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你們先等會再去,我剛從新房子回來,拍了幾張照片,給你們看看。”陸章從公文包拿出平板。


    “好哎,爸,什麽時候可以住到新房子去啊?”陸之洲很興奮,拉著陸承宣坐到沙發上。


    陸承宣不是很感興趣,今年年初爸媽就說買了一棟更大的別墅,環境更好,也更靠近寧城一小,這棟房子還是陸承宣爺爺買的,已經有些年代了,現在陸家在寧城地位舉足輕重,當然需要一套更好的房子來彰顯實力。


    小孩子有新房子就像有了新衣服一樣高興,陸之洲經常念叨這件事,可陸承宣的心裏卻不是滋味,他想的是,要是他們搬家了,就不能和雲家做鄰居,那是不是要和笙笙分開?一想到這裏,陸承宣就很煩躁。


    “那邊已經裝修好了,今年過年之前就可以搬進去,你們看看照片,明天可以帶你們過去看看,想要哪個房間自己選。”


    “太好了,我要最大的房間。”陸之洲興奮的翻看照片。


    陸承宣想了想,問道:“爸,我們搬家的話,是不是就不能和笙笙做鄰居了?”


    陸章點了點頭,“雲家好像沒在那邊買房子,反正離的也不遠,搬家之後你可以回來找笙笙玩。”


    陸承宣皺著小眉頭沒說話,情緒低落。


    陸章看著他繼續說:“小宣,人長大了都是要分開的,你不可能和笙笙永遠在一起。”


    陸章雖然也挺喜歡笙笙那個小丫頭,可總不能因為她不搬到新家去吧?


    再者在陸章眼裏,小宣和笙笙就是好朋友,沒有好朋友是永遠不會分開的。


    陸承宣剛想說他可以,就聽見杜煙喊他,“小宣,你過來,劉老師給你打電話了。”


    他隻能咽下了那句話,起身去接電話,他背對著門口,所以沒有看見站在門口,紅著眼的雲笙。


    她從家裏跑出來就往陸家跑,她要去找哥哥,爸爸不要她了,她隻剩下哥哥了。


    可她卻聽到陸叔叔在說搬家的事,陸叔叔說她不可能永遠和哥哥在一起……


    哥哥也不要她了嗎?


    雲笙緊緊地攥著手中的兔籠,指尖發白,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無聲的哭著,爸爸不要她了,哥哥也不要她了。


    媽媽,我好想你。


    雲笙將兔籠放在門邊,轉身離開陸家的院子,垂頭喪氣,背影寂寥,好像被全世界拋棄了。


    *


    陸承宣是班長,即將開學,劉老師找他交代幾件事,掛掉電話出來,他和爸爸打了招呼就打算去找笙笙。


    推開門,陸承宣看見了門邊的兔籠,他有些疑惑的提起,抬頭看了一眼院子,笙笙來了嗎?


    “小宣,笙笙是不是在這裏?”雲峰走了進來,臉色不太好看。


    陸承宣敏銳的察覺到發生了什麽事,“雲叔叔,怎麽了嗎?”


    “笙笙和我吵架,跑了出去,她是來了這裏吧,我來帶她回家。”


    陸承宣緊抿著唇角,低頭看了一眼兔籠,胸膛裏的心跳開始加速,不安蔓延開來。


    他回頭問了陸章,得知沒看見雲笙,又問了剛才在院子裏打掃衛生的阿姨,“笙笙剛才是來了,我看見她出去,我還喊了她一聲,沒應我。”


    陸承宣想起剛才自己在和爸爸討論搬家的事,是不是被笙笙聽見了?笙笙雖然才七歲,可是盛阿姨去世之後她成長了很多,她要是聽見肯定能聽懂,陸承宣捏緊了兔籠。


    杜煙出來得知這事臉色變了,“現在別說這麽多,先去找笙笙,應該就在附近。”


    雲峰拔腿跑去門衛處詢問,門衛說沒看見雲笙,小區的安保工作還是不錯,不會讓小朋友單獨出去,陌生人也不能進來,隻要沒出小區,應該是安全的。


    雲峰讓物業幫忙調監控,可是監控也有死角,隻看見雲笙哭著離開陸家院子,從旁邊拐了過去,那個監控壞了,因為後麵那棟別墅沒有住人,也就一直沒修,那裏又四通八達,隻能一個個調監控看能不能找到雲笙的身影。


    就在他們查看監控的時候,陸承宣跑了出去,他的心砰砰砰的好像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他害怕笙笙會出事,他答應了盛姨,會永遠保護笙笙。


    他去了離陸家不遠的遊樂區,那邊有個舊的滑滑梯,因為小區做了好幾個新的滑滑梯,更漂亮也更好玩,所以大家都去玩新的滑滑梯,這邊舊的滑滑梯很少人來,陸承宣卻喜歡帶笙笙去,因為安靜,不用和別人搶。


