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這件事到此為止,誰都不提就罷了。


    若是她再為二皇子說話,說不定會連累到端親王。


    另外一個,皇上在指責她和皇後偏心的事情。


    她偏心端親王,不在乎他這個皇帝。


    皇後偏心二皇子,不在乎太子。


    太後臉色變化了一會兒,最後輕歎,“罷了,皇帝就當哀家沒有來過。”


    說完,太後轉身出了禦書房。


    看著太後離開,皇上又是一聲輕哼,而後埋頭處理折子。


    這邊太後離開沒多久,太子前來求見。


    “你也是來給二皇子求情的?!”皇上心情不是很好,也不拐彎抹角。


    太子看出了皇上的臉色,恭敬行禮。


    “父皇,母後的棺木馬上就出宮,兒臣想請示父皇,要不要讓二皇弟給母後磕三個頭。皇弟不用出宮,算是最後的拜別。”


    太子說話很輕緩,清平氣和的提議讓皇上也聽進去了這個提議。


    他不讓人出宮,但是,二皇子在宮裏給皇後磕個頭還是可以的。


    “好,讓人把二皇子帶去皇後的寢殿磕個頭就是。把人看好了,出了任何岔子,朕唯你是問!”


    “是,兒臣定看好二皇弟。”太子行禮,緩緩退下。


    皇上看著離開的太子,緩緩頷首,覺得太子還算穩重。


    *


    皇後的寢宮


    太子麵無表情的站在棺木一側,殿外跪著一地套著白色衣服的下人。


    宮人的低泣聲在整個院子回蕩,顯得悲悲切切。


    不知道過了多久,腳鐐聲響起,越來越清晰。


    太子回頭,看著站在外麵的二皇子,視線落在地上被拖的嘩啦嘩啦響的鐵鏈,以及二皇子手上的鐵鏈,神色輕動。


    再看二皇子的神色,臉上根本沒有半絲的悲傷,更多的是一種羞惱。


    身為二皇子,一直高高在上自命不凡,何曾想過有一日會被戴上鐵鏈?!


    他剛剛聽到父皇讓他出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有機會。


    不曾想,剛出門就被鐵鏈鎖住手腳,就算後麵他說不來了都不行。


    而且,他得知,自己隻能來母後的寢殿磕個頭,不能跟著出宮的時候,心裏不知道是該鬆口氣還是該不甘。


    他不想帶著鐵鏈出宮讓那些百姓看笑話。


    而,不出宮就沒有離開的機會,實在煎熬。


    現在好了,什麽機會都沒有!


    二皇子緩緩走近殿中,進門後,看著棺木的方向,久久沒有動靜。


    太子的視線也隻在二皇子身上停留了一會兒,之後垂眸。


    兩人就這般靜靜的站著,無言。


    外麵的宮人依然跪在地上。


    站在殿門口負責看著時辰的太監抬頭看看天,有些著急,卻沒有開口。


    這個時候,二皇子出聲了,聲音帶著說不盡的怨恨。


    “看到這樣的結局,太子滿意了吧?!”


    太子嘴角幾不可見的彎了一下,充滿嘲諷,“本宮有什麽滿意的?”


    二皇子轉頭,瞪著太子,“你敢說這不是你想要的結果?你一直都恨著母後,從來沒有把她當成親生母親過!”


    二皇子說著,有些激動,“母後沒了,月薇也沒了,我現在被父皇厭棄!國公府的人也全都進了刑部大牢!現在隻有你完好無損了!”


    太子輕笑一聲,“我確實沒有把她當成母後。那你可曾問過她,什麽時候把我當成過兒子?”


    “本宮是長子,是太子。可是,你心裏應該明白,她更希望你能代替我。這一點,不需要本宮與你明說吧?”


    “月薇是如何死的?你不知道嗎?你把所有事情都推到別人身上,你沒有錯嗎?”


    “你可以認為不是自己的錯,月薇自己咎由自取,失去了性命。那麽,母後的死,你應該比誰都清楚吧?”


    二皇子臉色沉了沉,眼底有幾分愧疚,幾分後悔。


    他若是知道殺死母後也沒能讓自己得到自由,他絕對不會殺害母後。


    至少母後活著,肯定會為了他傾盡所有,母後肯定不會害他。


    如今,沒有一個人願意幫他!


    “太子是在怪我嗎?你不是對母後沒有任何感情嗎?現在卻要裝模做樣的指責我?虛偽!”


