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了陸雅芝的話,周大凱宛如晴天霹靂,難以置信。


    “怎麽回事?這怎麽可能?!”周大凱雖然和家裏有些矛盾,但終究都是一家人,哪裏會有過不去的坎兒,現在收到這個消息,更多的是難以接受。


    拿過周大凱手裏的報紙,陸雅芝也不敢相信,反反複複的看了好多遍,睜大了眼睛,口中呢喃,“難道昨天聽客人說有火車出了事故,就是媽他們遇到的?”


    可是聽那些人說,好像是遇到泥石流,也不嚴重啊,隻是碰到了幾個車廂而已,總不會就這麽巧,周老太他們,正好就在那個車廂?


    “怎麽辦,大凱,我們現在回家嗎?”陸雅芝看周大凱麵色痛苦,牙關緊閉,無奈的蹲到地上,一字不發,於是趕緊問他。


    片刻以後,依舊是沉默。


    直到過了半個小時,周大凱才抬起頭來,“去找君君和之初,帶著孩子回老家……”


    “行,你別太難過……”陸雅芝也是麵色凝重,輕輕拍打著周大凱的肩膀,安慰著他。


    此刻,周大凱已經說不出話來,腦門上青筋暴起,開始責怪周二凱和周三凱,幹嘛非叫兩個老人上帝都來!


    陸雅芝前前後後的安排,把工作都交接好,又坐車去周君怡家。


    “君君,趕緊收拾好東西,下午坐火車回老家!”陸雅芝一見到周君怡,立馬說道。


    “媽,你臉色怎麽這麽差?出什麽事兒了嗎?”周君怡一早就說過,不會再回老家了。


    結果今天陸雅芝一來,就叫她趕緊收拾回老家,不難猜到是老家那邊出了事。


    “你奶和你爺,來帝都的時候,在路上出了意外,現在已經……”最後兩個字,陸雅芝還是沒有說出口。


    不過周君怡還是聽出來了,肯定是他們遇到什麽意外,在路上出事了。


    “我馬上收拾行李,之初,走,拿上點衣服,我們回老家。”周君怡立馬去換了家居服。


    在身後聽著他們對話的沈之初反應也很快,畢竟是家裏的老人去世了,不管如何,還是得回家送最後一程,所以趕緊收拾起東西來。


    小明珠和小明理什麽都不知道,看著家裏人慌慌張張的,自己就在一旁安安靜靜的玩耍,等他們收拾好以後,帶著自己出門了。


    原本被沈之初吩咐著去買車票的司機回來了,“聽說路被衝垮了,沒票啊。”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都安靜了,陸雅芝這才相信昨天在火車站外麵聽別人說的話,說的就是火車遇到事故了,不知道是個什麽慘狀。


    “開車回去吧。”沈之初道。


    “行,走吧。”陸雅芝見他們隨意收拾好以後,抱起小明理就走了。


    剩下的小明珠也被沈之初抱起來,去坐車了。


    一路上,大家都沒怎麽說話,雖然周老太對周君怡不好,可是終究覺得那是一條生命,突然就這麽沒了,多少有些感傷。


    最難過的就是周大凱了,沒想到上次離家的時候,居然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見到父母,一想著從此以後都沒有爹媽了,周大凱的眼眶裏就全是淚水。


    他故作堅強,在車裏一言不發,一直楞楞的看著窗外的風景,陸雅芝知道周大凱是到了傷心處,心裏也有些難過,所以沒去打擾他。


    一天以後,周大凱帶著一家人,回到了老家。


    剛走到家門口,就看見房子外麵貼著白色的挽聯,家門口有很多人,見他們來了以後,有幾個主動跑上去打招呼。


    在他們還沒過來的時候,老遠就有人看見,周君怡大著肚子了,沈之初懷裏抱著個小姑娘,眉眼之間和沈之初十分相像。


    旁邊的張芳芳懷裏,也抱著個孩子,還戴著一個淡藍色的小帽子,皮膚白嫩,睜著葡萄一樣的大眼睛,四處張望,似乎是好奇這裏陌生的一切。


    村民唏噓不已,沒想到周大嘴所說的話全都是真的,一直以來被周老太說生不出孩子的賠錢貨,都已經快生三胎了。


    距上次見麵,不過幾年之前,就沒再回來了,沒想到這次一來,直接成了四口之家。


    “你們回來了啊!”部分村民立馬跑上來套近乎。


    他們看見周君怡一行人,穿著打扮都不像村裏人,反倒像本來就是城裏人一樣,穿著都很時髦,這才知道,原來傳說張芳芳是有錢人家的女兒,原就是真的!


