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武相顯哄妻子又寫折子的功夫,許久未進宮的寧遠伯進宮了。


    寧遠伯隻是爵位,五城兵馬司不過正六品的官職,早朝卻是要三品以上官員才能參加的。


    所以除了宮宴一般的活動,寧遠伯薑世年平時從不進宮。


    正在勤政殿內處理政務的永慶帝乍一聽到太監的稟報,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你說寧遠伯在外頭?”


    “回陛下,寧遠伯說要來和您請罪……”太監吳安德朝上頭偷瞥了一眼,又趕緊收回視線。


    永慶帝初登大寶時,還算仁善,納諫言,施仁政,頗有一番政績,長此以往, 也不失為一代賢明之君。


    隻是隨著年紀漸老,對權利越發執著,性情也變得陰晴不定。


    “請罪?”永慶帝把手中的紅筆放到一旁,瞥了眼垂手立在那的裴謙,輕笑一聲,“這老小子整日遊手好閑,不務正業的,這是閑的沒事幹惹出禍來了?”


    “裴卿,若是朕沒記錯,你媳婦是這老小子家的閨女吧。”


    裴謙躬身行禮回話:“陛下記性好,臣妻正是寧遠伯的嫡長女,去歲才給臣添了個小子。”


    說到孩子,裴謙眉目溫和,嘴角彎起,臉上帶著明顯的笑意。


    永慶帝將裴謙的變化盡收眼底,狀似不經意間提起一般:


    “是了,這麽說來寧遠伯和朕的威武侯還是親家,你爹近日在做些什麽?”


    “因著家中弟弟不聽話,家父前些日追人時不慎磕了一下,腿上的舊疾犯了,這幾日總念叨小腿好像被螞蟻啃噬一般的難受。”


    裴謙頭也不抬,細細的回話。


    他並未亂說,那日裴諫和一婦人在府中花園調笑,正好被撞見,彼時威武侯身邊還有一位訪客。


    威武侯旋即隨手折下一根樹枝朝裴諫抽打過去。


    那事不論是做戲還是真的,結局便是威武侯被花園裏的石頭磕了腿,引得舊疾複發。


    也因碰上那場鬧劇,那位訪客連目的都沒來的及說便匆匆離去。


    畢竟總不好厚著臉皮留在那裏,那樣就不是交好而是看熱鬧交惡了。


    永慶帝哈哈哈一笑:“是教訓你家二郎還是三郎嗎?可有娶親?”


    “是二郎,兩個弟弟都未娶親,家母正在相看,想著不拘家室如何,要尋個厲害的妻子好教他們能懂事些。”裴謙這話便是在向永慶帝表明態度。


    “我看難,你瞧瞧你這嶽丈,都一把年紀了,還不是那副老樣子。可見這娶妻管教是不頂用的,還是要由老子來。”


    說到後麵,永慶帝臉色變了一變,“等會讓太醫院的薄太醫往威武侯跑一趟,朕的威武侯可是我大魏的一柄寶刀,可不能折在腿疾這等小病上。”


    “是,謝陛下隆恩。”


    永慶帝見裴謙老老實實應下,愈發滿意:


    “行了,把那個老小子叫進來,讓朕聽聽他又惹了什麽禍事。自打老寧遠伯離世,沒了能管束他的人,就越發放飛,正經差事也不做!”


    吳安德“喏”了一聲,行禮後倒退了出去。


    薑世年在外頭大太陽地下狠狠地曬了一場,直把臉和脖子曬得通紅,滿頭大汗。


    看到吳安德,他忙上前,遮掩著遞出一個荷包:“吳公公……”


    吳公公眨了下眼睛,收下荷包,捏了捏,是銀票。


    他朝薑世年又點點頭,才領著人進去。


    剛一進殿,薑世年什麽也不看,直接“砰”的一聲跪下,膝蓋磕在地上的聲音清晰的傳進在場的每一個人的耳朵中。


    “陛下!臣來提前請罪!”薑世年以頭觸地,大聲說道。


    永慶帝聽得一樂:“提前?怎的,你是打算一會兒就去犯點錯?起來回話吧。”


    薑世年又磕了一個頭,聽話的站起身,拿袖子毫不講究的抹了一把頭上的汗,抬頭看了永慶帝一眼,嘿嘿一笑,又趕緊垂下頭。


    “吳安德給他個帕子,這一把年紀,連孫輩都有的人了,還跟年少時一個德行!”永慶帝伸手遙指著薑世年笑著罵了一句,“你家女婿還在旁邊,真是沒個正形!”


    永慶帝年紀比過世的老寧遠伯小一些,未登基前曾跟著老寧遠伯習武,後來登基為帝,兩人私下時,沒少聽寧遠伯抱怨自家那不成器又沒能耐的混賬小子。


    在永慶帝的耳中,薑世年曆來是個淘氣都不成的人。


    招貓鬥狗被貓抓,被狗咬;淘氣爬樹,又壓斷樹枝摔斷腿;下河抓魚還險些溺了水……


    總之,這薑世年能平安長大繼承寧遠伯的爵位隻能說是祖宗保佑。


    吳安德眼底滑過一絲詫異,趕緊上去恭敬地遞給薑世年一個幹淨的帕子:


    “寧遠伯莫嫌棄,這是老奴的,您將就用下……”


    “多謝吳公公。”薑世年接過帕子就用。


    “說吧,等會兒你要去幹什麽?”永慶帝往後一靠,姿態放鬆地坐在寬大的龍椅上。


    吳安德立馬有眼力見的遞上一杯水溫合適的熱茶。


    “臣要去打人!”薑世年梗著脖子說道,“就是那個什麽禦史武啥啥的那個!”


    “是武相顯武大人……”吳安德悄悄瞥了一眼永慶帝,見他神色放鬆,嘴角掛著淺淺的笑意,便小聲提醒,這連人家名都記不全,就要去打人家?


    吳安德一麵腹誹,一麵在心裏提升對寧遠伯重視度。


    從來不上朝,除了宮宴從不進宮的人,還能叫永慶帝記得,便不是一般人。


    另一邊的裴謙聽到永慶帝提到自己,這才對著寧遠伯行禮問安。


    “混賬!這朝廷命官是你說打就打的?”永慶帝橫了他一眼,雖是喝罵,卻並不生氣,“一起說完,還要朕一句一句哄著問你不成!多少年沒見過你了,上來就找事!”


    “上年底宮宴臣參加了,您見過臣的。就是臣坐的靠外……”薑世年嘀嘀咕咕說道,見永慶帝看過來,咧嘴傻笑了下,趕緊說道,“那個武相顯她媳婦一大早跑我家大鬧,說什麽我才找回來的小女兒打了她侄子,指著我那老母親的鼻子就罵說什麽不會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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