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動的確不懂,他不知道司放在擔心什麽,又補了句:“峯哥不是壞人。”


    “他當然不是壞人,但是小冬,有些事情他也未必做得了主。”司放咬著一支煙,站在廚房外的廊簷下,看著別冬給冷峯做午飯,雨還在下。


    別冬手上一頓,他隱隱約約猜到了司放在說什麽,“他家裏嗎?”


    司放也不說話了,別冬不是沒想過這一層,但沒往深了想,總覺得這一切還遠,而且怎麽說冷峯也是個成年人了,他跟江沅不一樣,他自己的事兒自己能做主,對家裏的態度也是很強硬的,別冬認識他以來,沒見過他跟家裏正麵衝突過,那邊根本找不著他,別冬不覺得這會是特別大的阻礙。


    “我說了你別不高興,小冬,我說他家裏,不光指他父母不可能同意你們在一起,還指阿峯跟咱們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司放話隻說到這兒,再刺耳的話他也不會說,人剛戀愛,正好著呢,他不想當惡人,但眼看著別冬傻兮兮地深陷其中,他也做不到不提點幾句。


    未雨綢繆,他不想別冬到最後傷透心,畢竟冷峯這樣的過客司放見得太多了。


    “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這話司放不是第一回說,別冬記得,但他也不知道冷峯究竟是哪個世界的,他自己的世界很小,從故鄉到梨津而已,冷峯的世界是怎樣的,別冬一無所知。


    每個人的未來都是未知,別冬最近想通了一些事,也許是從江沅離開開始,他真把司放那句話聽進去了,人和人的聚散離合,如天上白雲一般,因此他珍惜此刻的相聚,如若將來要分開,他想自己應該也能承受得住。


    冷峯說需要他,他就陪著他,他也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讓冷峯可以在這裏的日子過得久一點,別冬是這麽想的。


    他覺得冷峯也明白這一點,沒有人對未來有那麽鐵骨錚錚的把握,所以才有了那句“試試”,試試看我們能走多久,永遠太遠了,我們隻看當下吧,一起試一試。


    別冬是願意的,戀愛來得突然,但後來的這些日子,他想通了,接受了許多事。


    佛像的修繕已經完工,寺院的住持和師傅們都很滿意,冷峯多花了一些錢買油漆材料,自己賺得少了些,但他覺得值得。


    雕刻玉觀音的費用是另外的,這筆費用冷峯也沒按他的正常價格收,那太高了,他提都沒提,隻報了一個高級點的石像工匠的價格,寺裏的住持眼明心亮,口頭上沒說什麽,但贈了冷峯一個開過光的玉牌,護佑平安,冷峯當晚就掛到了別冬脖子上,玉牌小小的,刻著六字真言,是一個心願寄托。


    寺裏專門給冷峯騰出了一間寬敞的廂房來做觀音像,冷峯從工作室帶了全套工具過來,手工的帶電的,看起來排場極大。


    說起來,雕刻這尊觀音,還是別冬第一次見冷峯正經做東西,“這雙手有魔力”,別冬一直記得江沅如是評價冷峯,這雙有魔力的手纖長好看,指骨分明,指腹有薄薄的繭,夾著煙的時候總是莫名性感,撫摸自己的時候總是惹人心跳,但別冬知道這雙手最有魅力的時候是在此刻。


    他喜歡看冷峯雕刻東西,親眼見過,才知道一個“雕塑藝術家”跟他老家那些刻鷹的,在皮子上刻老虎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冷峯做這尊觀音的時候幾乎不講話,神情專注,連別冬在邊上他也似乎感覺不到,別冬不以為意,他自己也都沉浸在冷峯的專注中。


    在開雕前,冷峯查閱了很多佛經,看過許多觀音塑像,畫像,跟住持也溝通過好幾次,最終定下來是盤坐形態的千手觀音。


    說是“千手”,並不會真有千隻手在背後,冷峯參考了佛經典故,定下來的畫像草稿裏,整體的形態偏唐代形製,跟承佑寺的唐代風範一脈傳承,觀音盤坐在蓮花座上,一隻腿屈膝豎立,單手屈肘撐於膝,單手撐下頜,眉目低垂微闔,是一個沉思狀,另有手臂做拈花、做手訣、捏珠串、做掌印。


    別冬看著畫像圖紙,隻覺得非常美,說不出的大氣端莊沉穩之美。


    雕這玉觀音需要許多真功夫,原材料是一塊巨大的乳白色的石頭,含有一些玉的成分但並不純,是以比普通石材更多了些潤澤的光,若是單純的玉料怕也弄不到這麽大塊的,但現下這塊體積大,十分適合用來雕刻佛像。


