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隻是世家,並非王公貴族,也沒有世襲爵位。


    他作為府中嫡子,縱然蘇家曆經三朝,蘇父官拜一品,但他要靠近裴文月,就得自己去掙一身功名。


    無官無祿,隻是一介紈絝世家嫡子,那他什麽談判的資格都沒有。


    但等到他真的有功有祿,憑一身本事和背後撐腰的蘇家跑去求娶裴文月。


    他就必須什麽都舍棄,幹幹淨淨方能以駙馬之名,攜裴文月離宮立府。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新的問題。


    世家嫡係子弟要繼承家族,必須有官有職,在朝享俸。


    所以之前蘇重朗紈絝棄學,蘇父才會一日日愁得對他動輒打罵。


    蘇皖指甲死死掐住他的肩膀。


    “真心?嗬,阿姐沒有真心所向嗎?我還來不及有,就已經被迫要嫁入東宮。你的真心,擺到陛下麵前,有什麽大不了的?很了不起嗎?那我是不是也可以以此為由,推掉賜婚聖旨?”


    她嗤笑連連,淚落個不停。


    “父親不會同意的,你和公主這事,無解。你必須撐起蘇家的擔子,她也絕不可以嫁給你!”


    說完,她似是滿腹委屈,最終也跪在地上,一邊哭一邊無力地捶打著他。


    “你這混賬,怎麽可以……怎麽能就這麽輕易給了她玉佩……你怎麽可以……怎麽敢……?!”


    打著打著,她的手漸漸滑落,口中哭著隻剩下‘混賬’二字。


    蘇重朗雙手無力地垂落兩側,被蘇皖一聲聲質問得無地自容,卻又滿腔不甘。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輕易就把暖玉送給了裴文月。


    情不知所起……


    許是他為了救她時,在逍遙茶館二樓毫不猶豫縱身一躍。


    許是驚馬襲來時,他朝她伸出手,把驚慌失措的裴文月緊緊抱在懷裏。


    許是天鼓樓夜宴,他不忍她失望離去,義無反顧地執言相護。


    許是……


    蘇重朗抖著手想,許是那夜的初雪如此美好,她銀簾遮麵,羞怯怯跟在自己身後,隻為他能記住她。


    蘇皖深吸一口氣,吸著鼻子止住哭聲。


    “我改日會再遞帖進宮,我會求見公主,把你的暖玉要回來。”


    蘇重朗猛地抬頭,錯愕地望著蘇皖。


    蘇皖卻堅定地說:


    “阿鳶何在?”


    阿鳶隨即推門而入,他見到蘇重朗跪在地上,也手忙腳亂的。


    “大小姐有何吩咐?”


    蘇皖轉身一邊走,一邊叮囑道:


    “幫少爺把畫拿去燒了。”


    阿鳶杵著不敢動,就在蘇皖即將要踏出去時,蘇重朗卻問道:


    “阿姐,你把自己的紙鳶燒了,現在也要燒了我的畫嗎?”


    蘇皖聞言,瞳孔縮了縮,腳步驟然止住停滯在半空中。


    “阿姐信我,我會金榜題名,入朝為官,我會撐起蘇家,庇護阿姐!讓道,我也一定不會放棄公主!”


    蘇重朗跪在地上,雙手漸漸握拳。


    最後,他朝蘇皖俯首磕頭。


    “阿姐,既無先例,那就由我去賭。賭輸賭嬴,與闔府上下無關,這輩子,我再求你這最後一次,就這一次……”


    蘇皖全身都覺得冷。


    她險些站不住,最後兩行清淚滑落。


    “你怎麽擔保,公主也心堅意篤,願意陪你冒險?你莫要真心錯付。”


    蘇重朗破涕為笑,跪著往前幾步。


    “阿姐遞帖進宮,把我也偷偷帶上,我自己問她,若她不願,我自不會覆水難收,我會親自把暖玉要回來!”


    蘇皖身形一晃,最後兩隻腳都邁出門檻。


    “隨你,我不管你了。”


    蘇重朗抹幹淨眼淚,站起身來。


    阿鳶怯怯問他:


    “少爺,畫還要燒嗎?”


    “不燒!”


    蘇重朗揚唇,若非眼眶發紅,誰會以為他哭過?


    “我把她畫得這樣美,到時候進宮了一起帶給她看,她一定歡喜!”


    阿鳶歎息一聲,陪著蘇重朗把畫了一半的裴文月卷起來收好。


    他怎麽也想不到,自家少爺竟敢去喜歡堂堂公主,實在是……


    阿鳶搖了搖頭,不知作何評價。


    離開後,蘇皖一個人孤零零走著,淚已迎風而幹。


    她想,自己怎麽會就這樣重重拿起,輕輕放下了?


    也許是因為,她的紙鳶已經燒幹淨了,自己到底心疼這個唯一的弟弟,不願意他再和她一樣,什麽都被拿去燒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浮生藏春:嫂嫂,這廂有禮了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趣多多的小日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趣多多的小日子並收藏浮生藏春:嫂嫂,這廂有禮了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