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娘知曉這裏邊多是女香客,程晏避嫌,她笑道:“好,反正倦哥兒是我的小伴兒,我走到哪裏都有他相陪。”


    程晏蹲下來拍了拍倦哥兒的肩膀:“要保護好你娘,知道麽?小男子漢。”


    “知道了。”倦哥兒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


    卻不曾想一進寶殿,就看到六娘了,她大著肚子顫顫巍巍的正在拜著,起身看到妙娘也是一喜。


    “六姐姐,我昨兒還讓人去尋了你,後來沒尋到,如何了?住下了嗎?”妙娘關心道。


    六娘頷首:“已然住下了,和別人同住一間院子。你六姐夫要過幾日才能來接我,你們呢,何時回去?”


    妙娘笑道:“大概也幾日吧。家中還有長輩,也不好出來太久。”


    還好來的早,拜了一會兒菩薩,一眾人要去聽一位居士講授佛法,妙娘因為帶的孩子太小,反而去不了,出來時倒是見到些許不尋常。


    這裏有不少宮中內侍走動都往東邊在走,她想難道是宮中哪位太妃還是太後出來麽?


    不,不對,佛誕日?


    她似乎串起線來,當今皇後謝氏在佛誕日誕下嫡出皇子普天同慶,這佛廟裏的異常熱鬧,還有宮裏的內侍,難不成是皇後帶著嫡子過來了麽?


    這麽一想,她就想通了。


    但妙娘還沒有這麽草率的下決定,而是等到下半晌程晏回來,才道:“我問你一件事情。”


    “怎麽了?”程晏笑道,他今日贏了明覺大師幾盤,正高興著呢。


    “宮裏有人要來寺裏吧?”


    程晏訝異道:“你如何知道的?”


    那看來就是真的了,妙娘冷哼一聲:“我看所有人都知道,就我一個人不知道。”


    她是說六娘再好也不是聖人,怎麽在她們走後,還一直說強調她是臨時起意,不是特意定的,其意就是想表明她們提前定下宅子是有預謀,而她則是潛心求佛。


    但明明六娘排的那麽後麵,卻還有小院子可以住,某種程度也是提前部署好的。


    程晏左右看了一下,才小聲道:“我也是為了你好,這但凡事情走漏風聲可是不得了,你表現出自己完全不知道,隻是來玩的,那就是來玩兒的,所有人也看不出破綻來啊。告訴你吧,這次來的是皇後和元子,我已經聽到風聲了,佛誕日過後,就會封太子了。”


    “你可真是的,做什麽事情都帶著目的,人家本來想高高興興的玩一場。”


    程晏大呼冤枉:“所以我就沒跟你說啊,玩是目的,如若遇到貴人也是好事啊。”本朝又不像先皇那般無嫡子,諸子廝殺的厲害,但永嘉帝的皇後卻誕下嫡子,封太子那是正統,毫無爭議。


    作為朝廷命官,當然是擁護君上,但是提前和太子結個人緣,又有什麽不好呢?


    這就是程晏的目的。


    也不止是他,應該聽到風聲的人都這麽做了,但是能定到院子的官員少之又少,妙娘方才知道那些說酸話的人為何能到那個地步了,她們定不到院子,不僅僅是單單定不到院子的事情,而是喪事和未來的天下之主接觸的機會。


    謝皇後見過的人不少,但是太子見過的人卻是少之又少,誰不想有這個機會啊。


    妙娘生氣道:“這個六娘我本以為她最多有些小心思,沒曾想她真是層層算計,表麵上是為我們說話,其實暗地裏處處都說我們處心積慮。她若不處心積慮,怎麽也巴巴的挺著大肚子來。”


    程晏見她態度如此,不免大喜,他以前就覺得妙娘此人不是那等野心勃勃之人,所以即便妙娘來玩,他都巴不得她是偶遇,不想讓她覺得這是功利的,現在有六娘在此,這倒是能激化她多謝野心了。


    因此,程晏道:“是啊,咱們索性還不如就坐實了這罪名。”


    妙娘哼了一聲:“什麽叫罪名啊?和未來天子相遇算什麽罪名,本來我還想不聽你的,帶著倦哥兒玩就好了,現在我一定要比她更討皇後和太子喜歡才好。”


    程晏麵上無波,內心卻竊喜不已。


    媳婦兒虎點,可太好了。


    第106章 去百病


    天色晚些的時候,程晏帶著倦哥兒出去玩了好一會兒,倦哥兒回來時小臉紅撲撲的,看的妙娘立馬讓下人端來熱水替他擦拭。


    “你們父子倆在哪兒跑的,怎麽到處都是汗。”


    倦哥兒指著外麵道:“是在一個院子裏,我看了好多人練功夫,爹爹說他們好厲害的。”


    他興奮的動來動去的,妙娘笑道:“我知道,是不是寺裏的武僧啊?”


