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向秦禛,鄭重地點了點頭——隻可惜,他有一個忒能幹的兄弟媳婦。


    秦禛明白,他這是在感謝她。


    否則,在大年初一,群臣血染太和殿,同樣是他和景緗之的失敗。


    這和接神時文淵閣發生爆炸一樣,都是對皇權的挑釁。


    他確實應該感謝她。


    然而,跟皇帝談‘該不該’這種事太過愚蠢。


    畢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秦禛不蠢,她打了一躬,以示“不用客氣”。


    建寧帝笑了,路過秦禛時說道:“家去吧,好好休息。”


    這個獎勵好,可謂正中下懷。


    秦禛再行一禮,離開太和殿,往月華宮去了。


    陸皇後聽說了發生在太和殿殿前的刺殺事件,她替建寧帝好生感謝秦禛一番。


    黃金一百錠、極品玉如意兩柄、一尺多高的紅珊瑚盆景一盆,名畫三幅,還有各色內造的珠寶首飾,零零總總賜了一大堆。


    秦禛回家後睡了一下午,直到晚飯時分才醒。


    收拾一番,隨便盤個發髻,秦禛便準備吃飯了。


    何媽媽把一盤子薄如蟬翼的春餅端上來,美滋滋地說道:“娘娘,今兒個打春,吃春餅。”


    春節,也是立春。


    秦禛早就忘記這一茬兒了,這是意外的驚喜,笑道:“這可是太好了,正饞這一口呢。”


    “王妃饞什麽了,今兒吃什麽好東西?”景緗之進了屋,笑吟吟地問道。


    秦禛站了起來,“王爺好口福,聞著味兒就來了。何媽媽的春餅是一絕,王爺一定要嚐嚐。”


    何媽媽被誇了,笑得見牙不見眼的,“娘娘過獎啦,王爺什麽好東西沒吃過?”


    景緗之讓承影脫掉鬥篷,在秦禛對麵坐下了,笑道:“春餅吃過,但何媽媽做的沒吃過,正好嚐嚐。”


    何媽媽道:“好嘞,老奴這就去端菜去。”


    何媽媽出去了。


    秦禛看一眼承影放在條案上的三個竹筒,問道:“王爺帶了畫來?”


    “是的。”景緗之眼裏閃過一絲歉意,“這兩日讓王妃受驚了,聊表心意。”


    這種關心方式不錯。


    秦禛瞄幾眼竹筒,忍住立刻一探究竟的衝動,“王爺言重了。我是捕快,隻要有罪案發生,都在職責之內……再說了,幾個太監連架都沒打過,解決起來容易得很。”


    她怕景緗之以安全為由,限製她的行動,特地補充了後麵一句。


    景緗之想起秦禛打沙袋時的模樣,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也是,我家王妃功夫一般,但有一把子蠻力,一兩個小太監確實不是對手。”


    他這是把自己當蠻牛了麽?


    她的截拳道也……


    算了。


    秦禛本想自辯兩句,但又覺得她的那點本事在景緗之麵前確實不夠看,便也罷了。


    何媽媽端著一個托盤進了門,把一碟切得均勻的蔥絲、一碟火腿絲、一碗雞蛋醬和一盤豆芽炒肉放在八仙桌上。


    秦禛餓了,拿過一片餅,舀一小勺醬塗抹均勻,夾幾片蔥絲,再放一筷子豆芽和一筷子火腿絲,卷成一寸大小的卷子。


    她拿起來,正要往自己的嘴裏放,一抬眼,就見景緗之眼巴巴地看著她的手……


    秦禛不得不客氣一句,“王爺要嗎?”


    景緗之道:“多謝王妃。”他喜滋滋地接過去,放到嘴裏。


    秦禛心道,打蛇隨棍上,這廝的臉皮越來越厚了,這要如何是好?


    她想了想,感覺還是聊些正經事才不會尷尬,遂道:“明日初二,我要回一趟娘家,王爺有安排嗎?”