    聽到二皇子這般說他,太子依然是一副淡漠的樣子,無所謂的扯了扯唇角。


    “你想多,我說的是事實,也沒有怪你的意思。時辰差不多了,二皇子還是拜別了母後回去吧。”


    二皇子轉頭,沉霾的神色,瞪著太子,多少透出幾分不甘,幾分不願。


    他不想回那個院子。


    不!他連院子都不能出,他隻能被鎖在屋子裏。


    窗戶封死,門鎖死,一步都不能邁出!


    那種生不如死的滋味,這三日幾乎把他折磨瘋。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在裏麵呆多久,更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出來。


    也或許,說不定哪一日他就死在裏麵了。


    “急什麽?本殿以後都沒機會見到母後了,多守著她一會兒不行嗎?”


    太子沒說話,眼底更是沒什麽情緒。


    他無所謂,也明白二皇子不想回那個圈禁他的院子。


    又過了一刻鍾,站在門口的太監臉上露出急色,腳步上前移了一點,又重新退回來。


    這個時候的二皇子惹不得,他想催,又不敢催。


    大約二皇子也知道不能再拖延下去,上前幾步,伴隨著鐵鏈碰撞的聲音,跪在地上。


    “母後,您一定會原諒兒臣的,對吧?”


    “母後......兒臣也不想......兒臣沒辦法啊......”


    二皇子突然的傷心不知從何而起,顧不得形象的哭起來。


    不過,太子冷漠的就像沒有知覺一般,連眼神都沒變化一下。


    而外麵的宮人這個時候也沒人去安撫二皇子。


    時辰不能再拖,守在門口的小太監不得不進殿。


    “二皇子殿下節哀,您若是真的心疼皇後娘娘,就別耽誤了娘娘的‘吉時’。”


    二皇子跪趴在地上,聽到老太監的話,微微收斂情緒,起身,“去吧。”


    他還能說什麽呢?他還能做什麽呢?


    母後是真的沒了,他也真的成了孤家寡人!


    見二皇子沒阻攔,老太監看了一眼太子,得到準許,對外麵的人招手。


    “起靈。”


    二皇子看著,直直的跪在地上,沒有動。


    看著宮人跪拜,然後將棺木抬離,二皇子有一瞬的恍惚。


    太子也同樣看著宮人抬棺出門,掃了一眼二皇子。


    “本宮會順利把母後送到皇陵,二皇子殿下就安心的呆在宮中吧。”


    言罷,太子抬腳離開,隻留下攥緊拳頭,一臉不甘的二皇子。


    *


    宮外,主街上。


    走在最前麵的宮人撒紙錢,百姓站在兩邊看著熱鬧。


    再往後就是穿著一身白衣的太子和幾位皇子。


    之後是一輛華貴而沒有車廂的板車拉著皇後的棺木。


    再後麵是跟著的宮人以及坐著馬車送靈的百官及各府夫人。


    路恬坐在雲夢閣五層,在一堆馬車中找路家的車。


    “姑娘,二皇子沒有跟著。看來,皇上是不放心讓二皇子出宮了。”


    路恬淡淡頷首,“皇後的死都是二皇子所為,皇上才不會相信二皇子有幾分真心。不讓他跟著才是正常。”


    從京城到皇陵需要幾日時間,這中間誰都不能保證不會出任何問題。


    而且,二皇子一旦出宮,很多事情都沒有了保障。


    若是二皇子被人就走,估計皇上還要再麵臨一次被自己親生兒子逼著退位的事情。


    所以,皇上肯定不會允許二皇子出宮。


    “太子對皇陵熟悉,這事有太子主持,皇上也不會太過上心。”


    “確實。”


    路恬看到了路家的馬車,無風駕著車,不遠不近的跟著前麵的隊伍。


    “好在他們隻送到京城外,不會跟著去皇陵。”


    “有幾個皇子要跟著去,不過三皇子和五皇子殿下都不會去。”


    路恬知道這一點,“嗯。”


    “一個皇後沒了就這般大的動靜,不知道皇上駕崩會是什麽場景。”


    聽到路恬這充滿好奇的話,玄晴和玄夜瞬間緊張了一下。


    “姑娘,這種話您說給屬下們聽聽就算了,可千萬別跟外人說。”


    路恬自然明白這些,“我有不傻。”


    玄夜嘿嘿兩聲,轉腳走過來,壓低聲音。


    “姑娘,如果是皇上駕崩,那就是舉國致哀,三個月內不準有任何喜事。朝廷也會停下一切朝政,守靈七日。”


    “還有就是會挑選陪葬品,陪葬的妃子,下人等。”


    “活人陪葬?”聞言,路恬心口一動,“那皇後入皇陵,可有陪葬的下人?”


