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月玉剛剛屁股挨到板凳,就看見劉淵似笑非笑的望著她,似多情又似無情,看得趙月玉不由自主的深陷其中,難以自拔,一時竟忘記了動作,隻是癡癡地看著劉淵,跌落進了他的眸子深處。


    直到劉淵直起身子,趙月玉才發現自己的失態,神色莫名的瞥了趙月珠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心才安定了下來。


    但是屁股還沒有坐熱,一個丫鬟急走過來說:“三小姐,三夫人讓您去她院子裏呢。”


    趙月玉扁了扁嘴,極為不情願的樣子,挪著屁股不願意起來。丫鬟附在趙月玉耳邊說道:“三小姐,夫人知道你來清風亭,又聽說劉公子也在,很是不滿意,讓您趕緊回去呢。”


    趙月玉偷偷看向劉淵,卻見他嘴角含著一點悠遠的笑意,似乎在看著趙月玉,又似乎透過她看向不知名的地方,趙月玉一陣小鹿亂撞,想要遣丫鬟先回去,自己再待一會兒。


    不過丫鬟似是看出了趙月玉的小九九,壓低了聲音道:“小姐,您快跟著我回去吧,隻當是心疼奴婢了,而且三夫人正動怒呢,讓奴婢千萬把您帶回去。”


    趙月玉無奈,隻好起身告辭。趙月珠點點頭說:“即是三嬸找你,三妹妹還是快去吧。”


    趙月玉飛快的又掃了劉淵一眼,見他看著茶杯中的浮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隻好跺了跺腳轉身離開了。


    一時之間,兩人都沒有說話,氣氛有些詭異。


    好一會,趙月珠才開口道:“柳綠死了。”


    “我知道。”


    “我要的交代呢。”趙月珠幽幽開口,她的臉上是笑著的,隻是那笑意冰寒徹骨,有著難以消融的冰封,看得人心裏都要沁出寒意來,原本是陽光明媚的天氣,清風亭中卻涼意深深,兩人之間暗流湧動。


    “你可是要我取下她的項上人頭給你?”劉淵神情中帶著一絲漫不經心,細看之下,才知道這隻是他的偽裝,實則嘴角勉強的勾起,神色也有些冷凝。


    趙月珠對著豔豔日光照著玉白手指上的一枚琉璃戒指,倏而揚唇一笑:“不必,我要你好好保護著她,她的性命我自己來取。”


    “對不起,是她知道了我對你的心思,才會對你步步緊逼,殺招盡現。你能否再給她一次機會,畢竟她對我有養育之恩。”劉淵沒有了一貫的閑適從容,低著頭說道,話語中近乎討好。


    趙月珠記起初遇那個女子,是在王家莊的茶寮,依稀記得,雖然女子紗巾敷麵,但是依然掩飾不了姣好的身段和出塵的氣質,讓人見之忘俗,隻想一探究竟。


    現在她知道那就是劉淵的姨母,陳樂兒,上一世的陳樂兒看似溫婉可人,實則控製欲極強,掩藏在柔情似水背後的真實性格近乎變態,劉淵的兩任妻子都被她折磨致死。


    她無法忍受劉淵脫離他的掌控,她把劉淵當成是自己的所有物,不允許有一絲差池。


    而劉淵對趙月珠的大獻殷勤,諸般照顧,顯然都傳到了陳樂兒的耳朵裏,她自然坐不住了,趙月珠是撞在了她的槍口上,觸了她的逆鱗了。


    趙月珠沒有說話,隻是奮袂而起,徑自離開了清風亭。劉淵獨自站在亭中,臉色晦暗不定。


    婁氏的屋子裏,趙月玉梗著脖子站著,麵色很是不快,由於生氣,麵皮都繃緊了,臉也漲得通紅:“娘,你叫我回來,又不說是什麽事。”


    婁氏眼睛一瞪:“我為什麽叫你回來,你心裏還不清楚嗎,劉淵那是什麽人,豈是你可以肖想的,要我看著你上趕著丟臉嗎?”