    景緗之自己也卷了一個,遞給秦禛,“本王明日陪你走一趟。”


    他大概是第一次親自動手,卷得有點鬆,還沒遞過來就散了,菜掉了一桌子。


    秦禛勸道:“吃這個東西,自己動手更香,王爺不妨跟我學一學。”


    她重新在盤子裏鋪了張餅,如法炮製,塞到自己的嘴裏。


    景緗之按照她的方法再做一張,剛要拿起來,又散了,好在這一次菜落在了盤子裏,倒不至於太狼狽。


    他看向秦禛,自嘲道:“手比腳笨,看來隻能麻煩王妃了。”


    秦禛研究過微表情,一個人是不是真尷尬還是能看得出來的。


    景緗之演技不到家,嘴裏說著貶低自己的話,眼裏卻亮晶晶的,滿是期待。


    像隻等待主人誇獎的哈士奇。


    新年第一天,不給包,就太不給麵子了,給包,又太縱著了。


    她真怕他自命不凡,這就纏上來,非要行夫妻之事。


    猶豫片刻,秦禛到底包好一隻放在他的盤子裏——也罷,等他提過分要求時再拒絕也不遲。


    景緗之夾起來,正要放進嘴裏,周管家的聲音突然出現在門外,“王爺,司徒先生有要事求見。”


    第104章 撐腰


    景緗之相當於大慶最大的特務頭子,兼顧國內外,忙是必然的。


    他這一走就是一宿。


    第二天一早,秦禛正常洗漱,不聞不問地帶著何媽媽、王媽媽出了二門。


    周管家早就備好了車駕。


    瞧見秦禛出來,他緊著往前迎了幾步,小心翼翼地說道:“娘娘,王爺今天……”


    秦禛笑道:“過年回娘家而已,又不是什麽大事,王爺去不去都沒關係。東西裝好了嗎?”


    周管家鬆一口氣,腰杆也直了兩分,“娘娘放心,都裝上車了。”


    秦禛道:“那就好,我們出發吧。”


    “是。”周管家親自拉開車廂門,“娘娘請。”


    秦家。


    秦禛一下馬車,大伯母小孟氏便帶著妯娌、大小姑子,以及一幹晚輩從二門迎了出來。


    程氏見秦禛孑然一身,眼神一暗,心疼地抓住自家閨女的手,什麽都沒說。


    小孟氏左右看看,問道:“娘娘,王爺……又出門了?”


    她這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呢。


    秦禛笑道:“大伯母,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昭王不待見昭王妃,他不來是情理之中。”


    秦禕嘴巴一咧,又緊著捂住了。


    秦禛這才意識到自己無形中罵了人,警告地看他一眼,趕緊跟其他幾位長輩打招呼,把此事岔了過去。


    大家寒暄一番,一起進了正院。


    秦禛給祖父母請了安。


    秦老夫人不大高興,“王爺這麽忙,過年也不歇歇?”


    秦老將軍開了口,“當然,王爺掌著六扇門,誰歇了他都不能歇。”


    秦禛附和道:“王爺確實忙,昨日國宴他可能都沒有參加。”


    秦簡易道:“昭王還是來了的,隻是比較晚。嘖嘖,今年的國宴,唉……”


    他歎息一聲,沒能說下去。


    三叔秦簡行道:“聽說大臣們要自己拿菜,一個伺候的都沒有,簡直聞所未聞。”


    秦老將軍道:“老三慎言。”


    “是。”秦簡行看了秦禛一眼,辯解道,“兒子隻是覺得新奇,沒有旁的意思。”


    秦禛懶得解釋,專心喝茶。


    秦簡易替他找補一句:“出了那種事,不用那些太監也是對的。”


    秦簡行趕緊點點頭,“確實如此,確實如此。”


    秦老夫人對兩個親女兒說道:“宮裏出了刺客,也不知道昭王會不會被牽連。”


    秦老將軍關心地看著秦禛。


    秦禛說道:“祖父放心,什麽事都沒有。”


    昭王不出事,秦家也算有個依靠。


    眾人不免都有些慶幸。


    “那就好。”


    “也是萬幸啊!”


    “可不是,這半年出多少事了?”


    “唉,這世道越來越艱難了。”


    一屋子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議論了起來。


    秦老將軍對秦禛說道:“珍珍跟祖父去書房坐坐。”


    “好。”秦禛起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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