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設施?那是什麽?


    緊跟著,她又意識到了另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大佬,那你現在的混亂,該不會已經有輝級了吧?”


    薑思雨說著,想到自己被關在實驗室裏的老爸,小臉一下變得嚴肅起來。


    她倒不是懷疑徐徒然已經被寄生。徐徒然提到那些“寄生蟲”時,那種嫌棄又討厭的情緒非常真實。但徐徒然未來會不會受到那些東西襲擊,這事就不好說了。


    薑思雨擔心的也正是這點。然而下一秒,她就意識到,自己或許多想了——


    “如果你是說那些寄生蟲的話,我遇到過了。”徐徒然語氣篤定,“它們還會不會再來找事,這個我沒法確定。但下次再遇到的話,倒黴的那個一定不會是我。”


    她的語氣篤定,心態更篤定。薑思雨有些詫異地看了徐徒然一眼,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說出來可能有些古怪,但方才那一句話裏,她明顯能從徐徒然的心情中感受到濃重的躍躍欲試。那情緒濃烈得幾乎化為畫麵,一瞬間,她似乎看到徐徒然正揮著個旗子,拿著個小喇叭站在小山丘上大喊:


    “來啊——你們過來啊!”


    ……這就是大佬的境界嗎?


    薑思雨歎為觀止。對不起,是我淺薄了。


    當然,她也看出來了,徐徒然不打算細談遇到“寄生蟲”時的事。因此也沒多問,隻平靜地將話題又轉回了徐徒然的幻覺上:


    “如果是快速升級導致的副作用的話,我倒是有些經驗。”


    薑思雨認真開口。作為一個剛上線就領了直升大禮包的辰級,她對此很有發言權。


    “我剛接手那個傾向的時候,幻覺也很嚴重。不過不是和怪物有關的幻覺,而是會經常對他人的言行產生幻視幻聽。比如把別人的誇獎聽成辱罵,把別人送我的小禮物看成死老鼠之類的。有時別人隻是聚在一起說話,我卻以為他們是在說我壞話……”


    薑思雨輕描淡寫地說著,麵上露出回憶的神情:“那段時間我休學在家。我媽研究了很多我爺爺留下的資料,後來幫我想了個辦法。”


    “?”徐徒然好奇地坐直身體,“什麽?”


    “她引導我,將握有的力量,先暫時封存起來。”薑思雨試著拿手給徐徒然比劃,“大佬,你背過單詞嗎?一本單詞書,那麽厚,一次性是肯定背不下來的。但如果每天都堅持背二十個,一點點地推進度,日積月累,自然而然就把整本冊子都背下來了。”


    徐徒然眸光微轉,明白過來:“你的意思是,將控製不住的力量全部封存,每次都解鎖一部分,直至全部消化吸收。”


    “沒錯,就是這個意思。”薑思雨立刻點頭,“實際就相當於我自己再把升級的過程重新走一遍。區別隻在於我沒有使用升級空間。”


    因為她本身就已經是辰級,升級空間對她的意義已經不大。薑思雨所說的單詞書也不全是比喻——她是真的在自己的意識裏,將所有的力量都具現化成了一本單詞冊,每天就逼著自己一頁頁地背。等背到後麵,辰級長夜的力量已掌握得相當熟練,英語成績也突飛猛進。


    那些困擾人的幻覺也自行消失,她順利回了學校,第一次月考就考了英語年級第一。


    “當然,我的例子可能比較極端,但我媽曾經說過,一些正常走升級空間的人,也會出現精神不穩定的情況。這實際也是因為他們承接了超出自己吸收水平的力量,所以我想,這個思路可能會對你有幫……助……”


    薑思雨說著,注意到徐徒然垂眸蹙眉,若有所思的神情,輕輕擺了擺手:“那個,大佬?”


    “……嗯,我在。在聽呢。”徐徒然驀地抬眼,應了一聲。薑思雨感到她的情緒出現了某種奇怪的波動,不由有些擔心,“是我剛才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啊?沒有沒有。你說得很好,真的。你們一家人,都很厲害。”


    徐徒然說著,眸光輕轉,不自覺地在腦海中再次調出了作死值麵板。


    熟悉的麵板現在已然恢複正常,長長的數值條安靜躺在徐徒然的意識內。徐徒然“望著”那已攢到足有兩萬九的長條,很輕地抬了下嘴角。


    “你剛說的東西,也對我很有啟發。謝謝你。”


    薑思雨:……?