    所以好些人都跑上去打招呼,一些誇她氣色好,另一些也要誇孩子長得好,滿臉的諂媚。


    一直以來 ,周大凱都不願意相信,直到看見家門口的挽聯,以及衝出來的二凱和三凱全都披麻戴孝,他這才相信,自己的父母已經悄然離世了。


    “你還有臉回來,你這個不孝子!”周二凱紅著眼睛,滿目憤怒,衝上去抓住周大凱的衣領,作勢就要打他。


    在周二凱的吼聲中,四周逐漸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盯著周二凱和周大凱,議論紛紛。


    “你想做什麽?”沈之初抱著孩子,隻能騰出一隻手抓住周二凱的巴掌。


    “爹媽是怎麽沒的?!”周大凱紅著雙眼,質問著周二凱。


    “你還好意思問?你們去了帝都,為什麽不帶爸媽,他們是去找你的呀!”周二凱隻說,是父母想他們了,卻沒有說是父母想去壓榨他們,結果半路上正好遇到意外。


    隨後,周二凱添油加醋的把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就說是周老太思念兒子,好幾年見不著了,想趁著新年去看他們,臨走的時候,還興高采烈的,說是要見到兒子了,她心裏高興。


    誰知道火車開出了半天以後,正好在半路上,遇到山洪把山體衝塌了,塌下來的時候,掩埋了幾節車廂。


    車廂中間,正好就坐著周老太和周老爺子,兩個老人跑的又慢,身體素質又不好,掙紮了半天,漸漸沒了氣息。


    要說這災害也不算嚴重,救援隊伍趕到的也很及時,周圍那些狀況輕的,全都被救了起來,隻有少數幾個人沒挨得過去,喪生在那片陌生的土地上了。


    偏偏周老太和周老爺子正好就是兩個不幸的老人,救援隊伍把他們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沒了氣息。


    當家裏人知道這個噩耗以後,周二凱又不知道周大凱的地址,隻能登報試試,沒想到他們也正好看見了,他們這才回了家。


    聽到了事情的原委,周大凱悲痛欲絕,覺得腿軟又無助,無力的蹲在地上。


    “你就是個不孝子,如果爸媽不去找你,他們就不會出事!”


    “就是你沒良心,寧願帶著老張家的去帝都,都不接爸媽去享享福,兩個老人想兒子了,還要左右籌錢,才能去看你,都怪你!你個白眼狼!”


    周二凱也不管周圍的人怎麽看他,隻是一味的指責自己的大哥。


    哪怕他所說的根本不是事實,哪怕一切都隻是他的胡編亂造。


    錢是周二凱和周三凱出的,原本這一切事故的源頭,本來應該是他們才對,結果在周二凱的言語中,反倒是因為周大凱的不孝,間接導致了父母的離世。


    沒辦法,不把一切都賴在周大凱的身上,他們也不要怎麽才能讓周大凱心裏愧疚,然後出錢。


    “二哥說的對,咱爸媽把你養這麽大,你就是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發了財以後居然隻想著帶著張家的人去帝都享福,你把咱爸媽幾十年來的辛苦養育當成什麽?是養了一條狗嗎?”


    周三凱在旁邊添油加醋,被周二凱說了以後,連帶著他也覺得,就是因為周大凱不孝導致的事故,絲毫不提自己的野心。


    在門外站著的周二狗更是鬱悶,現在周老太和周老爺子已經去世,也就意味著他想去帝都娶媳婦的願望落空,因此而鬱悶著呢。


    “要我說,他連條狗都不如,狗還能看家,他這個泥腿子隻想往外跑!”


    看著周大凱傷心的模樣,周二凱沒有一分一毫的安慰之心,隻想著把這一切的源頭全都怪到自家大哥的一家人身上。


    蹲在地上的周大凱,把這些話全都聽到了心裏,他沒有任何反駁,隻是一味的蹲在地上,無聲的哭泣,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在地上,周圍的人看著,都同情的歎著氣。


    眾所周知,周大凱一直以來都是個孝子,隻是在周君怡去上學以後,才舍得離開家裏。


    要這說一家也是夠意思的,逢年過節的禮品從來就沒有少過,就算是沒有回到老家,也會托別人幫他們帶,要說他不孝,村裏人也是不讚同的。


    隻是他的做法,確實過分了,家裏的長輩不帶著去帝都,反倒把張家的帶走了,這無論如何說理,也是沒人相信的。


    越說越生氣的周二凱,甚至把自己都迷惑了,總覺得就是周大凱的錯處,舉起拳頭就想打人。


    周圍的村民看見了以後,生怕他真的把人給打傷了,趕緊上來攔住。


    “放開我,我要打死這個不孝子,不能讓我爹媽不瞑目!”周二凱憤怒的瞪著眼睛,臉上像是喝了酒那樣漲的通紅,額頭上青筋爆起。


    被村民攔住以後,周二凱摸不著周大凱,隻能破口大罵。


    “二叔!你說了半天,不就是在指責我們家,沒有帶上爺奶去帝都嗎?”周君怡看不下去了,挺著肚子站了出來嚴聲道。


    “難道不是嗎?”周二凱見周君怡發聲,轉頭看向她,眼神像在看一個仇人。


    “這我可就要給您澄清一下,張家的人,不是我爸帶走的,而是我和我媽帶走的,跟我爸一點關係都沒有。”


    “我想大家也應該有所耳聞了,我媽並不是張家村的,而是帝都本地生人,原本應該姓陸,自從我媽認祖歸宗以後,陸家人為了感謝,張家當年收留了自己家的女兒,特意安排他們去帝都,一應費用全都由他們承擔 ,陸家隻為報恩而已。”


    “所以,這一切跟我爸又有什麽關係呢?”