    冷峯說成品大概高110公分左右,在雕塑作品裏算得上是中型,且形態複雜,需要很仔細。


    別冬雖然自忖會用刀,但見了冷峯正經的工作狀態,“會用刀”這三個字他覺得根本不配說出口,冷峯那一雙用刀的手才叫巧奪天工。


    別冬覺得自己還是就待在廚房好了,也決定從此不再讓冷峯進廚房,這樣的一雙手,就該幹這樣一般人幹不了的活。


    午飯後休息的小小片刻,兩人還是老習慣,一起坐在門檻上看綿綿不盡的雨,別冬還會泡一壺茶,兩人一邊聊天一邊喝茶,一壺茶喝完就該繼續幹活了。


    冷峯瞧出來最近別冬看他雕刻東西挺入迷的,問他有沒有手癢,想不想也動手做點什麽?


    別冬垂頭一笑,心想自己那點手藝真是獻醜了,以前還當麵雕鬆鼠,真是無知者無畏,他搖頭,冷峯卻說:“現在這尊觀音,其實還是隻是’幹活兒’的範疇,是一個活兒,跟藝術創作還是不一樣的,小冬,你別跟我比,我這些都是行活套路,你是不一樣的,你就該按著你的天性走。”


    別冬壓根沒想過自己要往“藝術創作”的路子去,他哪會這個啊,他唯一會的,是他見過,感受過,心裏清清楚楚知道那是什麽,才會在手裏雕刻成型,而往往做出來的東西與現實也差了十萬八千裏,他覺得冷峯的這手技術才是真的酷,行雲流水,成竹在胸,他也不是很明白,為什麽冷峯總嫌棄。


    其實這段日子以來,冷峯自己的心態也微妙地有了轉變,自從邵其華說了那句,“你不該被榮玉定義,你該被你自己定義”之後,他心裏一直擰著的勁兒漸漸鬆了。


    是啊,那些麵都沒見過的人,即便他是大師,大評論家,又如何呢,外人的看法,永遠比不上自己對自己的看法重要。


    技術是無辜的,他手上會的那些功夫,用來做衣櫃也好,做觀音也好,做藝術創作也好,也許有區別,但不該給它們分個高低貴賤,他會什麽,擅長什麽,那個就是他的命數。


    也是因為如此,他才會接受別冬的提議,過來看看承佑寺的活兒,做這尊玉觀音,對他來說雖然也需要很仔細,但完全是能力範圍之內的事,但做的過程中,他發現自己跟以前還是有區別了,最起碼,即使是一尊觀音像,他對自己手下的東西也有了感情。


    正因為感情,這尊塑像才會飽含慈愛,悲憫,眉目微闔,卻似俯瞰眾生。


    冷峯覺得這是以前的自己做不到的。


    花了一個半月,這尊玉觀音才算完工,完工的這天天公湊美,下了一個半月的雨竟然暫停了,明淨如洗的天上掛了道彩虹,陽光斜斜從窗外照射到觀音像上,發出溫潤的光,寺院住持在看到成像的時候久久凝視,而後雙手合十,指尖佛珠撚動,默念了數句經文。


    觀音像被正式供奉在寺裏,後麵因為這尊美到極致的白玉觀音,被口口相傳,引得越來越多的人前來叩拜許願,承佑寺的香火竟逐漸又旺了起來,都是後話。


    完工的這天冷峯跟別冬一起收拾工具回家,越野車後備箱都塞了個半滿,到家後又整理了半天,冷峯突然問:“小冬,你想不想看我真正做的東西?”


    空曠的工作室裏沒有其他的“東西”,唯一的作品蒙著蓋布,昭然若揭。


    別冬突然有些激動,他想看的,在這裏住了多久,他就忍住了多久沒去私下掀開看看,於是他朝冷峯點頭。


    工作台朝外推了推,臨近傍晚,陽光更斜了,慵懶地照射在工作台上。


    蓋布揭開的一刻,別冬心裏“噔噔”兩聲,隻一眼,他就認出來, 那是他自己。


    作者有話說:


    觀音的形態參考了杭州徑山寺的一尊觀音像,美極了,感興趣的朋友可在我微博搜“觀音”就能看到。@加油啊少女


    第60章 小狼犬發了癡


    關於這尊人像,冷峯有許多話想說,比如最早是什麽時候開始的,為什麽會想做,為什麽是這個形態,中間修改過多少次……但這會他覺得這些都沒有必要,別冬見到了,他下意識的反應是冷峯唯一在意的。


    這是一尊還沒完全完工的人像,跟真人差不多大小,是白色的石雕,現在的形態看起來略嫌粗糙,同樣出自冷峯的手,但跟剛剛完工的那尊白玉觀音完全不同。


    但別冬感受到了一股強烈的衝擊,不僅來源於他就是“當事人”,還來源於他感受到什麽是“創作”,果然,跟“活兒”是完全不一樣的。


    從他第一次在冷峯的工作室見到這個蓋著蓋布的雕像,到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冷峯花了半年的時間來做這一個東西,也許更早,別冬想,七個月,八個月?


