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問:“那你還在這裏堅持?”


    “我留在這裏不隻是為了尋找封家後人, 我喜歡這份工作。如果有可能, 以後我們可以一起開一家玉器行,我負責技術, 你負責經營。”


    開一家玉器行, 那要多少成本?紅果當然不能打退堂鼓, 她也沒馬上亟不可待地答應,而是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是個夢,白天也可以做一做。


    這裏夫妻兩個在“密謀”開店,紅果身後的房門“篤篤篤”響起來,紅果心虛地回想了一下剛才宗炎說話聲音很輕,外麵應該聽不到。


    “篤篤篤篤篤”敲門聲再次焦躁地響起。


    紅果回頭開了門,娟子站在外麵。


    娟子睨了她一眼壞笑道:“去你辦公室找不到你,我猜你就在這兒。你們夫妻倆大中午的關著門搞什麽?”


    紅果比了個噓,讓她小聲點:“商量事情呢。”


    “商量什麽事不能回家商量?”娟子反正是不信,她倚在門框邊也不進去坐,伸手掏出兩千塊錢遞給紅果,她剛又賣出去了兩個玉墜子。


    紅果接過錢,也不數,直接抽出兩百給她。


    娟子笑道:“一點點賣是可以賣貴一點,就是賣的太慢了,賣了這麽久才賣出去六千塊。”


    “你之前不是說有一個港商來了可以打包賣給他的嗎?”


    “他一直沒來。”娟子拉她走,兩個人又去了紅果辦公室,娟子有事跟她商量。


    原來有另外一個港商想撿漏,剩下的全部給他,打包價一萬八,娟子問她賣不賣?紅果心裏有數,如果慢慢賣至少可以賣到兩萬二三的樣子,但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賣完。


    這一萬八在加上之前的六千,扣掉銷售成本,到手總共有兩萬一千六百,倒是可以想想辦法把東跨院先買到手。


    娟子看紅果沉思不說話以為她不願意,便道:“我再跟他談一談,讓他加一千試試?”


    紅果點頭說行啊,要不她跟客戶見麵親自談也行。


    娟子臉微微一沉略有些不高興道:“你信不過我?”


    “當然不是,你不想讓我見那不見好了。”


    “不是我不想讓你見,那是店裏客戶,我把你的玉賣給他,還讓你們見麵,那多不合適?”娟子不願意共享客戶信息,紅果也不好堅持。


    “等這批玉賣了請你吃飯。”紅果想起娟子之前想讓她幫忙約雷鳴吃飯的事,“我順便叫上雷鳴?”


    娟子連連擺手說不要,嘻嘻笑起來:“我見異思遷了。”


    “你又看上誰了?”


    “雷鳴這私生子身份尷尬,我還是找個更上得了台麵的。”


    紅果好奇了,問是誰。但娟子就隻神秘兮兮地笑著說保密暫時不能告訴她。


    娟子不說,紅果也就不再追問,隻要不是原書的霍達文,那都應該問題不大。


    考古隊的人把鑰匙還給了李家,然後就撤了,沒有特殊情況,應該不會再來。目前封家大院還不能辦理房產過戶,據說會停三個月。刁家和他們的官司還沒開庭。


    那日崔家坳的三舅婆來探親,坐著村裏拖拉機來的,帶了雞鴨各一隻,兩個南瓜,一袋紅薯,一包花生還有一捆自己做的粉條,此外還有豆角苦瓜黃瓜和青菜等等,這麽多東西,擺了一院子。


    是霞姑去集上接的三舅婆,那麽大的太陽底下把東西挑回來,霞姑出了一身的汗。


    霞姑站在院門口喝涼白開,扇著草帽吹著風,紅果奶奶把電風扇搬出來給大家吹風,讓三舅婆下次可別帶那麽多東西來了。


    “紅果結婚你們沒擺喜酒,反倒給我們又是送糖又是送肉的,我也沒什麽可送給你們的,隻有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三舅婆跟紅果奶奶差不多年紀,半邊花臉,長得不好看但人情世故通達,家裏年輕一輩都喜歡她。


