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輝宮,


    雪夜大帝年事已高,近年來身體狀況更是每日愈下,基本上處理政務就會耗盡他所有的精力,也早早開始不臨幸後宮,自己晚上獨睡在天輝宮中。


    隻是今時今日,天輝宮內外一片肅然,身著鎧甲的侍衛死守著每一個角落,禁止所有人靠近。原本遲暮的雄獅,已經快要走到了生命的盡頭。皇宮內最頂尖的禦醫和治療係魂師基本上都無能為力,老皇帝回天乏力的消息像是發酵的爛蘋果,獨特的氣味極富侵略性地傳遍了整個天鬥城。


    一朝天子一朝臣,官員們悲傷老皇帝逝去的同時,也在期待著新帝的登基。在他們看來,隻不過是換了個上司,從一個衰弱的老頭,換成了一名年輕富強的青年。


    唯一還在努力掙紮的,隻有雪星親王和雪崩,但他們所能做的事情,就隻是祈禱獨孤博能救回雪夜大帝。可惜的是,毒鬥羅似乎已經黔驢技窮,於清晨時分離開了皇宮。


    “雪夜大帝的毒基本上可以斷定無解,獨孤博一身毒功,也就延長了他十天不到的壽命,今夜,就是雪夜大帝的死期。”


    一隊黑袍人跟在雪清河身後,順著隱秘的小道前往天輝宮。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阻礙。


    “林川長老,刺血長老,你們的存在是最後一道保險。不到緊急關頭務必不要暴露,無論發生什麽事情,沒有得到我的指示之前,隻能靜觀其變。”


    “遵命。”刺血應道,濤龍則是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一個時辰前,三號傳來消息,唐三帶著四大家族已經返回了天鬥城。獨孤博之所以離開皇宮,就是去求助唐三。


    偏偏雪清河還覺得獨孤博已經沒有什麽威脅,更不可能相信僅僅憑借一個唐三,就能有法子揭開刺豚鬥羅的混合毒素。


    “不過在那之前,還有一個麻煩的家夥需要處理。”雪清河眼裏閃過一絲冷光。


    “我跟你去吧,老刺動起手來動靜太大。”


    “那就麻煩林川長老了。”


    來到天輝宮前,濤龍再次裝作隨從,跟在雪清河身後。守衛們確認過雪清河的身份後,甚至都沒有盤查濤龍,兩人暢通無阻地進入殿中,迎麵就能聞到一股惡臭。


    那是從雪夜大帝身上傳出的臭味,他的呼吸聲無比粗重,像是快要報廢的風箱在做著最後的努力,哪裏還有一點帝王的氣派,不過是一灘腐朽爛木。


    除了這位命不久矣的老人,殿內隻有四名侍女,一位老禦醫和皇宮內魂力等級最高的一名治療係魂聖。無論是禦醫還是魂聖,留在這裏的唯一作用就是能帶來一點心理安慰。


    在有,就是那位一直跟隨在雪夜大帝身邊的老太監。他閉著眼睛,搬了個凳子就坐在床榻邊,似乎對那難聞的氣味視若無睹。


    “太子殿下”老禦醫和魂聖起身行禮


    “勞煩兩位了,我父皇的情況可還有好轉?”雪清河一臉擔憂之色,心事重重。


    “唉,”老禦醫和魂聖齊齊歎了口氣,魂聖搖搖頭,“我們兩人早就是束手無力,唯一能延緩陛下病情的毒鬥羅前輩今早也壓製不住毒素,沉默地離開了......我等無能,請殿下治罪。”


    “怪不得兩位,既然如此,還請回去休息吧。你們已經在這裏守了一晚上了。”雪清河擺擺手,衝著侍女們命令道:“你們也出去,我想和父皇獨自說說話。”


    等到所有人離開,老太監才緩緩睜開眼睛,古今無波地看著雪清河和他身後的濤龍,嘶啞著嗓子開口問道:“殿下既是想獨處,為何還帶著侍衛。”


    “你不同樣沒有出去嗎?”雪清河一臉淡然,收起了表演。老太監自小就跟隨雪夜大帝,皇宮裏的明爭暗鬥沒人比他見得更多,沒有必要繼續偽裝。


    “殿下的意思,是覺得奴才礙眼了。”老太監遲遲地笑出聲,像是貓爪劃過玻璃,十分刺耳。“殿下是不是太著急了些?幾年的時間都不想等待嗎?”


    地麵已經鋪滿寒霜,冰晶順著老太監的布鞋向上攀岩,他卻像是毫無察覺,自顧自說著:“陛下早已經決定把皇位傳於你,為此殫精竭慮想為你掃平一切障礙。無論是作為君王還是父親,他都待你不薄?而殿下你呢?迫不及待地弑君弑父,心中就不曾惦念過一絲父子之情嗎?!”


    一聲聲的質問,語速越來越快,音調越來越高,老太監仗著封號鬥羅級別的雄厚修為,一口氣沒換,原本內斂深陷的雙眼現在就像是一匹惡狼,狠狠地盯著雪清河。渾然不顧脖子以下已經被濤龍凍得僵硬。


    “你枉為人子!”


    隨著最後一聲斥罵,老太監在寒冰中徹底陷入了長眠,死前他的眼神重新變得平和,恢複了往常的淡漠,投在了雪夜大帝已經青綠的麵龐。


    陛下,就讓我先下去,給您探探路吧


    殿內陷入沉默,半晌後,濤龍才開口道:“他沒打算抵抗,似乎早就想到這一天了。隻是可惜,老太監忠於皇室,臨死臨死卻不知道...嗬嗬”


    “還請林川長老受累,把他的屍體也處理了。”雪清河不為所動,看都沒看雪夜大帝一眼,轉過頭打算離開。


    “殿下這時候倒是狠的下心,之前在府邸的時候,怎麽下不去手呢?”


    “不一樣,對我而言,天鬥皇室所有人都是敵人。敵人,是不需要憐憫的。”


    嘭地一聲,就在雪清河關閉殿門的同時,封凍老太監的冰塊炸裂成碎渣,在濤龍的控製下投進了火堆中。他對這名已經毫無潛力的而且斷了生念的老鬥羅沒有什麽想法,甚至覺得為他開啟一次萬花筒寫輪眼,純屬浪費。


    濤龍原本的目的也不是老太監,此時此刻,殿內隻剩下他和昏迷不醒的雪夜大帝。


    空氣中陡然出現一道漩渦,僅僅維持了十秒後,漩渦便消失不見,與此同時,雪夜大帝的呼吸聲也出現了暫停。


    三分鍾後,濤龍現身,萬花筒冷漠地看著雪夜大帝,直到他重新開始喘粗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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