    雖然安排他們去帝都的是周君怡,但這時候,偏偏不能把這一切真相說出來,否則隻能讓自己家人被誤會,連帶著自己,都逃不過閑言碎語。


    “怎麽沒關係?你爸都來了老家,卻隻幫著陸家把老張家接走,為什麽不能回頭看看自己的父母?他是沒長眼睛嗎!?”周二凱就是要讓周大凱。背上這個不孝的罵名。


    “是啊,既然已經嫁給我大哥做媳婦,那就應該孝敬公婆,既然張家都被接到了帝都,那我們家裏的長輩也應該同等對待,你怎麽好意思說出這種話呢?”周三凱拍打著自己的雙手,說話時口沫橫飛,十分激動。


    “三叔,二叔,我媽在你們家過的怎麽樣?相信你們也長了眼睛的吧,如果陸家的人知道,自己的女兒在婆家,生了孩子沒坐月子就要下地幹活,時不時還要遭受公婆的言語辱罵。”


    “就算自己男人掙了錢,都要交到他媽的手裏,親女兒沒學費讀書還得自己背著雞蛋去縣城賣來賺學費,反倒是把錢都給成績不好的侄子讀書,你們說,陸家的人會不會把奶接過去好好對待呢?!”


    倒也不怕丟人,周君怡把周老太那些對陸雅芝的不好,全都數了出來,不過那麽多被折磨的歲月,哪裏是這一兩句話就能說的完的,周君怡隻不過說了很少一部分而已。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群立馬響起了激烈的討論。


    平時,村民路過周家時,也聽了不少周老太的辱罵,也知道被罵的對象就是她那幾個兒媳婦,不過這些都是別人的家事,哪有外人插手的道理,所以都裝聾作啞,當做看不見罷了。


    聽見周圍的人討論,周二凱心虛,“你個小沒良心的,從村長家回來以後,家裏又哪裏虧待你了?再說了,婆媳本就有矛盾,又不是把你媽給餓死了!”


    “二叔,我當年可差點連學都沒上的去呀,要不是我去賣雞蛋,現在哪裏還有我的今天?你可別扯什麽婆媳矛盾,我媽當年,就因為奶叫她幹活兒,生了我以後,連月子沒做好,之後不上孩子,生不出兒子,被奶罵成什麽樣?你們敢說沒聽見過嗎?她隻是一個女人,在周家整天當牛做馬還沒撈上個好臉色,整天被嫌棄,都被磋磨了半輩子了。”


    “要是我外公外婆知道,自己的寶貝女兒,被她婆婆當奴隸一樣使喚,不當人一樣的對待,連身體都被搞垮了,他們外孫女差點因為你們考不上華青大學,你們說說,他們會接你們去帝都享福嗎?你們配嗎?”


    周君怡把滿腔的憤怒全都發泄出來,雖然她懷著孕,但依舊看不慣周二凱和周三凱這麽聯合起來欺負自己的家裏人。


    聽到那些已經被淡忘的歲月,陸雅芝流出了眼淚,原來那些被折磨的歲月,自己的女兒都知道,也隻有女兒最心疼她,感動之餘,又覺得真相大白,這才哭出了聲。


    畢竟,村裏人都被周老太的碎嘴給迷惑了,以前總被說狐媚子,懶惰,導致很多人都不喜歡他們一家,後來又隻覺得是他們在外麵發財,就變得不孝順了,所以不願意回老家。


    實際上,是陸雅芝痛恨周老太給他們一家的傷害太大,不願意再回憶起這一幕,所以才遠離周家村,永遠不想再回來。


    此話一出,周圍的討論聲愈發強烈,全都在對陸雅芝當年的不幸表示同情,轉而指責周老太當年太刻薄兒媳婦,這才導致人家不願意孝順。


    其實仔細回想,當初這些事情大家都知道。


    要知道,周君怡可是考上華青大學的大學生!


    而周二狗呢?大專都沒考上。


    雖說周二狗上了高中就已經是很了不起的了,但很明顯,對比周君怡,差得遠了。


    第355章 辦喪事


    當初老周家的可是要周大凱把賺來的錢都拿去給周二狗交學費,也難怪人家心裏有不滿。


    若不是周君怡一家三口背著雞蛋,去縣城裏每天辛辛苦苦賣了賺錢,怕是都湊不夠學費的。


    湊不夠學費,那拿什麽學習?拿什麽高考?又拿什麽上華青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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