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爽利一笑,踏步進來道:“晏哥兒倒是少見,今日可是你媳婦兒的好日子,你可要多陪著她。”


    吳老太君指著大範氏道:“我巧的一張嘴,我老婆子還沒說這話,你倒是嘴快。”


    這是玩笑話,程晏也素來知道她這位三嬸一貫在老太君這裏很得臉,故而也隻是笑笑:“多謝三嬸關心,侄兒已經和顧氏說了,晚膳同她一處吃。”


    “你快去吧,別耽擱了。”吳老太君看了程晏一眼。


    程晏忙應聲給兩位長輩行禮,方才快速下去。


    看著程晏離去方向,大範氏嘀咕道,也不知道他來做什麽?


    但大範氏極其聰慧,又做了這麽多年老太君的兒媳婦,自然知道,老太君不想說的事情就千萬別問,問了反而沒趣兒。反正她老人家這裏可不缺人奉承。


    於是,大範氏坐下來隻提皇甫氏肚子情況,這皇甫氏嫁進門時都二十來歲,正是好生養的年紀,雖然之前見過紅,但後期小心,所以一直到現在胎兒養的不錯。


    吳老太君聽了也高興。


    **


    桌上擺了燭台,燈影幢幢,桌台旁是幾道小菜還有時令鮮果,妙娘早已換好了胭紅的襖裙,襯的她豔若朝霞,好像今日才是新婚之夜一般。


    她聽到房內水聲初歇,知道是程晏已經洗完了,忍不住偷笑,這人今天在外忙了一天,卻掐著點兒回來,一回來就去沐浴,不知道多急。


    正想著,見他一溜煙兒的坐在自己跟前了。


    下人都忍不住掩麵而笑,妙娘有些惱羞成怒:“你怎麽這麽快?”


    平日拽的跟什麽似的,現在卻這麽急色,不是讓人看著就想笑麽?這也真是。


    程晏卻一動不動的看著妙娘,哪裏還有心情管下人,大手一揮,下人們都下去了。


    “妙娘,今日我去求了老太君,等你有孕就派周嬤嬤過來照顧你。這周嬤嬤是程家積年的老仆,有她在,保管一切無事。”


    妙娘卻道:“八字沒一撇的事情,你怎地這般快,萬一我——”


    “沒有萬一,如果咱們真的不能生,那我們就盡早過繼,我幾個哥哥人丁興旺的很,他們怎會不願意。所以,你千萬不要總是想東想西。咱們倆好好的就成,我不會讓你和大嫂一樣的。”程晏非常認真。


    這是他的肺腑之言,他無法說出若保大保小問題上,他絕對承諾保妙娘這種話,因為家族不允許,他自己也許不能這麽任性。


    但是他會盡一切提前部署好,保證妙娘安全。


    妙娘卻道:“你這樣事無巨細,我倒是不習慣了,今日是我的好日子,我們就說說笑笑,不提其他,成麽?”


    “好。”程晏撓撓頭。


    妙娘吃了一塊蜜瓜,又喂他吃了一塊,方才道:“你學會了沒有?”


    正咀嚼著滿滿蜜意的程晏差點把嘴裏的瓜噴出來,他甕聲甕氣道:“妙娘,你也忒看不起人了。”


    他又驕傲的昂著頭,冷哼了一聲:“妙娘,你這個小姑娘懂的還挺多。”


    “那是。”妙娘用嘴銜起蜜瓜,媚眼如絲,程晏一下就懂了,仿佛無師自通,他湊上前來用嘴接了過來,唇齒相依,氣溫陡然升高。


    但他想起自己的禮物還未送,連忙又神誌恢複過來,“妙娘,我有好東西送給你。”


    啊?妙娘心道,無非就是什麽釵子那些,她已經有好多了,別人也送了她好多,但臉上還得保持欣喜,反正大家都送的大同小異。


    誰知道,她把程晏遞過來的匣子打開,裏麵居然是幾本書。


    程晏頗有些自傲:“我看你看的那些話本子文辭粗野,我便自己在空閑時寫的,不是那種三下五除二就睡在一起的那種,是——”


    居然是話本子,妙娘還沒等他說完就打開看了,哇,程解元寫的果然不同,她忍不住看了第一章回就入迷了。


    這大概就是聰明人做什麽都能做的好吧。


    一看妙娘如此喜歡,程晏不免得意:“怎麽樣?這個禮物送的合你的心意吧。比你以前看過的話本子還好看吧?”


