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芷含下意識的去看韓晗,今日她就感覺阿寧似乎有些憔悴,但怎麽就會有了身孕呢,於是淩芷含詫異開口,“這……”


    而此刻韓晗渾身僵硬,其實當朝國舅爺最出色的不是那清風霽月的儀態跟才華,而是醫術,所以在雲承開這個口的時候,韓晗就知道怕是八九不離十了,小姑娘站起了身,心下擔憂,對雲承道,“既然雲承哥哥會醫術,那你不如替姐姐診一下脈吧。”


    “好。”雲承神態溫和,不出須臾,雲承退後半步,輕輕地笑了笑,“恭喜阿寧,已有身孕月餘。”


    對上他那清風朗月的眉目,韓晗突然哽的說不出話來,她對著雲承輕輕福了福身,道,“多謝小國舅。”


    韓晗有孕的消息很快就傳了出去,南陽王讓韓晗去書房,對上長女那堅毅的眉眼,南陽王歎了一口氣,道,“既然雲承都放下了,那你就早點放下吧。”


    南陽王與自己的亡妻感情十分恩愛,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知道長女並不喜歡謝宴,隻是想做好一個平昌侯府的世子妃,可是現在事已至此,即便雲承已經在京城,他們又能怎樣呢。


    “他若是真的放下,那為何到現在還不肯重新娶妻,爹爹,我現在真的好恨。”韓晗伸手掐住自己的掌心,苦笑道,但凡當年雲承回京願意對她冷臉相待,她現在都不會這麽痛苦。


    如果不是先帝為情所亂,昏庸無能,非要降罪國舅府,如果不是當年的丞相府隨意捏造謀反證據,陷害國舅府於不義之間,如果那時候她們不是言笑晏晏的孩子,如果沒有這麽多的陰差陽錯,那麽結局是不是就會不一樣。


    南陽王皺了皺眉,勸慰道,“你如今還懷著身孕,就不要想這麽多了,不管怎樣,事已至此,我們能做的就是一直向前看,為父知道你心裏難過,為父也知道雲承這些年吃了很多苦,可是這些傷害都不是你給他的,對於為父來說,也自然希望雲承能夠諸事順遂,可是事與願違,我們也不能將別人的錯都怪在自己的身上。”


    南陽王知道這個孩子激起了他女兒心底的傷痕,可是國舅府所承受的一切苦難都來源於先帝跟皇室,他們總不能將別人犯下的錯來怪到自己的頭上。


    “女兒知道了,說到底也是我跟雲承沒有這個緣分,若說這世上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他了。”韓晗苦笑一聲,若說這世上沒有這麽多的無奈就好了。


    “雲承從來就沒有怪過你,所以你也不必想這麽多,現在就好好的靜下心來,平安誕下孩子便好。”想著小女兒明日出嫁,南陽王這心裏是百感交集,可是長女這狀態很不對,這女子生產本來就是一個鬼門關,他女兒這副模樣也是讓南陽王擔憂。


    韓晗微微笑了笑,恢複往日的溫婉從容,淺聲笑道,“謝爹爹關心,女兒知曉,明日溶溶出閣,爹爹肯定有話要叮囑溶溶,爹爹快些去吧。”


    見狀,南陽王便沒有說什麽,他確實還有話要跟小女兒說,於是吩咐丫鬟好生照顧韓晗,就準備去小女兒那裏。


    南陽王一走,韓晗就彎下身子,淚流滿麵。


    這邊,淩芷含還是輕聲跟小姑娘說了一些婚後夫妻之間的相處之道以及如何掌管六宮,小姑娘聽得姿態嬌懶,但還是乖乖巧巧的答應,南陽王走進來的時候就看到這副畫麵,溫聲笑了笑,“你芷含姐姐在這跟你說半天隻怕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


    “爹爹。”小姑娘眉眼燦爛的喊了一聲。


    “王爺。”淩芷含也站起了身,淺淺笑道。


    南陽王點了點頭,笑道,“芷含今日也辛苦了,不如早些回去歇著吧,明日還要早起。”


    淩芷含知道南陽王是有話要叮囑小姑娘,便起身告辭,“那芷含就先退下了。”


    南陽王頷首,然後坐了下來,對著眉眼稚嫩的小姑娘,南陽王道,“溶溶,為父隻有你跟你姐姐兩個女兒,縱然你不到一歲就沒了娘親,但是這麽多年,為父自認為做到了一個做父親應該做的,爹爹不求你日後能有多少榮華,隻希望你不要活成了你姐姐,你姐姐真的是過得太苦了。”