    紅果中午下班回來,霞姑回店裏去了,奶奶在廚房裏做菜,三舅婆在收拾她帶來的東西,她也不熟悉家裏東西應該怎麽擺放,紅果一回來,她便抓著紅果一起收拾。


    紅果以前在集市裏見過這位三舅婆,紅果奶奶是獨女,現在村裏的這些親戚最親的便是霞姑和三舅婆這些堂親。


    她讓三舅婆坐著休息,她來弄。


    雞鴨還是扔在院子裏,蔬菜放廚房,幹貨一些放柴草間一些放霞姑房間裏,其中有一大包的菌幹,味道很香,三舅婆說最好再曬一曬。


    紅果不認識這些菌類,她問:“這是鬆茸嗎?這麽香。”


    “這一袋是鬆茸,這一袋是雜菌,什麽都有。都是去年采的,下完雨,山裏就會長各種菇子,以前沒封山的時候能采到更多。”


    這裏海拔不算高也不冷,紅果還是第一次聽說這附近還需要封山的,便問:“為什麽封山?村裏封的嗎?”


    “木得那邊封的。崔家坳那一大片以前都是封舉人的山林,我們村裏很多都是守林人的後代。後來木得那邊建了林場,因為老有人去打獵,去偷他們的鬆香,林場老板幹脆把山給封了,拉了很高的鐵絲網,那鐵絲網有電,會電死人的,現在沒人敢越線了。”


    一個林場搞那麽大成本的工程?


    “那邊林場是莫八鎮的吧?”紅果想起在莫八鎮照相館聽老葉說過的事,說林場老板死了,老板娘在賣林場,不知道說的是不是同一個林場。


    “對啊,崔家坳翻過山就是莫八鎮,那一片山林很大,要是不認識路走幾天幾夜都走不出去。以前那些山林有很大一部分都是封舉人的產業。”三舅婆盯著電風扇左看看右看看,她想把風扇關了不知怎麽下手。


    紅果關掉風扇電源,“三舅婆不熱嗎?”


    “不熱,別浪費電。”


    “用不了多少電。”紅果還是打開了風扇,把檔位調小,才又繼續剛才的話題,“崔家坳以前很多人都是給封舉人守林的?”


    “是呀,我們家就是。”三舅婆指了指屋外不遠處的山脈,“這片林子也是封舉人的,翻過去就是崔家坳。崔家坳的人啊,以前祖祖輩輩都是替封家賣命的,給他們守林,種田,養豬看羊,農閑的時候還要幫他們建房子。這院子以前你三舅爺爺就來幫忙蓋過。”


    “三舅爺爺會蓋房?”


    “木工泥土工的活兒他都能幹,複雜的工藝他看幾遍也都能學會。”三舅婆指了指客廳的地麵,“這棟樓的這個水磨石地麵當年是從省城請師傅來做的,你三舅爺爺在旁邊幫忙做小工,一來二去他就學會了。後來你爺爺要重新裝修房子,這水磨石地麵,就是你三舅爺爺親手鋪的。你看這做工,也沒比大師傅的差多少。”


    紅果詫異,“這整個地麵都重新鋪過?”


    “是啊,那時候還沒解放。這棟樓是被封家的一個債主給占了,你爺爺奶奶買下來後,弄多了一個廚房,地麵因為有裂縫,又全屋重新鋪了水磨石。”三舅奶奶記得很清楚,因為這是屬於她丈夫的光榮曆史。


    如果全屋地麵重新鋪了水磨石,那黃金真有可能被埋在地下的某個角落裏,也解決了之前的疑惑。可惜現在不能裝修,等過了這一段時間,把地麵挖開來看。


    老吉的一個朋友去深市排隊幾天幾夜開了股票賬戶,投進去五千塊,幾天時間就賺了兩三千元,這事導致老吉更加火急火燎要賣掉東跨院。


    吃午飯的時候,老吉又來紅果家推銷他的東跨院,說到投資股票,紅果道:“你不是還有其他錢嗎?你把那些錢拿去買股票,東跨院就作為固定資產放那兒,別把所有錢都投到股市裏,股市現在是能賺錢,但它也是個絞肉機,哪天把你成本虧掉一半去,你哭都來不及。”


