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莫名地心如刀絞起來。


    *


    庭飛花感受到曉歸與人鬥法的靈力氣息,當即禦劍趕到了山上,可還是來晚一步,玄陽長老一劍帶火,已經洞穿了曉歸的身體。


    “曉歸!!!”庭飛花顧不得隱藏修為,飛身而上,接住了曉歸落下的身軀。


    曉歸自從來到這方世界,從未受過如此重創,玄陽子火靈根淬煉了百年的本命靈劍還插在曉歸胸前,燃燒著曉歸的五髒六腑,她此刻連呼吸都痛徹心扉。


    曉歸隻能用眼神示意庭飛花,趕緊把這柄該死的劍抽出來。


    “抽出來,你不會死吧?”庭飛花哭喪著臉。


    不取出來,那她的血條就是持續性燃燒,血條眼看就要見底。


    庭飛花看出情況不好,隻得雙手用力,靈劍應聲而出。


    接著,他手掌中的蛛絲結成網,硬是給曉歸止住了血。


    謝長淵看不清事物,但他聽到了庭飛花那一聲“曉歸”。


    他意識到剛剛發生了什麽。


    他雙目失焦地尋找著落在地上的人影,靈池水修複身體帶來的劇痛在此情此景下已經算不得什麽了。


    他揚起手,用盡靈力,水囊在他指尖破碎,他的身軀重重地砸到了地上。


    強行破出水囊,手腕也沒有修複,他顫顫巍巍地用手肘支撐著殘軀,向目光所及之處,那一道模糊的人影爬過去。


    分不清眼中是血是淚。


    執法長老的法器是渡華鍾,擅封印妖獸,此時曉歸受到重創,無力再保謝長淵。


    執法長老當機立斷,默念法咒,操縱渡華鍾從天而降。


    砰得一聲,大地震顫,塵埃浮動,謝長淵被扣在了鍾內。


    巨大的金色鍾體發出嗡鳴,隱隱有上古文字浮在表麵,神聖不可侵犯。


    謝長淵用手一下又一下地拍打這鍾體,剛修複了一些的手腕在他奮力的拍擊下失了氣力,他目光模糊地看向了手腕上的絲帛。


    解開它,就代表著此生再也不能回到瀛洲山。


    他還是張嘴咬住了絲帛的邊角。


    用力一抽。


    絲帛落地。


    曉歸被庭飛花止住血後,才勉強把意識從灼燒心肺的痛苦中拉回來,謝長淵此刻正被封在了渡華鍾裏。


    曉歸掙紮著想要起來去破開渡華鍾,庭飛花卻拉住了她。


    渡華鍾嗡鳴聲響徹雲霄,內裏突然妖氣衝天。


    操控著渡華鍾的執法長老額上出汗,念誦的法咒不敢停下,他也發現了,就在剛剛一個瞬間,渡華鍾內妖氣大漲,他快要壓製不住。


    最終,隨著一聲嘶鳴,渡華鍾龜裂,化為煙塵,執法長老也一口鮮血吐出,本命法器被毀,他的修為怕是終身不得寸進,反而要倒退許多。


    煙塵散去,一條黑色的大蛇盤踞,鱗片耀目,眼神冰冷,身後一對墨色翅膀展開,像是要隨時騰飛而去。


    大蛇身後,異相頻出,仿佛碧海升明月,波光粼粼,皓月當空之景像海市蜃樓一般出現在瀛洲山之上。


    騰蛇。


    原文中所寫,謝長淵一旦變為蛇身,就會理智盡失,完全被妖性控製。


    騰蛇對著麵前數個化神期的長老嘶鳴著,眼神如電芒一般,攝人心魄。


    煙霧從蛇口中吐出,騰蛇擅長製造幻境,整片瀛洲山頭都陷入了迷霧之中。


    “長淵師兄……”曉歸呼喊道。


    大蛇愣了一下,偏過頭來看著地上一身是血的女子。


    這個女子身上的氣息讓他感到熟悉和安心,它轉移了注意力,將頭垂在了女子的麵前。


    “你要是還聽得懂,就快走吧,騰蛇之身,他們再也攔不住你了。”曉歸嘴角還淌著血,忍不住咳了兩聲,“一路向南,去妖族。”


    曉歸不知道謝長淵蛇身還能維持多久,隻能盡量讓他快走。


    騰蛇隻剩獸性,他發現女子身側還有一個穿著冰藍色長袍的男子,他眯起眼睛,拿頭撥開了庭飛花扶著曉歸的手。


    庭飛花從靈魂深處畏懼著騰蛇,骨子裏對上古妖獸的有著俯首稱臣的衝動,可他怕曉歸再受傷害,硬是壯著膽子,扯嗓子喊道:“你你你你……你要幹什麽!”


