇後重新想起這個秦禛反複解釋了兩次的新詞匯,“好,本宮就等著你的好消息了。”


    回到王府,周管家在側門口迎到了秦禛,匯報道:“娘娘,十一月廿六是個好日子,您看如何?”


    秦禛道:“可以,就定那天。”


    周管家又道:“要不要請些賓客?”


    秦禛示意琉璃把陸皇後的畫交給周管家,“不必,我父親和兄長會來,有他們幫我操持就足夠了,你幫我把這些畫掛好,這是皇後娘娘的心血,千萬不要弄壞了。”


    “啊?”周管家嚇了一跳,“皇後娘娘的?”


    秦禛頷首,“一定保密。”


    “是是是。”周管家看看周圍,周圍沒什麽閑雜人等,又道,“娘娘,司徒先生來了。”


    秦禛了然一笑,“就知道他會來,來的正好。”


    她去了外院小花廳。


    司徒演沒預料到她這個時候回來,隻來得及從椅子上站起來,“不才有失遠迎,還請娘娘恕罪。”


    秦禛在末座坐下,“司徒先生不必客氣,咱們直奔主題,說說案子吧。”


    司徒演道:“不才正有此意,娘娘請。”


    秦禛靠在椅背上,“不,案子本身暫且沒什麽好說的,先生講一講案件相關的人際關係吧。”


    “好。”司徒演微微一笑,“程大人四十出頭便已是二品大員,不免心高氣傲,對下屬頗為苛責……”


    秦禛記下羅誌清和慕成文兩個名字,“從表麵來看,傘大人和程大人的關係還行,不然他也不會等到在程家中毒之後才跟皇上交代此事。但如果從另一個角度分析,比如,傘大人暗地裏是某個人的走狗,專門等到今天發難。那麽,這位傘大人有沒有自戕的勇氣呢?”


    司徒演早就知道秦禛厲害,但也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迅速——不是他小瞧秦禛,而是秦禛年歲太小,這種大局觀,以及獨辟蹊徑的想法,一般都是有多少年辦案經驗的人才能做得到。


    他的手在肚子上轉了一圈,“據六扇門掌握的消息,傘大人的背景比較幹淨,但也不排除他有被其他人指使的可能。”


    他這話說了等於白說。


    秦禛道:“六扇門會從哪裏著手?為避免做無用功,我們不如分頭行動。”


    司徒演正有此意,不然也不會來找她,“羅誌清和慕成文就由我們六扇門來查吧。”


    此二人官位不低,霍子清和順天府的重案組分量不夠。


    但六扇門查他們,順天府能做的就不多了。


    秦禛正在遲疑著,門就被敲響了……


    來人是周管家。


    他稟報道:“羅誌清死了。”


    “果然出事了。”秦禛問道,“什麽時候死的,自殺還是他殺,慕成文呢?”


    周管家道:“據羅家人說,上午九點,羅誌飛回到家,直接進了書房,並言明不讓人打擾,再發現時就已經吊死了。慕成文下落不明。”


    司徒演問:“申少卿他們在找慕成文嗎?”


    周管家點點頭,“是的,申大人找人,李大人在羅家。”


    秦禛雙臂環胸,在腦海裏把事情飛快地捋了一遍。


    上午九點,差不多是在傘大人中毒之後。


    程良舒是羅誌清的直屬上級,他大抵會參加壽宴,但因為關係不好,所以不會早到。


    來晚了,就不用進程家了,正好回家。


    那麽問題來了。


    他是畏罪自殺,還是被殺呢?


    以及,六扇門從人著手,順天府應該從哪裏開始呢?


    秦禛起了身,“請先生幫忙安排一下,我想去一趟戶部。”


    司徒演道:“合該如此,不才這就安排下去。”


    第75章 大庫


    戶部挨著前海——前海是個湖,湖水充盈。


    秦禛隨著司徒演、李準進了戶部大門。


    看門的中年人見他們來勢洶洶,畏畏縮縮地上了前,試探著問道:“軍爺打哪來啊?”


    李準道:“六扇門的,慕成文慕大人還在衙門嗎?”


    看門的腰又彎了一些,“不知道……好像沒見著出去?”


    李準道:“前頭帶路,走快點兒。”


    看門的一擺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是是是,軍爺這邊請。”


    江北清吏司的簽押房。


    屋子裏麵亂哄哄的,一幹小吏湊在一處聊著什麽。


    “誒,什麽人?”坐在外圍的老吏瞧見秦禛等人,立刻喊了一嗓子。


    屋子裏陡然靜了下來。


    “六扇門。”李準問道,“慕大人呢?”