    她以前隻聽說過這一點,還真沒見過。


    “皇後被廢一次,而且皇上有意簡化那些禮節,所以,隻有生前伺候在皇後身邊的幾個宮人會跟著陪葬,沒有多餘的。”


    玄夜說這些話的時候沒有任何覺得不對的地方。


    路恬明白,她們的思想已經固化,認為這樣是正常的。


    就連她這個來這裏一年多的人都殺了好幾個人,也沒什麽可說的。


    “怪不得剛剛有幾道哭聲那麽撕心裂肺,原來不是在哭皇後,而是在為自己哭。”


    “就是,她們伺候皇後,如今主子沒了,自然也要隨著主子而去。”


    路恬神色輕動,“玄夜,你幫我做件事唄。”


    “姑娘請說。”


    “把那些陪葬的人救出來。”


    “啊?”玄夜和玄晴兩人不解的看著路恬。


    玄晴更是開口勸路恬,“姑娘,您救那些人是有別的目的還是覺得他們不應該死?其實大可不必,有的奴才反而更願意隨著主子去另外一個地方繼續伺候他們。”


    路恬搖頭,“也不是因為同情心,我是想著說不定把那些人救下來,能知道一些關於二皇子或者皇後以前做的什麽事情呢。不過,若是他們真的願意隨皇後去,不救也罷。”


    “姑娘,不是屬下想偷懶,是這些人救不得。”玄夜知道路恬沒接觸過這裏麵的事情,所以跟路恬解釋著。


    “陪葬之人恐怕早就選出來了,當然,有的願意,有的肯定也不願意。所以,他們都會被灌下一些毒藥,隻需要一種引子,立刻就會斃命。”


    “如果不是必要,姑娘還是別給自己找這種麻煩的事情為好。”


    路恬了然的點頭,“那如果皇上駕崩,要陪葬的人會有多少?”


    按照玄夜兩人剛剛說的,皇帝身邊肯定有不少宮人。


    若是有妃子陪葬,那些妃子的下人也都會跟著陪葬。


    這樣算來,絕對是一個龐大的數字。


    “大約三五百人,也有可能上千。”


    玄晴說的數字讓路恬眼神變了變,聽的她心情都不好了。


    “算了,不說這些。”


    路恬放棄這個話題,把視線投向外麵熱鬧的街道。


    很多事情是她無力改變的,那就不去多問了。


    主仆三人跳過這個話題,隨意的說著話。


    蹬蹬蹬......


    上樓梯的聲音很清晰,緊接著房間門被敲響。


    玄夜開門,關掌櫃站在門口。


    “路姑娘,丞相府的江小姐看到了您的馬車,問您是不是在這。屬下沒有隱瞞,您看要不要見?”


    “江羽姍說要見我了?”


    “是。江小姐說,如果姑娘方便,她找姑娘有些事。”


    路恬想了想,頷首,“可以,讓她來吧。”


    關掌櫃聞言,恭敬應聲,“是。”


    等了沒多久,江羽姍帶著她的丫環過來。


    江羽姍進門,直接把丫環留在了門外,意思很明顯,想要單獨跟路恬說話。


    路恬看此,給玄夜和玄晴兩人使了個眼色,讓兩人也去外麵。


    江羽姍看了一眼玄夜,在門關上的時候,臉上的羨慕不掩,“五皇子殿下對你真好。”


    路恬虛空指了指自己對麵的位置,“就因為我身邊多了一個下人?”


    江羽姍提著裙擺坐到路恬對麵,“那可不是一個普通的下人。我都能看出來是個高手。”


    “是,我們家玄夜武功確實非常好。”路恬也不謙虛。


    江羽姍笑著,順著窗戶看向外麵大街上的人,還有留在街道上的白色紙錢,突然一聲輕歎。


    “人有時候還真是脆弱。即便貴為皇後,也是說沒就沒了。是吧?”


    路恬臉上笑意深深,抿茶,順著江羽姍的話頷首,“是啊。人有旦夕禍福嘛。與身份無關。”


    “確實。”江羽姍知道路恬不喜歡繞彎子,所以,視線轉回來,“路恬,我問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如實跟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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