    從笙笙消失在監控裏的方向看,很可能來了這裏。


    陸承宣是跑過來的,上氣不接下氣,一張臉漲的通紅,不過萬幸,他才到這裏,就聽見了細碎的抽噎聲,是笙笙。


    他深吸一口氣,順著聲音爬上了其中一個滑滑梯,在滑梯入口看見了抱著膝蓋哭的可憐兮兮的小女孩。


    看見這一幕,小小的心髒像是被人打了一拳,陸承宣彎腰走了過去,柔聲喊她,“笙笙。”


    第5章


    雲笙聽見陸承宣的聲音,哭聲戛然而止,不敢相信的抬頭,一臉委屈:“哥哥。”


    陸承宣走了過去,握住她的手,“笙笙別哭,哥哥在。”


    “嗚嗚嗚哥哥……”雲笙撲進了陸承宣的懷裏,由剛才的抽噎變得大哭,好像要把全部的委屈都哭出來,哥哥來了,哥哥還是要笙笙的。


    她不要新的媽媽,也不要姐姐,她不要和別人分享爸爸。


    陸承宣輕柔地順著她的後背,讓她哭出來,哭累了就好,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笙笙怎麽會和雲叔叔吵架,笙笙一直很乖巧,現在卻哭的像是一個小可憐,就好像盛姨才離開那幾天,陸承宣心疼的不行,胸口一抽一抽的不適。


    就在雲笙大哭的時候,雲峰等人到了,雲峰聽見笙笙的哭聲立馬就要過去,是陸章看見了陸承宣,攔住了雲峰,“先讓她哭一會吧。”


    現在雲笙看見雲峰情緒肯定更激動。


    雲峰咬緊了牙根,後悔了,剛才應該好好和笙笙講,語氣不該那麽嚴肅,她還小,可以慢慢教。


    幾個人站在滑滑梯的不遠處,滑滑梯裏雲笙終於哭累了,哭聲小了,打起了哭嗝,陸承宣拍了拍她的後背,“笙笙不哭了,哥哥在這裏,笙笙別怕。”


    雲笙扁了扁小嘴,差一點又哭了起來,不過她忍住了,她看見哥哥的衣服濕了,全是她的眼淚,覺得過意不去,抬起手去擦,“對不起哥哥。”


    “沒關係,笙笙不哭了,和哥哥回家好不好,哥哥還沒有吃晚飯,有點餓了。”陸承宣知道笙笙是個很貼心的小姑娘,他說自己餓了,笙笙一定會擔心他,也就會答應他回去。


    果然,雲笙咬著唇瓣點了點頭,哭的眼睛幹澀,抬手想揉眼睛,陸承宣握住她的手腕,“笙笙乖,不能揉眼睛,手髒,我們回去洗臉。”


    雲笙隻能忍住,放下了手。


    兩人一起從滑滑梯上下來,雲峰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喊:“笙笙……”


    雲笙看見雲峰卻下意識的往後退,躲在了陸承宣的身後,眼裏含著淚水道:“我不要你。”


    爸爸為了別人凶她,不愛她了,她也不要爸爸了。


    八月的天很熱,哪怕太陽下山,霞光漫天,可空氣中依舊飄蕩著熱氣,人們像是處於一個大蒸籠中,笙笙的這句話卻讓雲峰如置冬日。


    他的喉結艱澀的滾動著,“笙笙對不起,爸爸剛才不該那麽嚴肅,都是爸爸不對,爸爸向你道歉,你跟爸爸回家好嗎?爸爸保證再也不會了。”


    這是他和阿愉的女兒啊,阿愉走了,笙笙隻剩下他了,他怎麽能凶笙笙呢。


    “我不要,我不要新媽媽,我有媽媽,我也不要姐姐,我隻要哥哥。”雲笙緊緊地抱住了陸承宣的胳膊,好像怕雲峰會把她強行帶回去。


    陸承宣蹙起眉頭,從笙笙這句話裏,他敏銳的察覺了不對勁的地方,“新媽媽”“姐姐”難道是雲叔叔要再婚了嗎?


    陸承宣回握笙笙的手,“雲叔叔,笙笙還沒有吃晚飯,要不然先讓笙笙到我家去吃晚飯吧。”


    杜煙當然能明白雲笙的話,心裏有點躁,盛愉才走不到一年,雲峰居然就有人了,還毫無預兆的帶回來了,真是小瞧了他,難怪笙笙會這麽難受。


    “笙笙現在情緒不穩定,還是讓她到我們家去玩一會吧。”


    雲峰看笙笙這樣,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答應了,讓雲笙先去了陸家。


    雲笙牽著陸承宣的手不放,跟在他身邊亦步亦趨,就怕陸承宣會丟下她。


    “笙笙,我們先洗手吃飯好不好?”今天在遊樂園玩,肯定餓了。


    雲笙點了點頭,“好。”