    妙娘的頭若小雞啄米般點:“晏郎,你真是寫的好好看啊,前三章就讓我忍不住想一直看一直看。”


    “嗬嗬。”


    雖然得意,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因為妙娘看書起來,壓根就不理會他了,是啊,他怎麽就忘記了,這丫頭平日還好,一看話本子就撒不開手,平日看那種粗糙的都是如此,更何況他這種文采的人寫的。


    程晏忍不住坐了過去,拉了拉妙娘的衣角:“好娘子,天色不早了,你看看我呀?”


    第71章 71章


    妙娘還想再幾頁,哪裏想到自己居然懸空了,一看,是被他抱起來了,書沒拿穩掉了下去,她急道:“我的書掉了,快幫我撿起來啊!。”


    “明兒再撿。”天知道他程晏等這一天等了多久了,現在是一刻也不想耽擱了。這個時候哪裏是看什麽話本子的時候,不合適啊!


    這時,妙娘才發現他眼睛都紅了,她有點害怕,“晏郎,你別——”


    “晚了,誰讓你平日笑話我的。”程晏就像個走向戰場的將軍,氣勢洶洶。他還記得妙娘說他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的事情呢。


    妙娘平日嘴裏大話喊的歡,可一旦他真刀真槍的來了,她居然還有點怕了,不過雖然程晏走起來凶,但是把她放床上時,還是無比憐惜。


    因此她不禁一切都全然放鬆,很是信任他,盡管如此,程晏在事後見妙娘眉頭皺著,眼淚從眼角沁出,他溫柔的吻了去。


    俗話說春宵一夜值千金,小登科之後大登科,人生三大喜事,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程晏這已經小登科了,待到來年再中進士,人生也就更圓滿了。


    丫鬟們紛紛捂著嘴偷笑,怕是連窗邊的雀兒們也忍不住羞的嘰嘰喳喳的飛跑了。


    即便是夜裏,整個二房都彌漫著喜意。


    次日一早起來,天色已經大亮,妙娘驚慌失措,壞了,都這麽晚了還未請安呢,不知道婆母會不會說,但她再看向身畔,還睡著程晏,才鬆了一口氣。


    程晏其實早就醒了,但他不想起來,因為妙娘依偎著她,如此軟玉溫香,他真的是片刻也不願意離開。


    但既然妙娘醒了,他便裝作也才剛醒的模樣道:“妙娘醒了麽?”


    妙娘用被子掩嘴,忍不住打了個小哈欠,“嗯,好晚了,是不是?”


    “沒事的,昨兒晚上太太已經跟我說了,讓我們今日不必請安,你就安心歇著吧。”程晏看著她小臉在碩大的被窩中,愈發顯得楚楚可憐。


    她有些害羞道:“可是我們也不能一直待在房裏吧,我怕丫鬟們笑話我。”


    程晏見她臉色酡紅,以前隻覺得她是純真少女的美,如琉璃般純淨,但現在又混雜著眉宇間的嫵媚,是一種難以描述的風情,是那種讓男人一見麵就容易酥掉的女人。


    妙娘卻不慣著男人,做什麽事情都要節製才行,這樣對身體才更好。


    故而見他傾身過來,她推了推他:“我們現在再不起來,真要被人笑話了,我若被人笑話了,日後可就不應了。”


    哎,果真是色字頭上一把刀,程晏以以前從未有過的好聲好氣道:“知道了,我這就叫她們進來伺候。”


    伺候妙娘的一派人當然都很為她高興,女主人地位穩固,就不會讓人趁虛而入,還有什麽比這樣更好的呢。


    而妙娘察覺到的是一種和程晏更微妙的親近,這種親近是已經赤誠以對,有一種隻屬於倆個人的小世界,好像所有人都融入不進來。


    可能也是因為她和程晏並非是一開始不認得就直接洞房的,反而是一切水到渠成,情到濃時,這樣才更顯得可貴。


    午膳時,二人都餓了,妙娘也沒平日那麽一派自然,她悶頭自己吃自己的,一連吃了十塊肉都沒發現,以前她是不可能吃這麽多肉的,這點異樣若是平日的程晏必定發現,但此時程晏腦子裏胡亂想著昨夜二人親密之事,乃至於其他……


