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不說,那就不必說了,拔了舌頭,廢了手腳。”裴謹語氣森然,“蓉姑娘去尋我師哥,讓他根據各家描述畫一幅小像,寫上姓名年齡,將畫像和那個程氏一並交給秦先生,讓他給黃久榮送去。”


    薑蓉被他話裏的寒意嚇得心裏一哆嗦,下意識出聲問道:“他能把人找回來嗎?”


    “找不回來,那我就隻能找個好日子親自過去要人了。”趙卿諾音調微揚,似乎含著一分笑意。


    接下來的日子裏,長豐縣仿佛一座老舊的機器,隨處可見修理忙碌的人影。


    趙卿諾白日裏帶兵出城剿匪,確保長豐、赤陽以及折縣三城之間的道路暢通無阻,抓回來的人按照罪責分配去處,挖礦的,修城的。


    秦誌英在山上連著轉了幾日後,終於發現鐵礦的位置,采礦之事暫時由花屠戶帶著兒子們負責。


    希來侯的幾個結義兄弟已經護送柳辨明去購買藥材種子,長豐縣後山下的一片土地將會被開辟為藥田。


    裴謹則在帶著人將譚府改在為軍器所,帶著花四郎的媳婦耿月娘並其他招來的幾名鐵匠在裏麵沒日沒夜的忙碌著。


    趙卿諾去看時,就見耿月娘掄著比旁人都大的鐵錘哐哐一頓砸。


    尤其是她臉上還掛著滿足的微笑,看得人瘮得慌。


    薑蓉被趕鴨子上架,在嚴嬤嬤和葛嬤嬤的教導下處理長豐縣內務雜事。


    每個人都忙的腳後跟打後腦勺,一個人恨不得分成兩個用。


    至於牢裏的李橋和譚高似乎已經被人遺忘,一日一餐餓不死的養在那裏。


    當確定三城之間沒有流寇敢出現後,趙卿諾又帶人向外擴散清理,此時日子既快也慢地到了綠草新生之時。


    隨她出兵的人越來越多,隊伍裏漸漸出現女子的身影,她們穿著與男兵一樣的戰服,隻外罩的衣袍是熱烈的紅色,是戎裝亦是紅妝。


    她們跟隨在趙卿諾身邊,每一次對戰都衝在最前方,揮刀的動作果決狠辣,每一刀都讓那些看不起她們的男子閉嘴、接受、敬佩。


    就連意見最大的左思博被蘇氏一個過肩摔按在地上後,也改變了態度想法,開始正視女子,反思自己曾經固有的偏見。


    趙卿諾領兵剿匪的時候並不去碰其他縣城,僅幫助那些受到流寇侵擾的村落恢複安寧,隻不過會時不時帶兵過去轉悠轉悠。


    即便如此,也將那些縣令嚇得不輕,一個兩個紛紛給上官送消息。


    這期間趙卿諾沒有去驚擾長豐縣百姓,給他們留足了自我療愈的時間。


    貼在城中的告示墨跡褪色了,破損了便重新寫一份貼上去。


    大牢裏,譚高呆滯地看著空蕩蕩的隔壁,時不時打個哆嗦,那裏原本住著他唯一的獄友李橋。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在城門關閉的前一刻到達豐陽城……


    ***************


    清明節前一日,趙卿諾帶著人跑去雲穀縣城外,折了滿滿兩車的柳條運回長豐縣,跟著氣都不喘得連夜將嫩綠的柳條插在每一戶的大門上。


    做完這事,不等天亮便帶兵出城,這一次他們的目的地是安州與豐州的交界處。


    長豐縣,一個婦人打開院門,突然發出一聲驚呼。


    漢子聽到妻子的聲音,一麵發出“啊啊”的詢問聲,一麵焦急地往外跑,期間順手抄起一根柴火。


    “啊——啊——”


    他死死攥著柴火,紅著眼眶正要和那些虛偽的賊人拚命,不想猛地看到一抹綠色。


    捆綁整齊的柳條安安靜靜地立在門框邊上,生機勃勃的綠色讓不知道的人還以為自家門口憑空生出一棵柳樹來。


    夫妻倆轉頭看向旁側,整個巷子每個院門口都立著一捆柳條。


    漢子看的目瞪口呆,旋即朝妻子伸出一根手指,接著又指了指柳條,兩手指尖相對合成一個圓,複又指了指縣衙的方向,笑著搖了搖頭。


    “往年都是一根柳條,縣主弄這麽一捆,也不知道砍了哪裏的柳樹。”婦人一邊說,一邊笑,眼中的淚珠子連成串的往下落。


    清明節門口插柳枝有辟邪祈福的寓意。


    “當家的,你說咱是離開長豐去別的地,還是留在這裏做些別的。”


    聽到婦人的話,漢子想了想,跺了跺腳,“啊”了一聲,拉著妻子往縣衙的方向去。


    “哎!那就留下,若是閨女回來了,找不到咱們咋辦。”


    像這對夫妻一樣,長豐縣的百姓越來越多地走出家,朝縣衙走去……


    *************


    然而長豐縣的生機並未感染到臨縣,雲穀縣令刀仁正在堂屋急得坐立難安。


    縣令夫人梅氏穿著一身簇新春裝,撫了撫發間新打的鎏金花頭簪,瞥了眼再次站起走了一圈又坐下的雲穀縣令,沒好氣地說道:


    “讓你跟著一塊去踏青你不肯去,這會兒子倒在屋裏勤快上了,不過是折了些柳枝子,能有什麽事,瞧把你嚇得,恨不得把個子磨短一截藏土裏去。”


    “哎呀!你懂什麽!那是折柳枝子的事嗎!”雲穀縣令停下腳步,瞧著不以為然的梅氏,“那縣主怎得不去折別處的柳枝子,偏來折我雲穀縣的?”


    梅氏一臉狐疑地歪頭盯著他瞧,過了好一會兒突然走上前,伸手揪住自家夫君的耳朵,極為熟練地轉了一圈,壓低嗓子說道:


    “刀仁,你給老娘痛快交代,你是不是幹了什麽喪良心的事!還記不記得老娘當初改嫁給你的時候就說的話?


    不是圖你的官位,就圖你肯接納我那一對兒女,老娘娘家有的是錢,你隻管老老實實當你的官就行,不能往上升不要緊,回頭不當官了也不要緊,老娘養的起你。


    隻有一條不許幹喪良心的事,若是報應到了兒女身上,老娘活吞了你!你別忘了,倆孩子可是改宗換姓跟了你姓刀啊!”


    刀仁痛得踮起腳尖,齜牙咧嘴地哀求道:“夫人快快鬆手,為夫耳朵都要掉了,那些話日日在耳如何敢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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