    趙月玉不服氣道:“隻許趙月珠和他談笑風生,我就不行了嗎,我哪點比趙月珠差了,我中意劉公子,娘不幫著女兒覓個佳婿,反倒橫插一杠,這是什麽道理。”


    “趙月珠那是什麽人,有娘養沒娘教,光天化日之下和男子卿卿我我,你這也要和她比麽,是不是我兩腳一蹬,沒了活氣,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婁氏越說越急,一口氣吊著緩不過來,喘了好一會兒。


    趙月玉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地喊了一聲:“娘!您說的什麽話,是要折了我的壽不成。”


    說著說著,趙月玉竟是哭了起來:“我知道自己配不上劉淵,但看他一眼也是好的。”


    婁氏見女兒哭得傷心,也覺得自己過於心急了,不願再多責怪她,摟住了她安慰道:“是娘毛躁了,隻是希望你自己心裏有分寸。我的盼頭就是你們姐妹,隻希望你們一輩子順遂,不要像娘一樣,你們爹沒用,娘整日受大房二房的氣,隻有你們出息了,娘才連上有光。”


    趙月玉撲在婁氏懷裏,哭著點了點頭。


    第50章 孫蕭的野心


    禦書房裏,錯金琺琅熏爐裏染著沉水香,幾絲若有若無的青煙嫋嫋升起,打了一個轉後又筆直騰起,沉鬱的氣味在房間裏彌漫,莊重而不失清新。


    吸一口,五髒六腑都舒坦極了,那煙氣兒從喉頭飄進胸肺,打了個轉兒又被吐了出來,人精神頭兒就好了不少,連斂著的眉目都寧和了。


    鶴頂蟠花纏枝燭台上紅淚斑斑,燭火搖搖曳曳,火蛇上下跳騰著,顯得極為不安分,仿佛是不滿這夜色,極力想要抗衡,但卻無奈的發現,它的生命已是走到了盡頭。


    火苗垂死掙紮了幾下,終是發出一聲歎息後熄滅了。一縷黑煙冉冉升起,似乎是對紅燭短暫生命的最後的祭奠。


    太監王榮德輕手輕腳的換上了新的紅燭,又撥弄了一下燭芯,屋子裏倏然明亮了不少。


    皇上抬眼看了看王榮德,沉聲問道:“今天怎麽是你。”


    那語氣裏的涼意讓王榮德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隻怕著一句不慎,項上人頭就要搬家。


    王榮德恭敬地垂著頭:“李公公腰病犯了,走不了道,隻能躺著養病,便讓奴才來頂替了。”


    皇上沒有說話,卻是把手中的奏折甩到了地上:“這豎子,膽子竟然如此之大,怕是連我這父皇都入不了他的眼了,還有趙禮雲,委實可惡,朕對他抱以重望,他淨想著勾結親王,拉幫結派,是想把朕耍得團團轉麽。”


    王榮德額際滴下了一顆汗珠,內襯也被汗水洇濕了,他不敢多言,隻是躬身站著,心中隻想著有人摸了老虎屁股了,可憐他們這些伺候的人,整日戰戰兢兢,領略著天威難測,被當成撒氣筒,一個不留神指不定要被攆去慎刑司,那可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皇上扔在地上的奏折上,赫然寫著豫親王結黨營私,賄賂朝中官員,私自招兵買馬。


    每一條都打在皇上最敏感的神經上,一條條一樁樁,無不是在挑戰皇威。


    皇上年逾四十,雖然依舊龍精虎猛,但到底偶爾有些力不從心了,精力也大不如前了,這種時候,最忌諱的就是見到皇子奪嫡,不斷爭權。而孫蕭的所作所為在皇帝眼裏實在是可惡,不把他放在眼裏。


    皇上眯了眯眼睛,像是在問王榮德,又像是在喃喃自語:“你說朕的這些皇子,能有幾個是對朕忠心耿耿的呢,是不是都嫌朕命長呢?”


    王榮德額上已經布滿了細密的汗珠,垂在身側的手像不是自個兒似的,抖得厲害,嘴裏也幹得很,嗓子眼似乎要冒煙兒,艱難的咽了口唾沫,王榮德小心翼翼地回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測。”


    皇上斜眼瞟他一眼,冷笑一聲:“滾吧,讓李成全來伺候。”