    這是他自己,背上荊棘一樣的傷痕,屈膝環抱住自己那無助又倔強的姿態,都是他自己,別冬沒有為自己心疼過,即便曾經在被鞭笞的當下,被關起來的當下,他都沒有心疼過自己,都以最強硬冷漠的姿態熬了過來,但此刻他竟然有些不忍心看這尊雕像。


    冷峯做出了最脆弱最敏感的別冬,是別冬從不曾對外呈現過的,包裹得最緊最深的自我,他不知道冷峯是什麽時候看出來的,應該很早了,那麽早的時候……別冬有些暗自心驚,他回憶,在他以為冷峯還討厭自己的時候,其實他就已經看懂了自己。


    “我能摸一下它嗎?”別冬轉頭問冷峯,眼神非常柔和。


    “當然。”冷峯說。


    宛如撫摸另一個自己,別冬帶著說不出的觸動輕輕觸碰它,如果這雕像是活的,他很想抱抱它。


    冷峯一直靜靜地看著他,而後說:“小冬,說實話,我沒有像這樣去做過東西,從一開始我就心裏沒底,不知道自己對不對,也不知道最終結果會如何。”


    他做東西從來都十拿九穩,還沒開始就能預料到結局,但這次不一樣,他懷著忐忑與嚐試的心,根本無法預知後路。


    冷峯繼續說:“它一直在調整,修改,因為我對你的感覺一直在變,每一次變化,都讓我覺得這雕像跟真正的你相比,總還差了些什麽,即使到現在,我也覺得他還沒完成,因為我對你的感受時時刻刻都不同,按這麽想,可能他永遠也完不成了。”


    別冬被說笑了,跟著卻有些想哭,抿唇搖了搖頭說:“他已經完成了,他是以前的我,現在的我……不一樣。”


    他一說,冷峯就懂了,這是那個脆弱敏感,倔強無助的別冬,是最初走投無路來到梨津投奔陌生友人的別冬,是那個在瀑布前一頭紮下去,而後不得不脫掉濕透的衣衫,把滿身傷痕展露到眾人眼前的別冬,但不是現在的他了。


    這尊雕像早已經完成了。


    “你喜歡嗎?”冷峯問道。


    別冬輕輕點頭,喜歡兩個字太輕了,這是身邊人對自己最大的讀懂,他覺得異常珍貴。


    “喜歡的。”別冬說。


    冷峯笑了,手指也撫了撫雕像的肩頭,“那就好,我可以繼續往下了。”


    石雕有天然的糙感,比起玉石或銅雕,這尊石雕古樸,沒有過於精細的打磨,略嫌黯淡,卻又剛好,但冷峯覺得這件作品就適合白色的石頭,跟本人的膚色一樣,他就要它是暗的,淡的,粗糲的。


    邵其華問過數次這件作品的進展,冷峯簡略回複過,隻說進行中,但他私以為,即便完成,他並不會將它公之於眾。


    這是他的愛人,以及愛人身上最大的隱秘,即便這是他最成功的作品,最能被稱之為“藝術創作”的東西,冷峯也不想將它拿給不相幹的外人品評。


    夜裏兩人從飯館忙完活一起回來,天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八月下了,這個夏天別冬幾乎沒被曬過,如雪一樣的皮膚更白了,他嫌棄自己太白,剛來的時候還慶幸了下,本以為這裏是高原,紫外線更強,能讓自己被曬黑點,結果大半年過去,還白得跟山巔不化的雪一樣。


    晚上兩人一起待在工作台邊上,冷峯開始給人像的局部上一點釉色,別冬著迷一樣地在旁邊看著,冷峯調製的色彩很克製,很淺很淡,都用在傷痕處,他說:“我想最大程度地保留石頭原本的質感,不想它變的太精細,顏色上也會比較灰調子。”


    別冬“嗯嗯”地點頭,他覺得冷峯說什麽都好,做什麽都好,在身上傷痕的部分,冷峯做了一些暗紅的色調處理,看起來像已經陳年結痂,中間局部有微微滲出一些血絲。


    別冬已經過了心疼自個的勁兒,現在看著隻覺得驚歎,冷峯是怎麽知道他當時的狀況的?他就是這樣的,身上的傷好了又裂開,總好不全,因為總在挨打。


    冷峯知道,別冬身上的傷密密交疊在一起,不是一兩次能形成的。


    那柔軟的漆料筆刷用在作品身上,冷峯時不時停下來一小會,別冬問他怎麽了?冷峯看向他,說:“疼。”