    *


    有一說一,薑思雨所說的“日積月累緩慢吸收術”,對徐徒然當前的幻覺症狀來說,或許還真的有用。


    然而徐徒然是個急性子。現在外麵不知多少個匠臨還在蹦躂,她隻嫌自己爆錘的力度還不夠大,怎麽可能反而約束已有的力量——因此,她最後選擇的解決方案還是,盡快升到混亂辰級。


    薑思雨知道這事後,主動送了她一個混亂傾向的爟級可憎物,還主動邀請她在自己的域裏長留。理由是這裏相當安全,有不少員工照應,徐徒然也不用浪費時間進食,可以專心升級。


    因為是長夜傾向的域,自帶情緒安撫功能,對穩定心神放鬆身心也有不小的幫助。起碼比外麵桑拿房強。


    當然,她這個邀約也不是全無私心——薑思雨非常直白地向徐徒然提出,希望她留在域裏的這段時間,能將她爸爸留下的其他手記也翻譯一下。


    “我不急。進度隨你安排。”薑思雨道,“我隻是想盡可能地知道,關於他的事而已。”


    這對徐徒然來說並不是什麽難事,她自然幹脆地答應下來。她因此有了自由進出那間實驗室的資格,除了薑爸爸的手記,薑爺爺的論文也可以自行取閱。


    隻是……怎麽說呢。徐徒然麵對那種全是文字和數據的東西,其實不太提的起勁。但她空下來,還是會盡可能地翻翻,看看有什麽能學的符文。


    隻可惜楊不棄不在這兒——徐徒然每次翻論文時總會冒出這麽個念頭。


    不然那家夥怕是要開心死了。


    說到楊不棄,徐徒然在接下去的幾天裏,始終沒放棄打聽他的消息。主要的渠道是蒲晗,另外小薑總那邊也再次幫忙,通過論壇發布了懸賞任務,而且一再更新著懸賞金額。


    隻可惜,兩邊都始終沒有什麽有效的情報。


    薑思雨域裏的信號非常差勁。每次徐徒然要和蒲晗聯絡,都隻能暫時離開域。趁著這個機會,她也回過自己的住處,一來是為了打掃房子,二來也是為了看看屋內屋外,有沒有楊不棄再次出現的痕跡。


    毫不意外地,不管幾次都是一無所獲。徐徒然也從沒停止過往他的手機裏發消息,告知自己的所在,也從未得到任何回應。


    那一排的急救藥品,仿佛是最後的餞別禮。


    意識到這點,即使是徐徒然也不由有些低落。於是她特意拜托蒲晗,幫忙將那段拍到楊不棄的監控視頻簡單剪了些,剪出了一堆動圖。


    包括他踩著小花盆跑路的那張,都被製作成了gif。


    徐徒然將所有的動圖都認認真真地存到了手機裏。某次打電話時,蒲晗還曾奇怪地問她存這些幹嘛,徐徒然語氣認真:


    “等他回來了,我要把這些一張張發給他看。要他看看當時的自己有多沒腦子。”


    蒲晗:……


    你倒是不怕把他刺激得再離家出走哈。


    另一頭,薑思雨也在努力琢磨著,該如何將徐徒然帶來的蠕蟲創神,變成可憎物道具的事。


    她當時是看實在沒人願意接這個活,自己又正好是個辰級,所以才說接下來試試。然而等實際上手之後她才發現,這事確實是有些麻煩。


    “你所說的‘麻煩’,是指無法封印還是……?”


    這天薑思雨又回域裏,正好和徐徒然說起這事。徐徒然沉吟著開口:


    “如果是需要秩序力量的話,我有辦法可以暫時提升自己。”


    她沒再對薑思雨隱瞞自己同時持有混亂和秩序的事情。小薑總也不愧是見過世麵的,聞言隻詫異了一瞬,旋即擺了擺手:


    “不不不,不是這個問題——如果隻是要進行單純的道具封印,那其實是能辦到的。我現在就是想把這東西做得好一點。”


    所謂做得“好”一點,即是指封印要下得牢靠,也是指用以融合的物品要選得適當。而薑思雨現在煩惱的,正是這兩件事。


    “最開始的道具封印,實際是針對那些自己附在物品上的可憎物。等於連怪帶物一起打包。但這樣的東西,實際很難算是‘道具’,因為實用性不高。”


    像徐徒然手頭的可憎物道具,除了筆仙之筆和火災手電筒外,全屬於這一類。沒有明確的使用方法,遇到不會用的,等於買回來一堆板磚。運氣好能作為敲門磚幫著升級,運氣不好,別說砸手裏,砸自己腦門子上都是輕的。


    當然,如果遇到會用的,這些東西多少也是能發揮出一些其他效用。而如果遇到特別坑的,比如徐徒然,本來不具備的功能都能給你逼出來。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那個永晝傾向的狐狸擺件。它因為被開發出的新功能較多,已經榮幸地成為了徐徒然的自留物。其他可憎物道具都被換給了薑思雨,唯有它和筆仙之筆,被徐徒然留在了身邊。


    ……薑思雨至今對當時的場景記憶猶新。那時徐徒然將其他道具都拿出來準備換新,那隻布滿裂縫的狐狸擺件獨自坐在桌角,身上的悲傷與淒涼幾乎滿溢出來。薑思雨甚至能聽到它嚶嚶的哭泣。