    王榮德如蒙大赦,唯唯諾諾地退了下去。


    第二日,早朝的時候,朝堂上的氣氛格外壓抑,空氣膠凝住了一般,讓人呼吸都覺得困難,各位臣子大氣都不敢喘,生怕一個不小心就惹怒了九龍寶座上的天子。


    畢竟伴君如伴虎,沒有幾個人能摸透皇上的喜怒,此刻的皇帝明顯心情不太愉悅,誰都不想去觸這個黴頭,都垂著眼瞼當甩手掌櫃。


    眾人有的看向皇上身邊的宦官王榮德,這是最接近皇權的位置,可惜隻能看到他斂目垂首,眼觀鼻鼻觀心,一臉的不為所動,看不出個子醜演卯來。


    皇上嘴角似笑非笑,手指摸索著手中的奏章,強大的威壓讓整個大殿落針可聞,皇帝感受了一會兒皇權對眾大臣的壓迫,心中有些滿足,沉著嘴角開口道:“最近邊境不安穩,總有流寇侵擾我大業百姓,誰人可為朕分憂?”


    鎮西大將軍江廖越眾而出:“臣願為陛下分憂,北伐狄戎。”


    “哦?將軍怎知朕要討伐的是狄戎呢?”皇上看似好奇的探出身子,其實眼中的目光冰如寒潭。


    雖然嘴角依舊浮著一點笑影,但卻沒有絲毫溫度,似乎是在臉上覆上了一層薄冰。


    江廖自知失言,雖然天氣微涼,但他已經出了一身汗,整個人如墜冰窖,不由自主地渾身打擺子,連手都開始微微發抖。


    皇上怒不可遏,把折子丟向了江廖,砸在他的額頭上,破了一個窟窿,鮮血順著臉頰流下。


    “好好看看上麵寫了什麽,是不是朕冤枉了你!”


    江廖顧不得擦臉上的血,顫顫巍巍的撿起奏折,翻開一看,瞬間後背漫上一層戰栗。


    血水蜿蜒下來,糊在了眼睛上,一片血色的模糊,幾乎要看不清楚奏折。


    奏折上列舉了與豫親王結交的大臣,還有豫親王的罪行。關鍵是,江廖看見自己的名字羅列其上。


    江廖的臉色變得青白交加,臉上麵皮抖動不已,跪倒在地,不住磕頭道:“皇上,臣冤枉啊。”


    皇上一點孫蕭:“過去,你也看看寫了什麽。”


    孫蕭一看,微微變色,額上青筋跳了幾跳,衣服下捏緊了拳頭,噗通跪下後伏地痛哭:“父皇不可聽信讒言啊,兒臣冤枉啊,鬥膽請父皇明查,還兒臣一個清白。”他哭得肝腸寸斷,不勝悲戚,幾乎要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皇上還沒來得及說話,已有幾個臣子走出來說道:“請皇上明察!”


    孫蕭心道不好,果然皇上怒意更甚,冷笑道:“朕還沒有發落你呢,就有人急著出來為你說話了,好大的臉麵,誰要是再為你說話,同罪論處!”


    驃騎大將軍劉城走出來抱拳道:“皇上,臣有話要說。”


    皇上揚了揚下顎,帶著幾分戾氣地說:“怎麽,你也要為這孽子求情嗎?”


    劉城搖了搖頭:“臣想請戰,擊退蠻子,還邊境百姓一個安穩。”


    劉城直直跪了下去,話語鏗鏘有力,落地有聲,在一眾明哲保身的臣子中間脫穎而出。他背脊筆直,神色肅穆,周身縈繞著隱隱殺伐果決之氣。


    皇上麵無表情,摸了摸下巴,一時沒有說話。劉城微微低著頭,不動聲色的接受著皇帝的打量。


    良久之後,皇上緩和了臉色說:“劉愛卿的意思與朕不謀而合,你就領兵四十萬,北伐狄戎。”


    劉城跪地謝恩。


    第51章 散盡家財


    孫蕭跪著奏道:“父皇,兒臣雖然薪資微少,家產單薄,也希望盡綿薄之力,願意將王府的資產盡數捐出,以充軍資,兒臣掌管的五萬兵馬也願意並入北伐狄戎的隊伍,為大業盡心。”


    眾人都是一愣,沒想到孫蕭會如此破釜沉舟,絕地反擊,家中資產倒也罷了,可是五萬兵馬怎的說放棄就放棄了,那可是割肉之痛,是他奪嫡路上的不二籌碼,孫蕭向來寶貝得很,沒了這些兵馬,他怕是舉步維艱。


