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夫人坐轎經過,讓下人買下了我,但不管我和妹妹怎麽祈求,她都不願意買下妹妹,說她已經瘦骨嶙峋,沒有幾天活頭了。”


    說到這裏,柳綠眼中迸發出一股恨意:“後來我多方打聽,才知道妹妹被窯子裏的老鴇捉去了,生死未卜,之後不管怎麽尋找,都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柳綠蹲下身來,掩麵而泣,可見她妹妹是她心中的至痛。她想要救贖自己和妹妹,但無奈孤苦無依,心有餘而力不足,隻能看著妹妹墮入地獄,至親之人在自己眼前被割舍,該是如何的痛徹心扉。


    趙月珠扶起她坐到凳上,勸解道:“至少還有一線希望,你又何苦如此折磨自己,或許她逃出生天、絕處逢生也未可知,這世上的好人總比壞人要多。”


    正待再勸,香草走進來,看見痛哭流涕的柳綠就是一愣,連要說的話也忘了。


    柳綠抹了把淚水,對著趙月珠行了一禮後小跑著出去了。


    香草才麵色難看的說:“小姐,不好了,珍嫂和王軒登門了,現在正在德芳院呢。”


    趙月珠手指叩著桌麵,一下又一下:“來就來了罷,這個節骨眼上門,定然沒存了什麽好心思,怕不是打秋風這麽簡單。”


    趙月珠走到窗邊望了望天色,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走吧,去看看他們要唱什麽戲。”


    走到正廳屋外,隻聽得屋子裏言笑晏晏,充滿歡聲笑語,趙月珠頓住了腳步,側耳聽了一會兒,才一腳踏進去,隻是歡笑聲音戛然而止。


    趙月珠果然看見珍嫂和王軒坐在大廳裏,隻是他們在看見趙月珠的時候,王軒眼中有些懼意,麵孔不自主的發白,而珍嫂神色微微一變,呷了口茶之後,拿眼角睇著趙月珠,頗帶了幾分倨傲與不屑。


    趙月珠對著趙老夫人行了一禮:“不知祖母讓孫女來所為何事。”


    趙老夫人一反剛才的喜眉笑眼,冷淡的說:“你可認識他們二人,你在莊子上時寄宿的人家,他們登門了,你總該出來見見,說說話。就去見個禮吧。”


    見禮?是珍嫂王軒向趙月珠行禮,還是趙月珠向他們行禮。


    錢氏嘴角泛起冰冷的笑意,心中樂開了花,忙拿起茶盞,假裝喝水才掩飾住,趙月珠這小蹄子,今日看她怎麽善了這一樁烏遭事。


    珍嫂看了幾人的眼色,心中明白,順勢坐到了地上開始幹嚎:“我的兒啊,我苦命的兒啊,人家明明和你有私情,怕敗露後又先下手為強,反而冤枉你要欲行不軌,把你打成這副樣子,讓我們王家絕了種。可讓人要怎麽活啊!”


    錢氏憋得眼睛裏都是溢出來的笑意,珍嫂越是哭天搶地,死乞白賴,趙月珠就越沒有臉麵,她一個千金小姐,對上田埂裏的潑婦還能有什麽辦法。


    趙月珠冷冷看珍嫂一眼,目光中的寒意讓珍嫂心中一跳,但還是強橫的回視趙月珠。王軒則是眼神閃躲,不敢望向趙月珠。


    “這些事情他們早在王家莊上就誣賴過我,我早就證明了清白,祖母和母親若是不信,大可以派人去村裏問一問,真相就能大白。”


    趙月珠絲毫不見慌亂,站在眾人麵前猶如一朵白玉蘭,暗自芬芳,更加顯得珍嫂和王軒形容可鄙了。


    錢氏點點頭:“即是如此,就安排他們母子住下,派人去問了後再見分曉。”


    趙月珠心中冷笑,這一個來回十數日,上門的夫人小姐又多,留著珍嫂王軒母子在府上,哪裏還會不傳揚出去,等到派出去的人回來,趙月珠的名聲早就臭了。


    第30章 死亡


    午後,香草麵色難看的進來說道:“小姐不好了,珍嫂死了。”


    趙月珠微微眯了眯眼睛:“什麽時候的事情。”


    “聽說他們母子下午離了德芳院就去梨香苑休息了,珍嫂回了屋子就沒有再出來過,一直到晚飯時分,王軒去敲珍嫂的房門,才知道出事情了。”


    “她是怎麽死的?”