    大蛇的頭擱在地上。


    "你想讓我上去?"曉歸試探著問道。


    大蛇仍然不動。


    曉歸強撐著站起來,大蛇的尾巴拍打著地麵。


    他這一走,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也罷,就送一送他吧。


    騰蛇張開翅膀,騰飛而去,曉歸坐在蛇首後端,他身上鱗片冰涼光滑,曉歸隻好捧著蛇身,以免掉下去。


    瀛洲山霧本就多,再加上他剛剛吐出的氣息,從高空往下看,瀛洲山像是坐落在雲端,宛若仙境。


    快到山門的時候,曉歸幾乎可以看到那層淡金色的護山大陣,她記得當初想下山,被護山大陣劈了個半死的事情。


    “放我……下去……”曉歸說道。


    騰蛇竟然聽懂了,從空中降落,剛好落在山門前。


    “我也不知道你現在還有沒有意識……”曉歸抬手摸了摸黑曜石一般的鱗片,“大概你清醒的話,我也不敢和你說,我……其實就是瀛洲山的鎮派神龜,非瀛洲山破,此生不能出山門,所以也就隻能送你到這兒了。”


    騰蛇猩紅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著曉歸。


    曉歸眼睛有些酸澀,他這一走,曉歸不能出山,而他大概就要去做他的妖皇了。


    她抹了抹眼睛:“快走吧,別回來了。”


    淩霄掌門意誌遠超旁人,率先突破迷霧,手持乾坤扇追了出來。


    曉歸趕緊推了推身旁的大蛇:“快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騰蛇還是不動,緊緊地靠著曉歸。


    曉歸沒有辦法,隻得拿出那支發簪:“你走,我到時候會來找你的。”


    騰蛇吐信,將白玉發簪含在口中。


    “走啊!”


    騰蛇這才雙翼展開,身旁雲霧繚繞,向南方飛馳而去。


    隻剩一片黑玉似的鱗片,躺在曉歸的掌心。


    第四十章


    這是曉歸被封印在玄清池底的第三年。


    除了偶爾庭飛花會偷偷來看自己之外,她再也沒有接觸過旁人。


    曉歸徹徹底底地在龜殼世界裏過上了樸實無華,混吃等死的鹹魚生活。


    說來也是奇怪,這個封印似乎隻對她的真身有效,庭飛花來看她的時候,她可以將自己的意識放到傀儡娃娃裏,走出玄清池,和他坐在岸邊聊聊天。


    庭飛花經常跟曉歸說一些事兒來逗她開心,比如有哪個師妹給他送了情書,又有哪個師姐給他做了拿手好菜。


    庭飛花還說,這三年來,謝長淵已經入主妖族,成為了妖皇,之前兩年倒是沒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就最近一段時間,傳聞謝長淵準備和修真界宣戰。


    曉歸聽著是挺有意思的,就是傀儡娃娃不能做出任何表情,她隻能在語氣上盡量顯得開心一點。


    庭飛花每次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曉歸一開始還怕他不能及時來,他原本的白色卷毛再長出來了可怎麽好。


    後來,曉歸發現自己是多此一想,自打謝長淵入主妖族,妖族再也不用忌憚修仙者的眼光,頻繁出入在各種地方,妖族樣貌大多兼具美貌與個性,修真人士雖然嘴上喊打,卻實在控製不了自己的情愛。


    是以培養了許多癡男怨女,跨種族的虐戀情深,多得是修士一夜白頭。


    久而久之,白毛竟然在修真界形成了一股風尚。


    庭飛花再也不用掩飾自己的發色了。


    曉歸鼓掌表示祝賀。


    當然,曉歸這三年也不是真的什麽也沒做。


    當年一戰,曉歸的小世界天翻地覆,她勤勤懇懇地又重建了自己的院落。


    當初到底是她大意,以為修為碾壓男女主就不會再也危險,沒有考慮到有因必有果,她的報應就是一眾長老……


    俗話說得好,一切恐懼的都源於火力不足,於是,曉歸將靈力槍進一步改進,變得與現代槍支更加相似,不再需要用靈力推動子彈,而是變成了實打實的真槍實彈熱武器,隻需扣動扳機瞄準即可。


    她被關了三年,也就練了三年的槍法。


    這一日,曉歸在池底歇著,聽到岸上傳來腳步聲。


    她理所當然地以為是庭飛花又來看她了。


    剛好她也有事情要和庭飛花說,就把意識塞進了傀儡裏,遊到了水麵上。


    可這一露頭,曉歸才發現來的竟是賽欺霜。


    幾年不見,賽欺霜仍是一身白衣,氣質卻更加出塵,朱唇皓齒,膚若凝脂,像是九天仙子遺落凡塵。


    曉歸傀儡之身,做不出什麽表情,她漂浮在水麵上,一時之間,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賽欺霜在岸邊蹲了下來,她歎了一口氣,開口說道:“曉歸,多年不見,你還好嗎?”


    “好。”曉歸看著賽欺霜,“賽姐姐呢?”


    “還行,不過……”賽欺霜眸中泛上了一層淡淡的愁緒:“還記得你當初問過我,親友和蒼生如何選擇,阿淵出事之後我一直在想,我真的可以毫不猶豫地選擇蒼生麽?”


    賽欺霜在原文裏也有這一段糾結期,曉歸並不奇怪:“那賽姐姐想出答案了嗎?”


    “所以我這次拚了命地奪得宗門大比的魁首,為的就是能名正言順地來玄清池見你一麵,問清楚當年之事。”


    也對,玄清池尋常弟子哪裏敢隨意出入,當然,庭飛花這種死蛛不怕開水燙的除外。


    “曉歸……我還能這麽叫你麽,還是該和別的同門一樣,叫你一聲神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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