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誌英看了眼洛昌華,又覷了眼不辨喜怒的趙卿諾,猶豫片刻,沒有出聲。


    李章是知州馮荃的幕僚,此次費盡千辛萬苦帶著梁冠和謝貞貞過來,打定主意要求得長豐縣主援兵解困。


    可到了這裏,瞧見那些兵士數量,一顆心便撲落落的墜了下去。


    按照營帳數量估計,幾千兵士,怎麽和那些人打?


    可都到了這兒,又不可能掉頭就走,隻能硬著頭皮上。


    然而李章並不曉得,那些營帳有將近一半疑兵之用。


    入了主帳,待趙卿諾落座後,李章開口說道:


    “大人得知縣主在此,原想親自前來問安,奈何受困於宣慶,便隻能命某帶著梁家郎君和謝家女輾轉而來……這有我家大人書信,勞縣主垂閱。”


    說罷,就見跟在他身後的梁冠自袖袋中取出一封信,近前幾步,躬身送上。


    梁冠站的位置距離趙卿諾不遠不近,展臂而舉的書信讓她伸手就能夠到,守禮的同時還能近距離接觸這位美男子。


    洛昌華見此連忙以袖遮唇,隻一雙眼睛興致勃勃地瞧著,上彎的唇角擠得臉頰鼓起。


    “秦先生。”


    秦誌英聽到趙卿諾的聲音趕上前取下書信送到桌案上。


    “知州大人忙碌辛勞,問安乃俗禮小事,便是不來也無事……秦先生,讓灶上備兩個好菜,請三位下去用膳歇息”


    趙卿諾話鋒一轉,揮手讓秦誌英帶他們下去安置。


    李章心裏一咯噔,有些後悔拿請安做開頭,還要再說什麽,卻感受到身邊的拉扯感,低頭看向謝貞貞,後者對著他搖了搖頭……


    而那梁冠聽到可以離去,明顯鬆了一口氣。


    三人這般反應落入趙卿諾和洛昌華眼中,惹得後者幾乎笑出聲來。


    幾人前腳離開,後腳洛昌華的笑聲就再也抑製不住,一連串的笑聲從口中溢出:


    “這算不算是美人計?還一次帶了兩個,這是怕你是個空架子,準備個女的送我的呢……不過美男似乎有些不願意呢!”


    趙卿諾沒有接話,把看過的信遞到他麵前:“世人送禮不外乎財、權、色,他們出身大家,不願意才是正常,這沒什麽好笑的。”


    “美人計見得多了,美男計我還是頭次見,還是用到你身上,我不得好好笑一笑,就是不知道他家長輩知不知道自家子弟來這是這麽個樣子……求人還敢嫌棄,欠收拾!”洛昌華說著一邊低頭看信。


    趙卿諾渾不在意,願不願意的,她又不會收下這人。


    “嗤!”洛昌華語氣不善,“這馮荃以為他送來的是什麽天仙人物不成,兩個人就想叫咱們出兵?”手一揚,蓋著大紅官印的書信便輕飄飄地落在了地上。


    “我們本來就要出兵的。”趙卿諾沒有在意那滿是空話的一張紙,“馮荃不傻,都到了這個地步,他沒必要小氣……那包袱裏隻有替換的衣服,想想就不太正常。”


    “一身狼狽來拜見既失禮,又不能顯出那兩人美貌,帶上錦衣華……”


    洛昌華“服”字還未說完,猛地反應過來,“你是懷疑他們藏了馮荃讓他們送的東西?為什麽?”


    不等趙卿諾回答,他便自問自答道:“莫不是覺得咱們兵少不配?”


    就在這時,秦誌英回來了:“縣主,那位謝姑娘私下拉著某說馮大人誠意十足,想單獨見您?”


    “竟然不是見我?”洛昌華故作吃驚,外頭朝趙卿諾玩笑道,“我雖然不好女色,可按照常理,那女子不是應該來尋我嗎?三妹見人時可要憐香惜玉,那是個美人呢。”


    陰陽怪氣的語氣惹得秦誌英一頭霧水,搞不懂這位郎君又鬧哪出。


    “三哥今夜就要去萍潭,等下我和你對練異常,順便替你上妝,狼狽一點,才不容易暴露身份。”


    趙卿諾惡意滿滿地比劃了一下拳頭,見洛昌華終於老實下來,轉而對秦誌英說道,“不見,留他們歇一夜,若沒什麽要說的就送他們出營。”


    兩人聽到趙卿諾的話俱都一愣,他們以為按照她往日對女子的優待必會見那女子。


    “是送他們回宣慶嗎?”秦誌英試探著問道。


    “送出營地即可,隨他們想去哪裏都行。”趙卿諾說完注意到他略顯茫然的表情,解釋道,“能送來的人絕對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這位謝姑娘在帳中不說話,反而要私下單獨見麵,打的能是什麽主意?


    美貌是武器也是原罪,沒有人喜歡被當做物件送人,見到了營中女兵,你說跟在我身邊好還是靠美色陪侍在男子身邊好?”


    “容顏易老,天下美人何其多,與其賭男子的心,倒不如跟在縣主身邊做一番事業。”秦誌英有感而發,語氣唏噓,“她想利用縣主同為女子的身份,為自己謀劃一份安穩,一個機遇,在這樣的境地仍不放棄,心智堅韌,可敬可佩。”


    趙卿諾點了點頭,兩眉輕蹙:


    “這位謝姑娘可以直接向先生求救,隻要她開口,我可以讓人送她去赤陽或折縣,一份安穩必能保證。


    但她選擇了另一條路……放在過去,我不介意助她一臂之力,隻如今不行,我不是孤家寡人,身後多少條性命係於一身,我不能賭她會不會滋生的野心。”


    “那縣主是不管她了嗎?”秦誌英語氣遺憾可惜。


    這樣的女子總能觸動他心中的柔軟,就像當初的二當家張苔花,現在的謝貞貞。


    洛昌華聞言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秦先生這般憐香惜玉,可別栽到女子手裏……她今日可以迫於形勢單獨尋縣主說話,焉知明日不能為了別的尋旁人私下談事呢。”


    “某曉得郎君所言,郎君放心,隻是憐其不易罷了。”秦誌英歎道。


    洛昌華撇撇嘴沒說話,心下腹誹:


    外頭多少姑娘泥地裏摔打訓練,也沒見他心疼,說來說去還不是看人家長得不錯,倘若那謝姑娘長得像蘇氏一樣人高馬大,又怎麽生的出憐惜。


    “等他們換了態度再回來時,如果謝貞貞願意,可以將她留下。”趙卿諾看到秦誌英明顯鬆了口氣的樣子,無奈搖頭。


    她沒有明確說留在何處,也不打算和秦誌英細說。


    習武之人五感敏銳,謝貞貞在帳子裏自以為隱秘的打量評估實在讓人無法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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