    “呸呸呸!”老吉抓了把花生吃起來,“你不懂,我跟你說了呀,東跨院適合你們一大家子人住在一起,到時候讓你姑姑叫過來一直住都行。你奶奶也高興……”


    紅果奶奶馬上打斷他:“出的什麽餿主意。”她可嫌棄自家女婿,怎麽可能兩家住一起。


    老吉笑臉嘻嘻轉移話題,他看家裏有客人,一定要她們一起去參觀東跨院。紅果奶奶見三舅婆也想去,有心顯擺顯擺,便答應了去看看。


    東跨院因為重新粉刷過,一眼看去便是白牆青瓦,四四方方的一個院落,周圍還用遊廊給連起來,院子裏栽了好幾棵的桂花樹,到了秋天必定滿院飄香。


    三舅婆邊看邊說,這房子好,她不喜歡樓房,喜歡舊式的瓦房。


    倒是紅果奶奶邊看邊搖頭,處處都能挑出毛病來。老吉剛介紹完桂花樹,她就道:“我還是喜歡我們西跨院的酸角樹,高大能遮陰。這裏到夏天不得曬死了!”


    老吉忙指了指角落的一棵小樹苗:“真就栽了一棵酸角樹,等它長大,就能遮陰了。”


    奶奶嘴角一撇:“等它長大我都不知道還在不在了。”


    “呸呸呸!”老吉再次打了打自己的嘴角,“崔嬸不是我拍馬屁,你這麵相你這長耳朵,一看就是長壽的,說不定我還活不過你呢!”


    拍馬屁的話誰不愛聽,紅果奶奶心裏高興仍不忘自己使命,看到白牆嫌棄牆太白,看了房間,嫌棄房間太大,聽奶奶這認真嫌棄又蠻不講理的模樣,紅果都忍不住笑了。


    老吉拿老太太沒辦法,“崔嬸你是拿我尋開心啊,哪有你這樣嫌棄房子的。”


    “我不是有意挑你毛病,你看這下水的地方水漬都半尺高了,肯定是下水沒搞好,一下大雨這邊肯定就淹了。”紅果奶奶看著不講道理,卻又實實在在抓住了一個大毛病,“這房子真買下來,還得重新搞下水,這都得花錢的。”


    老吉信誓旦旦,“你放心,我重新把下水搞好了給你。”


    “太貴了,我們買不起啊。”紅果奶奶又趁機說道。


    三舅婆是很喜歡這院子,但聽到說要四萬,當即也覺得太貴,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那麽多的錢。


    老吉:“這房子要是在縣城,至少得七八萬。在我們這兒,這麽大一個院子,還不如一塊石頭值錢,我前年花了3萬買的,裝修又花了1萬多,現在錢那麽不經用,我白折騰了一遭。”


    “我那樓和桂奶奶那屋加起來也才值一萬七八。你這裏也就值個2萬,裝修最多幾千。”紅果奶奶殺價殺的狠。當即老吉沒了脾氣,眼看這生意要做不成,他把紅果拉到邊上聊,算是妥協了,一口價3.5萬,如果紅果不要,他另外找買家去。


    紅果知道這房產以後會值錢,但要等的時間太久了,至少要十年以後,這裏旅遊業才會發展起來,如果把她所有資金壓在這裏,她始終覺得這筆買賣不夠劃算,她還不如把資金都拿去買沿街的商鋪,畢竟商鋪還能錢生錢,以後升值空間也更大。


    “你真不買啊?”