    別冬從背後抱住他,臉貼著背,說:“不疼的,已經過去很久了。”他覺得冷峯如此細膩溫柔地做了這件作品,已經完全撫平了他身上、心上的傷痕,他早就不疼了。


    冷峯一想到別冬曾被那個人渣繼父這樣傷害過,心中就無名火起,但他絕口不提那個人渣,那人不配。他放下筆刷,摘下手套,轉身跟別冬麵對麵,輕輕抬起他的下頜吻了下去,他吻得很用力,很深,幾乎讓別冬喘不過氣,一個長長深深的吻過後,他說:“小冬,以後再也不會有人傷害你,如果有,我第一個跟他拚命。”


    別冬睜開眼,看到又怒目又溫柔的冷峯,心裏有股異樣的溫暖,忍不住笑了,他點頭,說:“我知道的,金剛男朋友。”


    冷峯又啄了他一下:“就會笑話我。”


    今晚的冷峯格外粘人,大概是忙活了兩個多月的工作順利結束,或是忙活了更久的作品得到了“正主”本人的認可,他心情格外好,從樓下工作室一直粘到臥室,別冬洗個澡,他都在門外頭來來回回地跟他說話,別冬一身水汽地洗完出來,一拉開門,冷峯就杵在門口,滿臉寫著“我有事求你”。


    別冬想笑,輕輕推著他進房間,坐到自己床邊,冷峯自覺幫他擦頭發,別冬說:“頭發太長了,我想去修一下,行不行?”


    因為冷峯喜歡,別冬就一直沒剪,但現在真有點太長了,快到下頜,他嫌礙事,打理也麻煩,畢竟從來沒留過長頭發。


    冷峯卻有個隱秘的念想,他特別想看到別冬在某個情動的時候,在他上麵,或下麵,烏發披散灑滿周身的樣子,別冬那麽白,海藻一樣的頭發灑下來,冷峯光是想一想就覺得是一副美極了的畫,這景象哪怕他隻看過一眼也足夠,隻要他看過一眼,而後別冬就算去剪了,他也覺得沒遺憾了。是以此時他哄著別冬:“不長的,老婆,你的頭發全都交給我,我洗我吹我紮。”說著還親了親吹風機掃過的熱熱的頭頂,一路親到耳廓和脖頸。


    酥酥癢癢地,別冬稍微躲著,心想,算了,麻煩就麻煩吧,隻要他喜歡。


    長頭發的別冬少了許多過往的淩厲,他看著冷峯的眼神溫柔又寧靜,冷峯覺得現在的別冬真像江沅曾形容的那樣,是一隻“漂亮的小鹿”,他也覺得這才是本來的別冬,柔和的,清雋的,燦爛的。


    他抱著這樣的別冬舍不得放手,磨磨蹭蹭地在他耳邊說:“老婆,我想抱著你睡覺,好不好?”


    別冬下意識還是想逃走,但冷峯抱得他緊緊的,含混地說:“我不幹什麽,就想抱著你睡,就像現在這樣,好不?”


    小狼犬發了癡,別冬真舍不得拒絕他,其實他也很懷念跟冷峯睡在一起的感覺,真不壞,雖說現在不是冬天,但雨季的夜裏依舊寒涼,他的眼睛眨了眨,說:“好啊。”


    冷峯一把把人攔腰抱起,放到自己床上,熱騰騰地說:“我去洗個澡,老婆先別睡著,等我。”


    “好。”別冬在那張寬大的床上往裏縮了縮,還是覺得不太好意思,蒙住了半張臉。


    第61章 要每天嗎…


    冷峯看起來是很“想”的,別冬甚至在心裏交戰,如果真的……是不是也可以?


    但冷峯始終克製著,隻做了長久以來最讓他惦記的事。


    他終於可以光明堂皇地吻遍了別冬的那一身傷痕,周身的荊棘在他的掌心裏捂熱,在他的親吻裏變得溫暖,冷峯一寸一寸地吻著那些傷,那些如梅枝一樣的刺凸和斑駁,他像一隻動物給另一隻動物療傷一樣,用舌尖輕柔地卷過。


    這是一種別冬從未體會過的溫柔,讓他羞澀卻又感動,身體忍不住節節後退,冷峯一把兜住他,臉貼著他的身體,輕輕拍了拍:“別強。”


    這兩個字像咒語,一說別冬就被定住了。


    一把抓住被角蓋住了臉……


    冷峯覺得別冬漂亮,鹿一樣的眼睛,清利的輪廓,英挺的鼻梁,有些肉感的嘴唇,無一不漂亮。


    身體更漂亮,冷峯永遠記得在冬夜的野河邊,見到赤著身體下河遊泳的別冬,白皙的身體泛著幽光,線條宛如造物主的恩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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