    “姐姐她還是放不下雲承哥哥嗎?”小姑娘抿了抿唇,想到長姐跟姐夫,還有雲承哥哥之間的糾葛,問。


    南陽王點了點頭,“你姐姐未出閣之前,外人就稱讚她溫婉而有才情,但是為父覺得這些都不重要,若是早知如此,當初為父就不該答應她跟謝世子的婚事。”


    “但是這世間的路不能重來,所以你姐姐也隻能往前走,有了這個孩子,相信她跟世子之間感情會有所緩和,你也不必擔心,明日你就要出閣了,相信那些話你長姐跟芷含都跟你說了,作為父母,爹爹希望你能陛下能夠姻緣和睦,白首到老。”南陽王溫和而笑,道。


    “謝謝爹爹。”小姑娘彎了彎眼,嬌聲嬌氣道。


    南陽王笑了笑,起身站起來,“那爹爹就先走了,明日會由小國舅送你出閣。”


    ============


    壬寅年七月十三,帝王迎娶南陽王府韓二姑娘為中宮皇後,十裏紅妝,甚是熱鬧。


    第八十章 洞房花燭時==


    南陽王府, 海棠苑。


    正在下人進進出出的時候,南陽王府身邊的侍女朝這邊跑過來,氣喘籲籲跟月蘭道,“陛下那邊快到了, 王爺派人來問姑娘這邊好了沒有?”


    月蘭朝裏麵看了一眼, 沉穩的笑笑, 道, “姑娘這邊已經差不多了, 不是等會還有個催妝隔門嗎?應該是沒有那麽快的,詩琴姐姐不必緊張。”


    “姑娘今日嫁的人是當今陛下,我們這些做丫鬟的也是第一次看到這等大場麵, 哪能不緊張, 還是月蘭你從小伺候在姑娘身邊,見過大風大浪。”聞言,詩琴吐了吐舌頭,刻意壓低著聲音跟月蘭道。


    月蘭失笑,輕聲囑咐道, “想必王爺那邊也在等著了,詩琴姐姐就快過去吧,姑娘這邊沒有問題。”


    “那我就先過去了。”詩琴自然曉得時間緊張, 也沒心思在這跟月蘭說其他的了, 連忙道。


    月蘭忙淺聲一笑,道,“詩琴姐姐慢走。”


    等詩琴走後, 月蘭又急忙進去幫忙。


    韓晗看著鏡前穿著鳳冠霞帔, 眉眼璀璨動人的女子, 搖頭笑了笑, 道,“妹妹今日打扮的這麽讓人心動,還真是便宜了陛下。”


    “阿寧這是說的哪裏話,我們陛下儀容也是當世少有,豔冠京華,應該說他與溶溶是珠聯璧合,帝後情深。”淩芷含站在旁邊笑了笑,小姑娘本來容貌就極其豔麗,平日裏隻覺得她嬌俏動人,但是這般打扮起來倒也稱得上一句,“國色天香”,不知今晚帝王看到會是怎樣的心動。


    不出片刻,雲承也帶著人走了過來,今日是他作為兄長送小姑娘出閣,所以他來的也很早,他神態甚是溫和的走過來,輕聲道,“溶溶妹妹這邊可都準備好了?陛下那邊已經到了。”


    “這邊快好了,勞煩國舅爺等一下。”淩芷含先是看了眼小姑娘,然後又看了眼韓晗,朝外麵喊了一聲,道。


    雲承的嗓音聽起來十分的溫和,他點了點頭,應道,“好。”


    然後前堂那邊正進行催妝之禮,其實這一道禮節若換成旁人可能還真要難倒一下對方,可偏偏當今聖上那是文武冠蓋當世,之前為南陽王府義子時便三元及第,所以那些打油詩都是信手拈來,淩芷含偷偷的過去瞅了瞅情況,緊接著又跑過來,笑道,“陛下當真是滿腹經綸,讓他作誇讚溶溶妹妹的詩,他都不帶停頓一下的,簡直是信手拈來呀。”


    小姑娘原本緊張的心瞬間安靜了下來,想起那人一本正經的在外麵作詩,不知如何又有些好笑,韓晗讓人將紅蓋頭拿過來,吉時已經快到了,也到了要出閣的時辰了。


    正在韓晗伸手接過紅蓋頭的時候,外麵禮部的人大喊一聲,“吉時已到。”


    “溶溶妹妹,你可一定要過得幸福呀。”淩芷含微微笑了笑,握著小姑娘的手,輕聲道。


    她今日也是作為嫂子送小姑娘出閣,眼前的小姑娘是韓卿生前最疼愛的妹妹,淩芷含也盼著她這一生能事事如意。


    “我知道,芷含姐姐,你跟姐姐也一定要好好的。”小姑娘被說的紅了眼眶,她重重的點了點頭,道。


    韓晗跟淩芷含自然都笑了,語氣甚是寵溺,道,“今日新娘子可是不許掉眼淚喲。”