    相對應的則是其他可憎物身上那掩都掩不住的喜悅。開心得仿佛期滿出獄、死裏逃生、原地過年。


    薑思雨明智地沒有去追問背後的理由。就像她沒有去問為啥登記為爟級的筆仙之筆,才一段時間沒見就變成了輝級,又為什麽這支同樣被徐徒然留下的全知筆,非但沒有表現出任何不快,反而還有點得意。


    她隻默默將這些道具都回收了過來。至於要換什麽給徐徒然,這點後者還沒考慮好,薑思雨也沒催,先將精力都投在了蠕蟲創神身上。


    ……然後,她就卡到了現在。


    “我是想要做一個實用性高一點的,就像那支全知筆一樣。但要達到這點,就對用來融合的物品很有要求,既要能發揮它的能力,又不能讓它待得太巴適。它如果和那物品相性太好,反而可能導致封印鬆動。所以得挑一個它不喜歡的。”


    薑思雨愁眉苦臉地向徐徒然解釋,想了想又道:“或者,姐姐你知道這個永晝有什麽特別討厭的東西嗎?我們可以從這方麵入手。”


    徐徒然:“……?”


    “它?我怎麽知道它討厭什麽。”徐徒然微微蹙眉,轉頭看了看旁邊躺在盒子裏的筆仙之筆,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麵:


    “筆仙之筆,你知道創神最討厭什麽嗎?”


    筆仙之筆吐出一個墨水泡泡,泡泡很快便化為字跡:【你。】


    徐徒然:……


    她抱起胳膊,沒好氣地瞥向筆仙筆。後者卻像是來勁了,又開始噗噗噗地吐泡泡:


    【這樣說來,我倒有個主意。】


    【你幹脆整個張大姨的小雕像,把它融上去。它肯定難受得不得了。】


    【反正永晝嘛,隻能融合的東西有眼睛或是能發聲,能力基本都能用出來的,不用太挑!】


    徐徒然:……


    還沒等她說什麽,桌子的另一頭,裝著創神的盒子已經開始蹬蹬蹬地自行顫動。顫了片刻,竟是直立而起,朝前翻了一個大跟頭——盒子與筆仙之筆的距離,登時拉近了一個身位。


    眼看創神都要帶著棺材去找人算賬了,徐徒然忙將人攔了下來,將盒子拎回了桌子角,自己都沒來得及生氣。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她也是挺欣賞筆仙之筆的。一句話得罪兩個人,這也是種本事。


    不過筆仙之筆的這番話,倒是真給了她一些啟發。


    “它討厭自己的雕像被人破壞。”徐徒然猛地一拍手掌,“或許我們可以先做一個它的雕像,然後故意弄壞,把它融到裏麵……或者可以幹脆就把那個雕像,做得醜一點。”


    “哦,我懂了。”薑思雨點頭,“等於就是給它出一個小手辦。但是那個手辦,得是邪神品質*的。”


    “邪神品質?”徐徒然沒太懂這描述。


    “就是把手辦做得很崩很醜……”薑思雨越想越覺得這思路可以,“這倒是有意思。用‘邪神’來封印邪神。”


    這個操作起來也不難。畫好圖以後用3d打印機打一個就是。可以再裝個遙控裝置,這樣就可以加強控製……


    薑思雨腦袋飛快轉動,一個大致的概念已然成型。她甚至覺得這個方案很有推廣價值——高階可憎物的愛憎,在這方麵都是相通的。都喜歡自稱神明,都討厭自己雕像被醜化破壞。如果這次能成,完全可以沿用到以後。


    薑思雨說幹就幹,拿起裝著創神的盒子就往外走。後者被她拿起時還在砰砰地撞盒蓋,顯然是聽到徐徒然她們的話了。


    小薑總還將好奇的徐徒然一起叫上了,帶著她下樓,轉入一樓的右側走廊,進入了一間從未見過的房間。


    這房間的布置和整個域都格格不入。顏色明快、裝修活潑,內部擺著大量娛樂設備,從麻將機到遊戲機、從留聲機到跳舞毯,應有盡有。


    房間正中間,甚至還掛著一顆迪斯科球。看著不像是給人辦公的,倒像是用來玩的。


    “這就是用來玩的啦。”看穿了徐徒然心中所想,薑思雨坦然開口,“這裏是我爺爺以前用來放鬆自己的地方。他說工作累了,放肆玩是很必要的。”


    後來薑爸爸加入了薑老頭的實驗室,又逐漸往裏麵添了不少自己喜歡的娛樂用品。再後來,薑思雨繼承了域,這裏又順理成章添了一堆東西,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實現了三世同堂。


    薑思雨推開了與這房間相連的另一扇門,裏麵則要空曠很多。就一張桌子、一台電腦、一台3d打印機。


    “這個也是我爺爺拿來玩的。本來放在實驗室,因為派不上用場,就放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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