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濟光把王不歇帶回朝暉殿。


    看著昔日承帝坐的位置,如今已換成了裴濟光,王不歇隻覺一陣無法言說的淒涼從心升起。


    “太子殿下,您終於如陛下所願登基為皇,可奴婢怎麽就高興不起來呢?”


    王不歇凝望裴濟光,似要把眼前這個看似無情涼薄的人看穿。


    “陛下一生付出皆為了您,他失去了許多東西,都是因為要護著您愛著您。可到頭來,您卻讓陛下傷透了心,鬱鬱而終。太子殿下,奴婢這幾日躲在長和宮那暗無天日的地牢裏,一個人靜靜地想,卻怎麽也想不通,您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那個叫阮娘的宮女,還比不上一生疼您寵您的父皇嗎?”


    裴濟光冷冷看著王不歇,開口道:


    “你一個奴婢,管得倒是挺多?既口口聲聲說他疼寵朕,還不是把兵符交給了你一個宮人?說到底仍舊是不相信朕……朕的偽裝沒有失敗,是他生性多疑,做事總要留一手。這樣一個以利益為主的人,也可以說是一個慈愛的父皇嗎?王不歇,你始終站在他那邊,世上除了阮娘,又何曾有人體貼過朕的種種痛苦?你們一個個都說朕不應該為了一個宮女作甚作甚,可每當東宮一個個孤寂的夜來臨時,你們口中這些隻會對朕冠冕堂皇的人又在哪裏?從始至終,隻有阮娘一直陪伴在朕的身側,令朕得以安穩入睡……像你們這樣早已被皇宮吞噬深情的人,是永遠不會懂朕與阮娘之間的感情。”


    他說到這裏,眼神漸漸泛空。


    “……而你們,也永遠沒有資格指責朕與阮娘。”


    王不歇失望地對他搖了搖頭。


    “我永遠不會承認你這種逼死陛下的人。”


    裴濟光冷笑道:“無所謂,那你就去死吧。就像長和宮那個愚蠢的女人一樣。隻不過,在你死之前,必須交出兵符。”


    王不歇直視裴濟光,說:“死亦無懼,但你想要的,始終得不到。原本那兵符是陛下最後留給您的禮物,托付給我,也隻是想待你真正登基大典上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親自交托你手……可惜,你不懂陛下,更不懂他對你的拳拳之心。”


    裴濟光惱羞成怒,“夠了,這些話朕已不想再聽。你到底交不交出兵符?!”


    他說完,抽出架在一側的長劍,直抵王不歇咽喉,企圖恐嚇他。


    在裴濟光心裏,像王不歇這樣的奴婢,都是貪生怕死之輩,就像當初意圖背叛毓慶殿的宮女宛憐一般。


    所謂口中的無懼生死,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裴濟光相信,長劍抵喉,他定要跪地求饒,吐露兵符去向。


    就在裴濟光自信滿滿時,就見王不歇笑了笑,說:


    “我伺候了陛下一輩子,如今陛下已去,秦嶸落到了你這樣的豺狼手中……既如此,還不如隨陛下而去,也算盡忠一生。”


    裴濟光聽到這句話,一瞬間隻覺不好,正想先退一步時,就見王不歇猛地撲上來。


    拿準裴濟光未曾反應過來,王不歇抿唇釋然一笑,隨即雙手握緊他手中利劍,借力反拽得裴濟光踉蹌一步。


    隻聽撲哧一聲,裴濟光猛地瞪大雙眸,不敢置信。


    就見他被王不歇控著握緊長劍,生生刺穿了王不歇的身軀。


    王不歇咧開嘴笑得更是肆意,手中還握住森森劍刃,口中已漸漸流出鮮血。


    “太子殿下,你永遠也別想得到……兵符。”


    裴濟光被他死前的張牙舞爪駭得沒忍住倒退一步,一瞬間抽出其體內長劍,王不歇悶哼一聲,整個人往後倒去,再無呼吸。


    一瞬間,裴濟光心魔驟起,王不歇死前猙獰模樣令他不由自主回憶起多年前有一小小人兒的呼救聲。


    【太子哥哥,救我!救書兒!】


    【救我呀,太子哥哥,你為何不救書兒?】


    【太子哥哥……!】


    就在這時,外頭有兩批人匆匆進入殿中。


    其中一撥人是留守長和宮的護衛,進來稟報道:


    “陛下,長和宮魏氏已自戕身亡。”


    另一撥人卻是殿外守候的內監,得了消息進來一並通傳:


    “陛下,毓慶殿那邊傳話來,說王不歇的幹兒子王元弋已於殿中服毒自盡。應當是料到王不歇無法生還,故絕望追隨。”


    裴濟光雙手顫抖,手中沾血的長劍脫落在地,發出清脆聲響。


    他痛苦地閉上雙眼,慢慢蹲在了地上,雙手掩麵,呼吸急促。


    “阮娘……阮娘……”


    裴濟光隻覺這一刻是如此的不快樂。


    來稟報的兩撥人見裴濟光失態,不由得都出聲詢問:


    “陛下?”


    卻隻得來裴濟光淡淡一聲:


    “都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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