    “我可以買,但是我手上沒那麽多錢。”


    老吉掰著手指給她算賬:“我都聽娟子說了,你賣玉又賣了兩萬多,再加上之前你賣的那塊石頭,你手上至少有個三四萬。你別在叔麵前裝窮,叔都知道。”


    紅果沒想到老吉把她手上的錢算得明明白白,“我之前不是買了商鋪嘛,又剛買飼料進了一批貨,還有給桂也打官司也花了不少錢。現在刁家的人又起訴我們了,還得繼續打官司,我手上真沒多少了錢了。”


    “你沒錢,那你男人呢?他沒錢?你們飛叔在我麵前炫耀,說宗炎在美國繼承了幾千萬美元的遺產,幾千萬美元啊,那得多少錢。”說著老吉都要流哈喇子了。


    “他是他,我是我。他姓宗,我姓李,現在不是他買,是我買。你也知道外國人哪怕兩夫妻也都是aa製的,知道什麽是aa製嗎?就是他花他的錢,我也隻能花我的錢……”


    老吉發現以前說話笨拙的李紅果,這小半年功夫說話越來越遛,說得他都聽不懂了,他把手裏的圖紙當扇子扇著風,“你想多少錢?你出個數。”


    紅果伸出一隻手,“我可以給你五萬……”


    老吉長大了嘴,詫異地吞了吞口水,這不對啊,“天上掉陷阱了!哦不是,掉餡餅了?你詳細說說,吉叔榆木腦袋搞不懂了。”


    “我可以給五萬,但前提是要分期,錢我要一筆筆慢慢給你。”


    “怎麽給?”


    “分五年給,每年1萬。”這幾年通貨膨脹率很高,紅果算了一下,這樣慢慢給,緩解了自己的資金壓力,而對老吉也不算虧。這就相當於未來的,貸款買房了。


    老吉也是個精明人,“那我們得把合同簽死,萬一你以後不還我錢怎麽辦?”


    “等這房產過戶之後,房產證壓你這裏,等我把所有錢給你之後,你再把房產證還我。”


    這倒是可行,老吉想了一想,又道:“這樣,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買賣合同裏,你男人也得簽字,我以後要是找不到你了,我還可以找他。”畢竟那位可是幾千萬美元的巨富,他不怕宗炎會賴賬。


    這事就這麽基本上算談成了,老吉去擬合同,先給2000訂金簽合同,等解封了就去辦過戶。


    這邊老吉把之前通他家的暗道給堵上,並重新做了一遍下水,紅果又花錢把地下室用鐵條加固加密,這地方等她有錢的時候肯定能派上用場。


    晚上殺了鴨子,做了子薑悶鴨,霞姑下午還在賣肉的地方撿了兩個大骨回來,用菌菇大骨煮了一鍋湯。


    還沒開飯,宗炎匆匆先吃了點東西,他吃完飯有事要出去。


    三舅婆看了宗炎甚是稀罕,偷偷跟紅果奶奶說,紅果找對了男人,這個不知比那個李正路強多少。


    崔家坳的人多多少少知道點紅果的事,她又問:“那個李正路跟曾廠長的女兒最後怎樣了?”


    紅果奶奶撇了撇嘴,冷哼一聲:“掰了。那曾玉寧又找了一個法院的,也沒成。”


    三舅婆嘟囔著嘴:“這種人不會有好結果。”


    “管她呢!”


    米店進了一批豬飼料,因為飼料還沒被普及,買的人很少,眼看米店這個月又要虧損,吃飯的時候小雲整個悶悶不樂,提不起精神來。


    三舅婆不知道原因,她給小雲夾了半個鴨頭,笑道:“丫頭吃鴨頭,怎麽三叔婆來了,你還不高興?”


    小雲不說話,霞姑道:“發愁呢,米店生意不好,怕店關了,又得回崔家坳去。”


    三舅婆知道小雲爹媽重男輕女,早想把女兒嫁出去換彩禮了,她搖了搖頭道:“讓你紅果姐姐想想辦法,實在不行就到外地打工去,不用發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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