    陸承宣牽著她去洗手,杜煙看著笙笙的背影歎了口氣,沒說什麽,讓阿姨多洗一個碗,準備吃飯了。


    洗手出來,雲笙爬上了兒童座椅,陸承宣已經可以坐上餐廳的椅子,他的兒童座椅就給了雲笙。


    “笙笙喝點瘦肉湯好不好,嚐嚐看阿姨家的瘦肉湯好不好喝。”杜煙拿過雲笙的碗給她盛了半碗放到她麵前。


    雲笙牽起嘴角笑了下,“謝謝杜姨。”


    這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讓杜煙心裏更不是滋味,才七歲的小丫頭,怎麽會這麽懂事呢,她摸了摸雲笙的小腦袋,“笙笙真乖。”


    一家人坐下來吃飯,雲笙顯然吃不下,半碗湯喝了半天,後麵杜煙讓廚師做了一碗蛋羹,陸承宣吃飽後就端著蛋羹喂她。


    “笙笙要吃飽才能長高高。”


    因為是陸承宣喂的,雲笙一口一口的吃了,和平常嘰嘰喳喳的樣子不同,今天格外安靜,也沒有笑容,看的陸承宣捏緊了瓷匙。


    吃過晚飯,笙笙就和哥哥告狀,說爸爸有了新的媽媽,不要她了,那個阿姨還有了小寶寶……


    說了一堆,讓杜煙等人沉默了,還不知道該怎麽安慰笙笙,雲峰又登門了,雲笙看見他往陸承宣身邊靠,很抵觸他。


    杜煙看見,溫柔的和笙笙說,“笙笙,你先和哥哥去房間裏看動畫片好不好?”


    陸承宣明白媽媽的意思,大人之間有話要說,都是要支開小朋友的,他就帶著雲笙回屋了,陸之洲也跟了過去,屋子裏就剩下這三個大人了。


    雲峰搓了搓手,一張老臉掛不住,他也不希望這件事鬧的人盡皆知,本來就不是多光彩的事,“今天麻煩你們了,真不好意思。”


    杜煙掃了一眼陸章,在外人麵前,她向來很給陸章麵子。


    陸章清了清嗓子,“我們倒沒什麽,就是笙笙那丫頭哭的厲害,你一會哄哄吧。”


    他說完就不知道怎麽開口了,這畢竟是別人家的私事,而杜煙又一直瞅他,顯然就是想他再問一點關鍵的。


    杜煙見陸章不說話,自己開口了,“聽笙笙的意思是你要再婚了?真是恭喜啊。”說是恭喜,可是語氣裏卻沒多少恭喜的成分在,聽著還有點陰陽怪氣。


    雲峰低下頭,咽了口口水,“說來慚愧,這件事是我沒提前和笙笙打好招呼,她就是一時之間接受不了。”


    這話,就是承認了,杜煙心頭火冒出來,她知道自己沒資格說什麽,盛愉已經去世了,雲峰想再婚不違法法律,而且雲家和她也沒關係,可是想到盛愉,看到雲笙,她真的很難有好臉色給雲峰。


    “聽笙笙說她懷孕了?”


    雲峰的臉色變了變,“是,四個月了,我爸媽知道了,我也是沒辦法,隻能把人接回來。”


    “四個月?”杜煙不敢相信的看著他,也就是說三四月就和那個女人勾搭上了,總不可能一見麵就天雷勾動地火,說明兩人早在三四月前就認識了,盛愉是去年十月去世的,中間連半年都沒有。


    杜煙作為一個女人,想到盛愉屍骨未寒,他就和別的女人有了孩子,怎麽能不為盛愉覺得生氣?


    還有他那句話,沒辦法才把人接回來,都讓人懷孕了,還能說出這樣的話,讓杜煙怎麽能一點觸動也沒有?


    “煙煙,你去切點水果給笙笙吃吧。”陸章還能不了解杜煙,一看她的樣子就要發火了,可是陸家有什麽資格對著雲峰發火呢?所以他不得不開口。


    杜煙深呼吸,深深的看了一眼雲峰,起身走了,再不走她就忍不住自己的火氣了。


    她真為盛愉覺得不值,盛愉為了雲峰甚至放棄了自己熱愛的芭蕾事業,一心在家相夫教子,可是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


    沒有人說雲峰不能再婚,可時間上,總是難以讓人接受。


    陸章和雲峰沒什麽好說的,兩個大男人尷尬的坐著,後麵陸章讓杜煙去喊笙笙下來,到底笙笙是雲家的女兒,不是陸家的,再心疼也沒理由阻止人家父女見麵,杜煙心裏不肯,卻也沒辦法。


    雲峰看見笙笙堆起笑容,“笙笙,跟爸爸回家好不好?阿姨和姐姐已經走了,家裏沒有別人了,爸爸帶你回家睡覺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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