    香草驚恐未定的說道:“恐怕是被毒死的,頭一個推門進去的小廝說珍嫂死相可怕極了,七竅流的都是黑血,人也腫了起來,紫脹紫脹的,跟頭死豬似的,看見的人,都撐不住嘔了起來,沒膽再看第二眼。”


    梨香苑是個僻靜的院落,想要動手的話是個絕佳的場所。但想要避過王軒的注意,痛下殺手,會不會是府中人的手筆,隻是為了陷害自己。


    不得不說,此事一出,矛頭就直指自己,空口白牙的,想要辯白都無處申訴。


    趙月珠心想,白日裏珍嫂那麽一鬧,明眼人都知道她們之間的不對盤,在莊子上的時候就積怨已久,現在更是鬧到了趙府,扯開了臉皮,兩人麵上都不好看。


    現在珍嫂出事,最要彈冠相慶的莫過於趙月珠了。但是他們也不細細考究一下,珍嫂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可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麽,平白惹人懷疑,她就算是要撒氣,也斷不會找這條路子不是。


    香草說:“小姐,京兆尹已經到了,正在勘察,老夫人請小姐一起過去。”


    趙月珠擱下筷子,拿帕子抹了抹嘴,站起身:“那就走吧,既然有人備下一出大戲,我們總要去看個明白,不然可辜負了一番好意麽。”


    正巧柳綠進來,趙月珠心念急轉,對著柳綠吩咐了幾句。


    到得梨香苑,圍了烏壓壓一大圈人,有麵露驚恐,不忍直視的,有湊熱鬧看個新鮮的,有扶著自家主子接受盤問的。


    白氏看見了趙月珠,輕輕攬住她的肩,壓低了聲音說道:“可嚇死人了,好好的怎麽還出人命官司了,月珠你可別過去看,沒的看見一些不幹不淨的東西,真該找個日子去普濟寺上上香,趙府裏最近不安生,接連出事,也不知是得罪了哪一路仙人。”


    趙月珠沒有動,但是周圍不少人都投來了探究的目光。雖然還不能確定凶手是誰,但最大的嫌疑者無疑就是趙月珠。


    雖然心存疑慮,但珍嫂死相猙獰可怕,難道會出自趙月珠之手麽,眾人心裏都藏著一個疙瘩。


    仵作驗完屍後搖了搖頭說:“死者是毒發身亡,毒藥像是西域一帶的產物,藥性凶猛,見血封喉,死相可怖。”


    京兆尹吳傑和仵作低語了幾句,對趙老夫人施了一禮後說:“老夫人,凶手很好的把握了殺人的時間,又避開了眾人耳目,神不知鬼不覺殺人於無形,該是深諳府中事物之人。若我猜的沒錯,贓物應該還沒有銷毀,我請求徹查各個院落,尋找罪證。”


    趙老夫人念了一句阿彌陀佛,捏著佛珠,顫巍巍地說:“一切都聽吳大人的,府中的人您大可以隨意調度,隻是請您務必還死者一個清白,還趙府一個公道,老身在這裏謝過吳大人了。”


    說著,趙老夫人就要起身。


    吳傑連忙上前攙住趙老夫人:“老夫人請放心,草菅人命者必得落入法網,定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我既然接了這人命官司,必然追查到底,不會冤枉更不會姑息。”


    趙月珠極速思索著是何人犯下這起命案,錢氏應該還沒有如此膽大包天,就算背上人命官司也要除了自己,她向來愛惜自己的羽毛,不會如此行事。


    而且珍嫂是錢氏的人,對錢氏一向衷心。錢氏留著他們母子更有好處,殺了他們反倒給自己潑了汙水。


    至於趙老夫人,也是不可能,雖然她骨子裏狠毒,但到底是吃齋念佛的人,不會用這麽惡毒的法子。趙老夫人和自己的仇怨還沒到如此不死不休的地步。


    那又會是誰呢?是誰處心積慮想要引君入甕,用的還是如此毒辣的手段。


    不管最後結果如何,趙月珠身上始終有了汙點。且不說是否能洗脫嫌疑,總免不了背後有人對她指指點點。


    就在趙月珠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一個人影衝了過來,一手指著趙月珠,一邊聲淚俱下控訴道:“肯定是她,我們母子二人上京就是為了揭發她在王家莊的罪行,現在娘死了,她就可以稱心如意了,她就是凶手,大人,您要給我們母子一個交代啊!”