    “雲承恭賀皇後娘娘新婚,願娘娘跟陛下姻緣和睦,白頭到老。”等韓晗跟淩芷含扶著小姑娘走出去的時候,雲承溫文爾雅,笑著朝小姑娘拱了拱手,道。


    這也是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妹妹,對雲承來說,也早已將她當成親生妹妹去看待。


    “謝謝小國舅。”小姑娘姿態婉約,一出聲宛若鶯啼,笑道。


    雲承笑了笑,之後就彎下身子背著小姑娘出門,在旁人聽不見話的時候,雲承溫聲開口,對小姑娘道,“日後若是受了什麽委屈千萬別一個人忍著,有我們在,定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謝謝雲承哥哥。”小姑娘想到曾經雲承哥哥與姐姐的那段過往,心中又有幾分不是滋味,細聲道。


    彼時帝王正在海棠苑前,雲承將小姑娘送到帝王手裏,一副兄長的姿態,訓誡道,“溶溶妹妹是我們兩府的掌上明珠,你可不能欺負人家。”


    “不敢。”秦辰眉眼深邃的盯著眼前的姑娘,她是南陽王府跟國舅府的掌上明珠沒錯,但何嚐不是他的掌上珠,日後她就隻能任由他一個人欣賞了。


    之後南陽王輕聲囑咐小姑娘幾句,就齊齊恭送帝後離開,“恭送陛下,恭送皇後娘娘。”


    宮裏,喜娘唱賀詞,然後將喜秤遞到帝王手裏,笑道,“請陛下執喜秤,挑起喜帕,從此婚姻美滿,喜結連理。”


    秦辰姿態如月的將那喜秤接過來,然後伸手一挑,就露出女子傾國傾城的容貌,秦辰輕輕笑一聲,顯然心情愉悅,眾人齊齊跪下,道賀道,“恭賀陛下,皇後娘娘大喜。”


    “賞。”秦辰擺手,嗓音如玉溫和,道。


    “你且先歇著,朕等會過來。”沒過一會,秦辰就要出去應酬,他唇角微勾,低聲對小姑娘道。


    小姑娘臉色紅暈,宛若月華,輕輕點了點頭。


    “之前奴婢還以為陛下是那等清冷的性子,沒想到在麵對皇後娘娘的時候是柔情似水,溫和難耐,倒是奴婢誤會了。”等帝王走後,那喜娘一臉笑意的走上前,原以為後宮難見真情,但她覺得陛下對皇後娘娘那是一千一萬個真心,真是讓人羨慕。


    小姑娘莞爾笑了笑,喜娘知曉皇後娘娘不喜太多人伺候,便讓其她丫鬟都退下,月蘭這才湊上前,笑著問,“娘娘這是在緊張呢?”


    “要是換成你,你緊不緊張?”小姑娘這才稍稍恢複一絲輕鬆,她輕輕的吐了吐舌頭,道。


    “那奴婢還真是沒那個福氣。”月蘭連忙搖頭,她可沒有她們姑娘的美貌跟才情,自然沒那個福氣。


    “姑娘要不要用膳?”見她們姑娘端著團扇甚是辛苦,月蘭思考片刻,提醒道。


    “那就讓人準備一點過來。”小姑娘正好渾身都酸,聞言杏眼亮了亮,道。


    “你們都下去吧。”一個時辰之後,外麵傳來些些許許的動靜,帝王進來時直接擺手,嗓音帶著幾分醉意,甚是悅耳,道。


    “是,陛下。”聞言,眾人都退了下去,月蘭本打算留下來,卻被常公公拉了出去,今夜可是陛下跟皇後娘娘的洞房花燭夜,他們肯定不能平白的在這杵著。


    等人都退下之後,小姑娘渾身都緊繃起來,她明明不想緊張,可還是控製不住的緊張,帝王緩步走過來,伸手抽過小姑娘的團扇,輕聲而笑,道,“緊張了?”


    小姑娘緊咬著唇,美人泫然欲泣,更是讓人憐惜,秦辰直接打橫將她抱起,然後帶到了寢殿後麵的溫泉,這裏麵還點著檀香,甚是好聞。


    小姑娘被他抱在懷裏,雲裏霧裏的,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被解了衣裳,帝王伸手摩挲著她的杏眼,直接欺身而上,小姑娘緊張的掐著秦辰的脊背,“陛下,我……”


    “哭了?”秦辰低頭看她,問。


    小姑娘純粹是還沒準備好,所以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而帝王見她已然無事便將指尖往下探,壓低著聲音道,“今日小國舅有一句話倒是說錯了,雖然卿卿是南陽王府的掌上明珠,但既然嫁給了朕,那就是朕的掌上珠。”


    “所以不管你今夜怎麽哭,朕都不會憐香惜玉的。”


    於是從鴛鴦池到寢殿,折騰到了半夜,小姑娘的聲音都帶著嘶啞,隻聽到帝王輕輕哄著她,“喊一聲夫君來聽聽,朕就停下如何?”


