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的信鴿受過專門訓練,不過五日就穿梭大地,來到了身處邊境的裴懐手中。


    接到信鴿之前,彼時的裴懐正在軍營中聽辛徽海分析此次兩國交手的基本情況。


    秦嶸軍營中的一個軍帳。


    辛徽海正站在最中央,頭頭是道地對兩國的情況侃侃而談。


    隻見他伸出手指在邊境地圖上點了點某處位置。


    “雲晉人向來狡詐,若是開戰,他們一定會在這裏做手腳。到時候要派出一支分隊好好蹲守此地,切不可讓雲晉人暗度陳倉,突襲我軍!”


    其他小將都忍不住讚同地點了點頭,尤其是初次接觸戰場的辛容武,更是比往日還要認真地聽著,一邊盯著地圖上他爹指的地方若有所思。


    就在這時,裴懐忽而聽到外頭一聲輕微的咕咕聲,他挑了挑眉,隨即對辛徽海說:


    “辛將軍,本殿出去行個方便,隨後就來。”


    這是軍裏的行話,意思就是人有三急。


    辛徽海正投入其中,也沒有多說什麽,隻頭也不抬地裴懐說道:


    “殿下請自便。”


    得到辛徽海的許可,裴懐抖摟身上的銀甲,離開了軍帳。


    果不其然,當裴懐稍微藏在暗處,做出了江別塵教給他的特殊信號後,一隻肥嘟嘟的黎家信鴿隨即悄無聲息飛落在他伸出來的手臂上。


    裴懐先是摸了摸信鴿的腦袋,這才把它腿上綁著的消息取了下來。


    等定睛一看,一瞬間,裴懐的呼吸不由自主加重了幾分。


    他麵無表情,看不出所思所想,眼眸卻死死盯著那消息,愈發陰鬱。


    最後,信鴿重新被他放飛,這一切做得隱蔽,竟無一人察覺。


    可裴懐沒有像和辛徽海說好的一樣很快回到軍帳中參與軍情,而是一個人走到了附近的河邊。


    他想了想,還是蹲下來捧起水洗了把臉,胡亂搓一搓,臉上碰到冷水,這才又清醒許多。


    一想到消息,裴懐不由得又重重閉了閉眼睛。


    【聖旨下,蘇女不日入主東宮。】


    短短字跡,徹底燃燒裴懐的五髒六腑。


    真真是痛徹心扉,一針見血。


    裴懐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卻根本做不到。


    就在他整個人都頭腦發脹時,河邊漸漸飄來什麽。


    當裴懐愣過神來時,才發現是個人,不知是死是活。


    “……?”


    裴懐倒也沒多大震撼,畢竟他當初在冷宮殺了那麽好些人,死人於他而言早不是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了。


    他隻是在看到那道身影時,逐漸覺得哪裏怪怪的。


    本來,按裴懐的性子,那是不可能管這些閑事的,隻這個人實在叫他……


    最後,裴懐想了想,還是在那人快要被水流衝走時,把他撈了上來。


    等撈上岸後翻過來一看,裴懐輕輕‘嗬’了一聲。


    “果然。”


    \/\/


    辛容武好不容易離開了軍帳,剛伸了個懶腰打了哈欠,就聽到軍中竊竊私語。


    “誒,聽說了嗎,咱左前鋒將軍剛剛不知道從哪裏扛了個死人回來呢!”


    “是是是,好像是從河裏撈出來的!”


    “你說他撈個死人回來幹嘛啊?”


    “這誰知道,看他不聲不響的。”


    “噓,小聲點,那好歹是皇子殿下……”


    “不說了不說了,走吧。”


    而藏在一邊聽了滿滿一耳朵的辛容武一臉震驚和好奇。


    他二話不說立刻快步衝去裴懐的帳篷裏。


    “殿下殿下,什麽死人?!”


    裴懐坐在床榻邊,就看到辛徽海冒冒失失闖了進來,滿臉興奮。


    他無聲挑了挑眉,道:


    “你要怎麽謝本殿?”


    “啊?”


    這下,反而是辛容武懵圈起來。


    他二丈和尚摸不著腦袋,隻抬手撓了撓臉,問道:


    “殿下說什麽呢,好端端的謝不謝的。”


    裴懐難得露出一絲笑,卻很是詭異,叫辛容武覺得毛骨悚然。


    “殿下,你別這麽笑了,我害怕……”


    裴懐卻朝他招了招手,“來,過來。”


    這下子,辛容武有些後悔剛剛那麽衝動進來了。


    嗚嗚嗚,他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


    答案當然是不。


    辛容武隻好乖乖走了過去,“殿下,我沒做錯什麽吧,我隻是來看你扛回來的死人……”


    裴懐笑道:


    “這不是成全你過來看嗎,呐,就在這躺著呢,你可好好看清楚了。”


    辛徽海隻覺裴懐此刻真是好生奇怪,他半信半疑地靠近床榻,這才把視線挪到那床上。


    然而,隻這一眼,卻足以叫他三魂不見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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