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漢子手裏拿著一把小刀。


    “也留點東西,別像太監一樣老撒尿。”謝侍郎對那漢子道。


    風露此時也明白了這是要對他做什麽,當即猛烈地掙紮起來,“不不不!!不要啊!!!”


    “反正你留著也沒用。”謝侍郎笑得有些猥瑣。


    *


    婉涼整個人都陷在被子裏,眼睛裏帶著水霧,裸露的肩頭染著薄粉。


    謝侍郎退了出去,婉涼忍不住哼了一聲。


    他穿上衣服,沒看她,走出了房門。


    好一會兒,婉涼才從床上坐起來,慢條斯理地把衣服穿上,縮到牆角,把臉埋進膝蓋裏。


    屋子裏的蠟燭沒有點燃,有些昏暗,她蜷縮在那裏,又小又薄,顯得無助又可憐。


    因為臉埋在膝蓋裏所以她沒有看到一把刀插進了窗戶的縫隙裏,挑開了栓。


    窗戶“誇”得打開了,那聲音讓婉涼一驚,抬起頭來看過去。


    晚風從窗外吹進來,帶著早春的涼意。


    窗框上貓腰蹲著一個高大的英俊男子,目光也看向了她,顯然是沒有想到屋裏竟然有人。


    “你是誰?”婉涼看向他。


    那男子趕緊豎起一根修長的手指放在唇邊示意她噓聲。


    婉涼看了他一會兒,真的就沒有發出聲音了。


    男子輕手輕腳翻了進來,反手關上窗戶,有些脫力地靠著牆坐下,手肘搭在膝蓋上,看著她。


    窗外火把的光從窗欞上閃過,直到嘈雜的人語調轉方向婉涼都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婉涼嗅著鼻尖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你……你受傷了?”


    男子笑了笑,“姑娘要救我嗎?”


    婉涼從未見過這麽瀟灑的男子,笑起來更是要命。


    她挑亮了蠟燭,抱著藥箱赤腳走了過來,蹲在男子身旁。


    “姑娘就不怕我是什麽壞人嗎?”楚懷江垂眸看著她。


    婉涼打開了藥箱,“公子能有多壞?要殺了我嗎?”


    她已經不怕什麽壞人了,還有什麽壞得過這命途。她除了一條命,她還有什麽?


    “不好說,我可是個大盜,外麵的官府全在追殺我呢。”楚懷江笑道。


    “哦?那這位大盜偷了什麽?不妨說來聽聽。”婉涼從藥箱裏拿出紗布。


    “在富人家裏偷了點不公平。”


    婉涼笑了,“既然這樣,公子就殺了我,給個痛快吧。”


    楚懷江看著她,“那多可惜。”


    婉涼垂眸,“公子上藥嗎?”


    “唯恐冒犯姑娘,還是我自己來吧。”


    婉涼抬眸看向他,眼尾上挑的含情目裏藏著一陣驚慌失措。


    誰曾說過怕冒犯她?


    楚懷江脫下衣服。


    他結實的肌肉映在燭光下,絕非謝侍郎挺著的大肚子可以比擬的。


    身上血淋淋的新傷疊著舊年的痂,一道道都是怎樣血雨腥風的江湖故事。


    婉涼背過了身去。


    “多謝姑娘相助。”楚懷江處理完傷口,穿上了衣服。


    “姑娘待在這個地方,怕也是……命途坎坷吧?”楚懷江看向她。


    婉涼收拾著藥箱,“命途都拽在別人手裏,坎坷不坎坷我就不知道了。”


    楚懷江看了她一會兒。


    不是天注定,而是拽在別人手裏。


    “怕給姑娘惹麻煩,在下告辭了。”


    婉涼再抬頭,窗前空蕩蕩的,扃牖還在嘎吱輕晃。


    房裏仿佛連燭光都是冷的。


    *


    又是一個夜。


    婉涼縮在牆角。


    窗戶被輕輕敲響,一個人影晃在窗外,“姑娘?”


    婉涼赤腳過去,打開了窗戶,“又是你。”


    “不知這個‘又’字是驚是喜?”楚懷江笑道。


    婉涼笑了,“毫無感情。”


    “難過。”楚懷江佯裝悲傷,煞有介事,“我能進去嗎?”


    婉涼轉身進了屋裏,給他讓出位置。


    “今日來答謝姑娘,”楚懷江從懷裏拿出一個油紙包著的東西,“城北桃源記的糕點,特攜來給姑娘嚐嚐,還望姑娘賞個臉。”


    骨節分明的手打開了油紙,其上整齊地摞著精致的糕點。


    此地城南,跨過如此大一座城,爬上窗戶,不知他如何做到讓這糕點不碎一絲一毫的。


    婉涼伸手撚了一塊。


    謝侍郎給的吃食是不錯的,婉涼卻覺得這糕點格外好吃。


    “如何?”楚懷江看著她。


    婉涼又撚了一塊,“舌頭都長得一樣,公子覺得好吃,我自然也覺得好吃。”


    楚懷江覺得有趣,“那可不一定,舌頭長得一樣,但感受不一樣。”


    婉涼不甚在意,“我的感受從來都不重要。”


    楚懷江垂眸看了她一會兒。


    “怎會不重要?”


    *


    答謝也答謝過了,可楚懷江又來了。


    夜夜如是。


    帶著塞外的風雪,帶著北漠的風沙,帶著市井街道的光怪陸離,帶著江湖恣意的刀劍與酒,帶著懲惡揚善的鐵血抱負……


    帶著婉涼從未奢望過的甜蜜。


    她隻想溺亡在每夜的星海。


    *


    “婉涼想服侍公子。”婉涼垂眸掩去愛慕,說得像是祈求。


    楚懷江牽起她的手放在唇邊,“我不要你服侍我,我要你嫁給我。”


    婉涼嚇得抽回了手,“我不幹淨。”


    “你幹淨。”楚懷江擁住她,“婉涼啊,跟我走吧。”


    婉涼在他懷裏嚎啕大哭,“我走不了,我弟弟在他手裏,我走不了……”


    楚懷江隻是個遊俠,他不能從嚴密的守衛裏帶著兩個人全身而退。


    他殺了官至五品的貪官,朝廷裏掛著他的重金懸賞,他甚至自身難保。


    *


    沒有三媒六聘,沒有十裏紅妝,紅燭兩盞,拜天地以為證,你仍是我明媒正娶的新娘。


    *


    “姐姐。”風露剛推開婉涼的房門,就聽到了一個男人輕輕的朗笑。


    他看過去。


    燭光搖曳,坐在窗邊的男子身型修長,疏朗的眉眼帶著笑,寫盡了風流與恣意。


    聽到他的聲音,男子看了過來,眼眸裏映著未盡的笑意,繾綣得像一首歌。


    風露頓時心動如鼓。


    “風露!”婉涼喚他,“快關上門!”


    風露反手關上了門,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楚懷江,“姐姐,他是誰?”


    “他是……”婉涼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說。


    “你姐夫。”楚懷江笑道。


    婉涼臉都紅了。


    風露愣在那裏。


    他看到麵前兩個人目光的糾纏,纏綿得連風都擠不進去。


    “姐姐,你瘋了嗎?”風露拽起婉涼的手,幾近癲狂,“要是被謝侍郎知道了,他是不會放過你的!”


    “你小聲一點。”婉涼抱住他,“我這輩子隻想瘋這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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