    皇上繃著臉,探尋的眼光在孫蕭身上提溜了一圈,似乎在看他到底有幾分真心實意。


    孫蕭雖然低著頭,但頭頂的束發平金冠卻是在微微抖動著,似乎彰顯了主人內心的惶恐不安,皇上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不少,抬一抬手:“難得你有這份忠心。”


    趙禮雲如墮冰窖,心中驚疑,在朝堂上緊張的大汗淋漓,待得下朝,裏衣早已經濕了個遍,幾乎能擰出水來,黏膩在背上汗津津的,說不出的難過。


    這是巧合還是蓄謀,皇上之前召見的臣子隻有自己,談論的就是北伐狄戎,皇上與自己討論了排兵布局,天時地利,還問自己選派哪一個人比較合適。


    趙禮雲自然直接舉薦豫親王自然不妥。於是推薦了豫親王手下的大將江廖,不曾想今日出了這麽一出戲。在皇上眼中,自己勾結豫親王的罪名是跑不掉了。


    自己在皇上麵前汲汲營造的清高自持、胸懷家國天下的美好形象也轟然倒塌,變成了首鼠兩端、妄揣聖意,趙禮雲想得心肝兒腦仁兒都疼,仿佛原本的康莊大道瞬間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皇帝剛才不經意間瞥向他的那一眼,陰狠又暗含著警告。


    趙禮雲頹然的想著,得了皇帝厭棄,自己的官路算是到頭了。


    豫親王還能散盡家財,博皇上歡心,自己怕是要被皇上當成棄子了,仕途也會岌岌可危,豫親王經此一事不但不會念著自己好處,反而會防備自己。


    此時就算求助當首輔的外祖父,恐怕也是為時已晚,首輔和豫親王勢成水火,現在知道了自己心向豫親王,怕是沒有那麽容易接受自己,說不定還會下了自己臉子。


    趙禮雲原本是想調解豫親王和首輔的矛盾,一個是文臣之首,一個手握兵權,有了他們兩股勢力相助,自己飛黃騰達還不是指日可待。


    奈何事出突然,打破了他所有的計劃,他是落了一個兩頭不討好的下場,現在是豬八戒照鏡子,裏外不是人了,兩撥人馬都被自己得罪了夠夠的。


    退朝之後,趙禮雲想要攔住孫蕭說清楚原委,自證清白,但一來宮裏人多耳雜,其次若是被首輔看見了,又是說不清楚,隻好作罷。


    隻是在趙禮雲轉身的時候,孫蕭看向趙禮雲的眼神淬著怨毒之色。孫蕭此生最忌諱欺騙他、玩弄他的人,這次趙禮雲無疑是踩在了孫蕭的痛點上了。敢戲耍他的人,就要有承受嚴重後果的準備。


    不日就是趙老夫人大壽的日子,趙月珠一早就起來了,由著香草替她梳妝打扮之後,就去了德芳院。


    三房的各人都已經到了,眾人都向老夫人獻上了精心準備的壽禮。趙老夫人看著堆滿屋子的一摞摞奇珍異寶,嘴上不說什麽,心中還是極歡喜的,樂嗬嗬地眯起了眼睛,原本就顯著富態的老臉上,更是擠出了不少褶子,倒是沒有了平日裏的故作矜持,多了幾分慈愛之色。


    趙禮雲送的是一株鮮豔欲滴的紅珊瑚,此物已是稀罕至極,足夠奪人眼球。


    但趙禮雲心思何其巧妙,每一支珊瑚的枝丫上竟是打了孔,掛著一小塊翡翠和一個黃金鑄就的鈴鐺,微風吹過,珊瑚樹叮鈴作響,實在巧奪天工。


    趙老夫人也驚異於此物的精巧,直呼稀奇,心中明白趙禮雲是下了功夫的,不由嗔怪道:“你這孩子,費這些心思做什麽。”


    錢氏笑道:“這些鈴鐺和翠玉還是這孩子親手係上的,我說了他幾句,他非說祖母的生日馬虎不得,隻有親自動手才能體現心意,隻為求一個好彩頭,博母親一笑。”


    趙老夫人又是開心又是心疼,用帕子按了按眼角:“好好好,難得雲兒有這番心意,是個孝順的。”


    錢氏的壽禮是一個鑲了東珠的抹額,那抹額是海水雲紋的花樣,針腳細密,做工精細,顯然是用了上好的錦緞,泛著微微潤澤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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