    因此他也沒發現。


    這頓飯吃的異常漫長,但二人卻沒有交流,一直到撤了飯桌,下人都不敢打擾趕緊出去,荷香甚至還帶了一下門。


    “妙娘,現在你還不舒服麽?”他發現妙娘起身時,走路的姿勢很怪,昨日他確實孟浪了些,嘴裏雖然翹起來了,但心裏還是有些自責。


    妙娘聞言,撫著自己的辮梢,點頭:“是有點疼,但是現在吃了點東西,好些了,你不必自責。”


    程晏喟歎的把雙手放在腦後,頗有些回味無窮:“這麽多年,我才知道做男人是什麽滋味兒。”


    完全回答的驢頭不對馬嘴,妙娘也懶得同他說,以前每次用完膳妙娘還會站一會兒,消消食,現在因為昨兒太猛了,故而,她吃完,又去床上睡下。


    她以為程晏會和以前一樣出去遊玩或者在書房讀書,哪裏知道程晏也頗呆,妙娘睡下後,他便坐在床邊看她,隻覺得她眉眼處無一不好,甚至連妙娘因為上火額角長的一顆米瘡,他都覺得分外可愛。


    見妙娘砸吧一下嘴,他忍不住收回手。


    於是妙娘睡醒時,見著的就是他這幅癡癡的模樣,難不成她嫁的是個寶哥哥麽?


    “你看著我做什麽?”


    即便是嬌嗔,程晏也覺得她忍不住吸引著他,他訕訕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坐在這裏了。”


    “傻乎乎的,晏郎,你變傻了。”


    難得程晏不反駁,還嗬嗬的笑。


    得,從一個驕傲的小公雞變成一個奶狗狗了,總是要跟著她。


    她起身喝水,他也跟著,她發現頭發打結,用梳子梳了幾下,他也坐在她對麵看著,甚至晚膳時,她喝湯才剛喝完一碗,那人居然親自伸手給她添了一碗。


    妙娘心想,自己太受人喜歡好像也有困擾。


    算是甜蜜的煩惱吧。


    還好這一晚上,妙娘又睡的很好,她還沒恢複好,程晏不敢輕舉妄動,但程晏能夠抱著她入睡,二人從床上兩床被子變成一床被子,他就已經很滿足了,總覺得心窩都是滿的,甚至是產生一種天地間隻有他們二人的親密感。


    這邊新婚夫妻甜蜜,老夫老妻的程晷和韓氏也是頗為和諧。


    但韓氏忍不住勸程晷:“大爺不必看顧我,我知曉大爺待我極好,可延綿子嗣是大事,大爺若是不聽我的,我再也無顏見程家列祖列宗。”


    本來程晏和妙娘圓房是好事,但無形中韓氏的壓力也增加了,若妙娘也有孕在身,這可如何是好?所有人會不會覺得是她的問題。


    外人會說是她攔著程晷不去妾侍房中,是她自己不能生,還產生嫉妒。


    現下連婆母都對她頗有微詞了,日後可如何是好?


    她又如何自處。


    丈夫是很好,但是他白日一般都不在家中,初入翰林,要學的東西很多,況且丈夫也是要強的性子,一忙就是一天,獨留她一人在家。以前她還能陪著婆母打發時日,現在婆母對她極其失望,她覺得自己就跟孤魂野鬼一般。


    她這樣年紀的手帕交,幾乎都有了孩子,沒孩子的也為丈夫分憂,她有位手帕交甚至還典了妾給丈夫,就是圖生過孩子的婦人更容易懷孕。


    可她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眼看著皇甫氏即將誕下孩子,無論是兒子女兒,總歸都是有個寄托。


    那顧氏平日看起來身材窈窕,麵色紅潤,想必也是很快就能懷上,她怎麽辦?丈夫是無法體會她這種心情的。


    程晷卻安撫道:“我們還年輕,孩子是遲早的事情,我現在也不過十九,你也不過二十,哪裏就這樣著急了。你若真想要孩子,我們去族中挑個孩子在你膝下養著就是了。”


    韓氏苦笑:“不,婆母和老太君要的都是嫡子。爹娘快五旬才決定過繼,正是因為想要自己親生的孩兒。”


    “你就是太著急了,過幾日我去請個國手來替你好好診脈,再看看,好麽?”程晷道。


    韓氏搖頭,她甚至著急的道:“你一定要去王氏屋裏,她出身清白之家,也是個好姑娘,絕對比我好生養,大爺就答應我吧。”


    程晷隻是歎氣,卻絕口不提答應二字。


    韓氏又一次的絕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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