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它在家……此去一路自有車馬,帶著跑得快多有不便。”趙卿諾偏頭看著跑得快,動作輕柔的摸了摸它的脖子。


    對她這一次外出,嚴嬤嬤本就有些擔心,此刻見跑得快都被留在家中,心裏再添一份忐忑。


    那勸阻的話到了嘴邊,想到趙卿諾曾說過還人情的事,出口的話就換成了另一句:


    “這是才做好的鬥篷,姑娘一並帶著……見您備了冬衣,想來這一去再回來恐要到了雪落時節,那時候天寒地凍地,隻穿冬衣可不成。”


    趙卿諾笑著接過鬥篷,觸到內襯裏的絨毛,低頭去看,卻見鬥篷的內襯竟然全是兔毛:


    “自打嬤嬤來了身邊,我這日子過得極為舒心……勞嬤嬤費心,有這麽一件多冷都不怕的。”語氣裏滿是感激。


    嚴嬤嬤見她拿手背不住地蹭著毛茸茸的內襯,麵上帶著歡喜,心底地憐愛泛入眼中:


    “這是去雜貨鋪買的兔子皮,毛色都不一樣,姑娘先將就著穿……”


    正說著話,便聽到花樅的聲音從院子外傳來,伴著匆匆而至的腳步聲:“主子——”看到一旁的嚴嬤嬤,連忙打了聲招呼,問道:“我媳婦帶話說您尋我?”


    嚴嬤嬤看他們有事要談,忙出聲說道:“我替姑娘將鬥篷收進包袱裏。”


    趙卿諾道了聲謝,把鬥篷遞了過去,轉而對花樅說道:“記得你前頭提過外城的幾個兄弟,他們如今可有空?”


    花樅一聽,臉上登時露出驚喜之色:


    “除了希三哥,其餘幾個都是做著一日有一日沒的活計……姑娘可是要尋他們做事?”語氣期待。


    趙卿諾頷首應道:“近日城外多了不少流民,聽說已經出了幾樁搶劫偷盜的事……臨近年底,這一類事隻會更多,城內尚且有五城兵馬司看護,城外便會差上許多。


    桃花村如今名聲在外,卻沒什麽自保之力,作坊學堂又多是婦孺,需得招些可靠之人護衛。”


    花樅聽到這話,立即把胸膛拍得“砰砰”作響,連聲保證:


    “這您可找對人了!再沒有比我那幾個弟兄可靠的,他們又都會些拳腳,做這事再合適不過了……您放心,有我們在,定不會讓人和作坊出一丁點事。”


    “如此,我便把人都交給你了。”說著趙卿諾取出提前備下的荷包,交給花樅,“這筆錢你留著用,家裏的安全交給你了。”


    放著銀票的荷包幾乎沒什麽重量,卻裹著趙卿諾的信任重重地落在花樅的手上、心上。


    他收起臉上的笑容,表情變得分外認真,抱拳肅聲應下。


    “是,主子!”


    趙卿諾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另做叮囑,接過重新封好的包袱,與二人告別後,腰後別著兩截長槍,大步流星的出了院子。


    ……


    離開桃花村,趙卿諾掏了幾個銅錢搭了個牛車,往約定的地方去。


    牛車晃晃蕩蕩的走著,趙卿諾坐在車沿上,兩條腿搭在車邊外,隨著顛簸一晃一晃地,有一搭沒一搭的和車夫聊著,似乎頗為閑適……


    正當這時,沉悶的隆隆聲自牛車前方傳來,連帶著本就顛簸的路跟著顫了起來。


    “老伯,前頭來人了,避讓一下。”


    趙卿諾說話的同時收回腿,坐直上身轉頭去看,視線盡頭是一隊黑影。


    那黑影漸行漸近,露出全貌——一隊近百人的隊伍,護著十數輛馬車疾馳而來。


    那些護衛雖未著甲胄,可觀其身姿一眼就能認出皆是訓練有素的行伍之人。


    車夫也瞧見了這聲勢浩大的一群人,趕忙甩了一記鞭子,扯著韁繩把牛趕到一邊。


    路才剛讓出來,這些人便已經到了身前,眨眼間又疾馳而去,揚起漫天塵土。


    趙卿諾抬袖掩住口鼻,眯著眼睛,視線落在那最後一輛馬車懸掛的金鈴上,思緒隨著馬車行遠而一道被拉了出來。


    過了一會兒,她才記起那金鈴隻有大魏王府才可懸掛,是身份的象征。


    看那一隊人走的又是往南的官道,如今京城肯出城就番的王爺隻有襄王,又走的這般急,似乎生怕慢了一步便不能離開似的……


    想到這裏,趙卿諾拍了拍身上落著的塵土,心裏嘀咕著:風懷遠和那位太子在幹嘛,這人都明擺著有問題了,為何還要放他離京。


    另一邊,被她念叨的風懷遠正帶著甘一,領著京兆府的衙役,強行闖進了錢家。


    他鐵青著一張臉,一貫示人的溫潤氣質盡數收起,渾身散發著凜冽駭人的氣勢:


    “錢元何在!經查明其身負人命數十條……隨本官回衙受審……甘一,凡阻攔者,一律拿下,一並帶走。”


    “是!”


    甘一感受到風懷遠的怒火,走在前方開路,凡是上前詢問的下人全部視作阻攔,直接把人抓了扔給身後的衙役綁上。


    風懷遠是真的憤怒,他已經將襄王褚忺的異常上稟,可太子卻覺得沒有證據,僅憑陳博鬆一人實在無法證明襄王的不臣之心。


    ,那些下獄的官員已經惹得永慶帝大怒病情加重,如今便不想在襄王就藩之事上違逆今上,遂順著永慶帝的意思把人放出了京城。


    風懷遠明白太子想法,可在他看來,這一舉動無異於放虎歸山,等有了證據再想把人召回京城簡直是癡人說夢。


    頭一次,他後悔了自己的想法,太子太過仁孝,又缺少殺伐果斷之心。


    這般性子若放在太平年間,不失為一位明君,可如今風雨飄搖的大魏需要的是一位鐵腕君王,力挽狂瀾,而不是為了一時的孝順把整個王朝推向極有可能出現的戰火中。


    風懷遠看著滿頭銀發衝向自己的錢老夫人,眼神堅定,既然已經跑了襄王,那錢家無論如何都要拿下,不論他背後之人是誰……


    往襄州而去的馬車裏,襄王褚忺握著細長錦匣,心潮澎湃。


    想到臨行前與永慶帝告別時的事,他幾乎克製不住顫動。


    有了那錦匣內的兩道密旨,來日他便不會為天下所唾棄……


    那廂,趙卿諾趕在未時二刻到了約定的地方,本以為自己來的算早,待看到已經等在那裏的人,眼中浮現一絲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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