    老吏道:“出去有一會兒了,不知道人在哪兒。”


    司徒演道:“方大人呢?”方大人是員外郎,清吏司郎中的副手。


    老吏又開了口:“剛被尚書大人的人叫走了!”


    司徒演略一頷首,“馬上派人把他們找回來。另外,他們的書案在哪兒?”


    老吏派兩個小吏去找人,他親自引著司徒演往裏麵的一張空書案去了。


    秦禛道:“出來個人,帶我去湖邊一趟,就你吧。”


    她抬手指向一個年紀不大、濃眉大眼的年輕人。


    “啊?”年輕人有點懵,看看周圍,發現沒人敢替他解圍,隻好勉強答應下來,“好,好吧。”


    李準道:“我跟劉捕頭一起。”


    秦禛並不在乎李準是不是跟著,她催促年輕人出了門,一行人飛快地朝西邊跑了過去。


    半盞茶的功夫後,秦禛的眼前出現了一片寬廣的水域,前海到了。


    年輕人在沿湖修建的石板路上停了下來,左右看了看,茫然問道:“二位要找什麽?”


    秦禛道:“慕大人一般會去哪裏?”


    年輕人指向北邊:“那邊吧,南邊是庫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秦禛往南看了看,那是一片建築群,為了防火,庫房與庫房之間相距甚遠,位置錯落。


    庫外有一隊庫丁在交替巡邏,防範甚是嚴密。


    如果慕成文想自殺,肯定不能去那邊。


    “黃冊大庫。”秦禛自語一句。


    她想起了某本書中描寫的關於明朝建在玄武湖上的某座大庫,腦海裏忽然有了一個想法,腳下便往南轉了過去,但馬上又轉了回來——人還沒找到呢,人證要緊。


    再看西北邊……


    西斜的太陽打在水麵上,到處都是白花花的,極為刺眼。


    李準手搭涼棚看了片刻,指著一處說道:“你們看那兒,是不是有個人。”


    “應該是慕大人!”秦禛拔腿就跑。


    一幹人跑了差不多三四百丈,停下來時,水麵的人已經不見了,湖麵上微波蕩漾,碎金一片。


    李準焦急地說道:“人哪兒去了?”


    秦禛沿著河岸找,很快就找到了一串清晰的男子腳印。


    她說道:“就從這裏往前找。”她脫掉披風就要扔到地上。


    “不用你去。”李準攔住她,給手下使了個眼色。


    他的兩個手下踢掉鞋子,一邊下水,一邊脫掉棉大氅,甩到岸上……


    盞茶的功夫後,二人拖著一個臉色發青的中年人上了岸。


    李準蹲下去,試了試鼻息,遺憾地搖了搖頭,“不行了。”


    “未必,他剛沉下去不久。”秦禛把披風係好,從袖子裏取出一張絲帕遞給李準,“你把絲帕放在他的嘴上……”


    李準打斷了她的話,“絲帕有什麽用。馬上去找戶部的人,讓他們買一卷草席,再卸塊門板來。”他後麵一句話是對正在穿鞋的手下說的。


    人命關天,秦禛來不及解釋,把絲帕塞在年輕人手裏,在慕成文身邊跪了下去。


    李準道:“你是……跪他作甚?”他及時把“娘娘”二字吞了回去。


    秦禛檢查了一下心跳,把慕成文的頭側到一邊,用手清理了氣道,然後雙手相疊,一邊按壓一邊對年輕人說道:“捏住他的鼻子,用手帕捂住他的嘴,我讓你往他嘴裏吹氣你就吹,快一點兒!”


    “好。”年輕人見李準對秦禛十分恭敬,不敢違拗,也在慕成文的頭頂處跪了下來。


    李準莫名其妙,但秦禛畢竟是王妃,他隻有建議和服從的份。


    不過……在眾目睽睽之下,王妃娘娘對另一個男人,不不,男屍——男屍也是男的,又按又摸,王爺能受得了?


    他癟著嘴,麵色沉重地搖了搖頭,心道,娘娘誒,你太過分了,難怪王爺不喜歡你呢,這誰受得了啊。


    “哇……”慕成文忽然噴出一口水來。


    他活過來了。


    “你娘誒!”李準往後跳了一步。


    “好了。”秦禛站起來,揉揉跪得生疼的膝蓋,把披風解下來,蓋在慕成文的身上,大聲在他耳邊說道,“活著還有機會,死了就什麽都完了,請務必珍惜我給你的第二次人生。”


    “此人極為重要,李校尉看住他,最好請個大夫,令牌給我,我要去江南江北的庫房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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