    香草忍不住怒道:“王軒,你不要血口噴人,汙蔑小姐。”


    趙月珠麵上沒有絲毫驚慌,眼底蘊著星星點點的冷意,斜眼看了王軒一眼,清泠泠地說道:“京兆尹大人還在,哪裏就容得你來胡言亂語,我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你若有疑慮,大可以對著大人陳述。但是你若信口雌黃,那就休怪我不客氣。”


    這時,搜查各院的人都回來了,都沒有查到可疑之處。


    折騰了半日,已是深夜時分,吳傑等人告辭離開,帶了王軒和伺候珍嫂的趙府丫鬟回去問話。


    回到了秋水閣,趙月珠坐在燈前,雙手支頤,像在等待著什麽,趙月珠的身影被燭火拉長了投影在牆麵上,更顯窈窕修長,連側影都是絕美,忽而一陣風吹拂而過,燭火跳動了幾下,連帶著剪影也晃動不已,似是受了驚嚇一般。


    門被輕輕推開了,又被帶上,柳綠快步走了過來,手中拿著一個精致的紅色瓷瓶:“小姐,這是你和香草走後,我在屋子裏找到的,藏在妝奩中,幸好小姐有先見之明。若是被京兆尹搜查到了,可十張嘴巴都說不清了。”


    趙月珠接過瓷瓶,有淡淡梔子花的香氣,摩挲著藥瓶,覺得瓶子極為熟悉,瓶子上貼著紙片,上麵寫著軟香紅。


    瓶底有一個不容易發現的燙金標記,但是具體的形狀被人打磨過,看不出原本的痕跡。


    趙月珠勾了勾嘴角,眼角有淡淡煞氣漫過,手上握著瓶子,不知在想些什麽。


    燭光下趙月珠神色晦暗不明:“他們必然還有後招,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過了幾日,不知從哪裏傳出的謠言,說趙府大小姐趙月珠在王家莊德行有失,不知廉恥、與駢頭牽扯不清,一朝回府就一腳踹開相好,以世家名門的大小姐示人,其不知廉恥簡直令人發指。


    現在人家找上門來了,看事跡敗露,趙大小姐喪心病狂、謀害人命,害死了收留她的女主人,隻是為了滅口,且手段狠毒,用心險惡。


    其實這番說辭漏洞百出,但世人往往就願意聽這些驚世駭俗的傳言,越是曲折離奇,就越是吸引人去傳播。他們不在乎真相,茶餘飯後有點嚼頭才是正經。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人言可畏。趙月珠聽到香草氣憤的講著這些流言的時候,正咽下最後一口芙蓉糕,口齒留香,細膩綿密。


    流言並沒有破壞她品嚐糕點的心情,伸手又撚起一塊放入口中,趙府新來的廚師不僅做得一手可口的粵菜,而且製作糕餅的手藝堪稱一絕。


    趙月珠連吃了小半盤才歇下,看見香草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隻是不在意的笑了笑。


    若她還是上一世那個柔弱不堪的趙月珠,這些流言怕是會讓她羞於苟活。


    但如今她隻是一笑置之,嘴巴長在別人身上,她還能如何,把他們都毒啞了不成,不如該吃吃該睡睡,過她的逍遙日子。


    第31章 王軒


    在旁人眼裏,從前趙月珠被捧得有多高,現在摔得就有多慘,她在殿前獲賞,一時風頭無兩,欣賞者有之,但也自是招了人記恨,此刻牆倒眾人推,散播流言者不在少數。


    就連早朝的時候,皇上都詰問了趙升是怎麽一回事,趙升隻好說是小女愚鈍。但具體情況還得看京兆尹的調查結果。


    香草不服氣地說:“他們怎麽如此不辨黑白,隻會亂噴唾沫星子,好不講道理,始作俑者是想毀了大小姐的名聲麽?”