    小姑娘哪裏肯喊,可最終還是忍不住軟聲喊道,“夫君。”


    “乖。”帝王顯然被這聲夫君給取悅到了,他輕輕一笑,但依舊沒放過小姑娘。


    這一折騰就折騰到翌日寅時了,常公公有些汗顏,之前他還以為陛下是不近女色的,沒想到在麵對皇後娘娘的時候這般放縱,想來還是因為皇後娘娘是他心中所愛的緣故。


    就在常公公想著的時候,裏間傳來帝王淡淡的聲音,“來人。”


    眾侍女進去的時候,隻見到處都是歡好的痕跡,侍女紅著臉重新換好了床鋪,這邊秦辰將重新沐浴好的小姑娘抱回到床榻上,今夜他好像是有些放縱了,秦辰伸手壓了壓眉心。


    剛準備歇下的時候,秦辰一頓,他記得那邊好像是有一個小瓷瓶,於是秦辰又下了榻,擰開那個瓷瓶,然後掀開被子一角,修長如玉的手指往下,小姑娘身子微微顫了顫。


    等上完了藥之後,秦辰才重新攬著小姑娘歇下,外麵常公公也歇了一口氣,他笑著對月蘭道,“月蘭姑娘也累了一天了,不如早些去歇息吧,這裏有老奴看著,若是皇後娘娘醒來,老奴再派人讓月蘭姑娘過來。”


    既是皇後娘娘身邊的人,那肯定也深得皇後娘娘跟南陽王府倚重,縱然是皇上麵前的紅人,常公公也樂意給月蘭一個麵子。


    “多謝常公公,那奴婢就先下去歇著了。”這一晚月蘭在外麵也是聽得麵紅耳赤,得到吩咐,她忙著開口道。


    常公公笑著點了點頭。


    ===========


    這邊,謝宴跟韓晗被南陽王留下,南陽王看著二人,微微一笑,道,“既然天色已晚,那世子爺不如在這邊歇一晚。”


    “多謝嶽父,那我跟阿寧今晚就在這叨擾一晚了。”謝宴原本是想帶韓晗走的,但南陽王開了口,謝宴自然不會拒絕,他神態清淺的點了點頭,道。


    “嗯,阿寧的院子一直有人打掃著,你們直接過去吧,阿寧如今有了身孕,子宴這個做夫君的可要多擔當些。”看著二人,南陽王笑了笑,溫和叮囑。


    “小婿謹遵嶽丈大人教誨。”謝宴對南陽王的話自然是聽的,他一臉認真的點頭,道。


    南陽王彼時也有些疲倦,便沒多說什麽,隻讓他們先去歇著。


    而今晚謝宴的心情自然是複雜的,因為是當今帝王的好友,所以謝宴這幾日也一直在忙帝後大婚的事,但是當時知道阿寧有身孕的那一刻,謝宴承認他很震驚,可更多的是為人父親的喜悅,但同樣謝宴也知道阿寧肯定是不高興的,於是在走到蘭苑的時候,謝宴一臉認真的對韓晗道,“阿寧,當初確實是我的手段不太光彩,我也知曉你跟雲承是年少相識,可我當初所為也是因為心悅阿寧,所以不管如何,稚子無辜,阿寧心中若是有怨恨,不如朝我來。”


    韓晗冷笑,連續的情緒積壓讓韓晗已經難以維持世家貴女的溫婉賢良,她看著謝宴,道,“世子爺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麽用呢,當初是你要跟我約法三章,可事後你故意隱瞞雲承回京的消息,甚至使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來逼迫我,為了做好你們平昌侯府的世子妃,我竟然連一碗避子湯都要不了。”


    往日謝宴聽到這些話也不覺得什麽,可是今日卻是嚐到了錐心之痛,他上前一步將韓晗抱到懷裏,“阿寧,這一輩子算是我欠你的,若有來世,我當牛做馬成全你跟雲承好不好?”


    謝宴曾經也是平昌侯府最出色的少年公子,當年他在第一眼見到阿寧的時候便喜歡上了她,縱然是他使用了一些手段,可他也隻是為了能夠光明正大擁有他所心愛的女子,可是阿寧始終無法走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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