    趙月珠冷冷一笑:“未必,幕後之人出手狠辣,不會滿足於流言,怕是還有後招。”


    “那他們到底想怎麽樣?”香草深感不安,感覺像是落入了一個圈套,怎麽做都是錯,百口莫辯,投門無路,隻能暗自著急。


    “不是還有一個王軒嗎,他身上可還有文章可做,這麽好的機會,怕是不會被放過,且等著瞧吧,還有大戲可看呢。”趙月珠嘴角噙著一抹冷淡的笑意。


    趙月珠壓低聲音對柳綠耳語幾句,柳綠眼睛一亮:“奴婢一定照辦。”


    “此事不成是最好,若是發生了,我們也不至於黔驢技窮,受人擺布,縱使捉不住對手的把柄,總也要薅下幾根羊毛才好。”


    趙月珠說這句話時,眼中閃著幽幽的光芒,像極了暗夜裏的獨狼,蟄伏在叢林中,隻待一擊必中。


    微微翳動的耳朵昭示著她的全神貫注,饑腸轆轆讓她迫不及待,天生的警覺讓她打起了十萬分的精神,隻為著今日能滿載而歸。


    突然,春蘭走進來:“小姐,前麵出事了,老夫人覺得那屍體一直停在府裏麵不吉祥,怕染了晦氣,讓人搬去了府外東邊角上臨時搭的涼棚裏。


    但王軒就是不依,還指責我們仗勢欺人。硬是把屍體搬到了府門口,一直哭個不停呢,惹了好多人來看熱鬧,都讓趙府出去給個說法,還說..還說..”


    “還說我是殺人凶手,讓我伏罪是不是。”趙月珠嘴角含了一縷冰涼的笑意,比那冬日最飄揚的冰雪還要孤寂寒涼,又像是春日裏最後一捧雪水。


    雖然已經融化,但是寒氣兒依舊熾盛,不小心沾濕了鞋襪,那點寒意能透到骨頭縫裏去。


    “小姐你千萬不要放在心上,王軒是被珍嫂的死糊了心竅,旁人又都是不懂得原委才這麽說的,我們都明白小姐與此事無關,隻是一場誤會而已,掰扯開了,京兆伊大人定會還小姐一個清白。”春蘭急急道。


    趙月珠看了她一眼,帶著三分打量和七分探究,獨獨沒有動容之色。


    看到趙月珠的眼神,春蘭像是被什麽尖利的生物蟄了一下,纖長的羽睫微微一顫,眼下覆上了一片鴉青色的陰影,姣好的麵容微微發白,訥訥地垂下了頭,不再多言。


    趙月珠拍拍手,站了起來:“戲台有了,費盡心思給我們搭好了,現在自然是要去唱上一曲,才不辜負了那人的苦心孤詣。”


    還沒等走到大門前,已是聽見了陣陣喧嘩聲,有抽泣聲,有交頭接耳,有竊竊私語,更有嗬斥聲。


    趙升趙毅都不在府中,門口隻有趙禮羽在勉力抵擋,顯然是有些力不從心。


    他看見趙月珠來了,先是一驚,而後連忙說:“大小姐,您就別來添亂了,這裏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亂成一鍋粥了,您就回屋消停會兒成不?被他們看到你了,又要出事,本就已經夠焦頭爛額了,再出點岔子可怎麽好。”


    王軒眼尖看見了趙月珠,麵上陰狠之色一閃而過,哭天搶地的嚎了起來:“大小姐,你還不快來看看我那死不瞑目的娘,都是拜你所賜,白日裏還鮮活活的一條人命,到了晚上就一命嗚呼了,你們趙府隻知道包庇真凶,欺負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我就要討一個公道。”


    一旁看熱鬧的人聽見出來的那個女子就是趙府大小姐,更是交頭接耳,看熱鬧不嫌事大,對著趙月珠指指點點,仿佛她是菜攤上的青菜蘿卜,橫陳在哪裏任人打量挑揀,不是被嫌棄瘦了就是被嫌棄焉頭巴腦的。


    “嘖嘖嘖,看著倒是很乖的女娃子,居然害死了人,真是想不到。”


    “知人知麵不知心,說明藏得深,是個焉壞兒的。”


    “可別說了,都說民不與官鬥,吃虧的還是我們老百姓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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