    程晏點頭:“就是武僧,那裏有個孩子和我們倦哥兒差不多大,也跟著跑步呢,我讓倦哥兒跟著後麵跑了幾步。”


    “嗯,男孩子本就要多練練,才不至於身體差。但是倦哥兒太小了,骨頭還沒長完全,平日多走路我看就夠了。等他再大點,再像晏郎一樣學騎馬射箭。”


    “這話說的很是。”程晏也讚同。


    妙娘歎了一聲:“可惜這裏沒有鳳仙花,家裏也沒有,下次去我三姐那裏拿點鳳仙花回來,我想染指甲。”


    一向覺得妙娘思維跳的太快的程晏,都有點跟不上節奏:“怎麽突然提起鳳仙花了?”


    “也沒什麽。”她其實來寺裏本來就是想多住幾天,和丈夫孩子安安靜靜的在一處,還特意跟曾經陪著羅氏的清荷打聽過,說這寺外十裏之外,有好些鳳仙花。


    但現在顯然去不成了,她有點遺憾罷了。


    “哎呀,你們過來吃這種羅漢糕,聽說是用羅漢果做的,這個時候吃最好了,我讓他們多送了一碟來,你和兒子吃點吧。”妙娘還是如往常一般,照顧他們無微不至。


    這一晚,她們三人依舊睡的很早,在不聲不響中,謝皇後帶著嫡子來了,她來的很低調,按照皇家出行,整間廟都要清出來。但是謝皇後知道民間佛誕之盛大,不願意剝奪民之祈禱,故而隻圈了一邊,悄默聲來的。


    六娘那邊卻是難免,她肚子大了,每次晚上腿都時常會抽筋,還好她身子骨算是不錯,但住在這種條件簡陋的寺廟,難免難熬。


    但是難熬也得來,平日以她們的品級怎麽可能見到皇後和太子,現在趁早結個善緣,可是不得了,都是抱著這個機會來的。


    她摸了摸肚子,又看了看旁邊已經酣睡的繼女,瞬間又精神抖擻。


    本來她也隻是碰個運氣,見不見的看運氣,但程晏夫妻都來了,讓她知道這是通天之捷徑了。


    哼,這些廟堂上一個個都道貌岸然的官員們都會做出這種事情來,更何況是她一個小女子,她也是不想讓王敏行看輕自己。


    但妙娘就不會想這麽多,她認為既然這是家裏的事情,成不成反正自己盡力就好。


    盡人事,聽天命,就像她當時穿越而來,改變自己的命運一樣,她會盡力,但若不成,就會想其她辦法,從不會埋怨別人。


    次日,妙娘去聽了一位居士講佛法之後,回院子的時候,她拿了一幅做風箏的材料,都是很簡單的紙和骨架。


    程晏好奇:“怎麽拿這個來?”


    妙娘笑道:“我聽說放風箏可以去百病,我小的時候就喜歡自己做風箏,既然來寺裏,咱們就好好的替家裏人去百病。咱們一齊做四個風箏,這樣還能帶倦哥兒放風箏玩兒。”


    程晏一聽就讚歎:“你真是玲瓏心思。”


    “我不願意去收買什麽下人,你想啊,那可是皇後,咱們做這些小動作做什麽。現在隻是要個偶遇的機會,不如隨緣,如若,我們的風箏被他們撿到了,有了這個機會當然是更好,如果沒有,那就說明無緣。”


    她還反而勸程晏:“你還年輕,以你的才學,假以時日成為東宮講官也不稀奇啊。”


    雖說程晏的很多大事妙娘不怎麽問,但她內心是能體察到程晏很急,非常著急,雖然不知道他著急什麽事情,但是她還是得借這個機會勸說。


    “心急總是吃不了熱豆腐。事事總不會如人所願,晏郎,一件事情即便勉強成功了,日後也必定會轟塌。人定固然可以勝天,但太過侵福,反而殘損自身啊!”


    這話說的委婉,但是妙娘是真心在勸程晏,好弄權術,終究會被反噬。


    急功近利,反而不美。


    許是因為妙娘很少和他談這些,因為她從來表現出來的就是無憂無慮,純白如紙,她的大多數功夫都是在家務和讀書上,有時候看到妙娘他都會羨慕,她這樣沒什麽愁緒的人可真好。


    但是沒想到她竟然說這些話,看來不是現成想的,應該是早就想說了。


    程晏很是意外:“妙娘,你覺得我太過急切麽?”


    “你朝堂上的事兒我不太懂,但我隻知道一條,若不能直道而行,但須慎獨。”


    何為慎獨?程晏恐怕比妙娘還清楚,慎獨一詞出自語出《中庸》:“莫見乎隱,莫顯乎微,故君子慎其獨也。”


    這個意思就是即便無人監督,自己一個人的時候,也應該保持一致。


    這就是表裏如一的意思。


    不要以為這是迂腐,這世上許多事情就出在表裏不一上,須知紙包不住火。


    程晏自以為自己做的隱秘,但其實六娘她們都知道了,誰不是藏著這份心思,這個時候都湊上去,日後讓皇上知道未必是好事。


    須知天無二日民無二主,永嘉帝就是再寵嫡子,也不可能樂見自己還沒上位呢,就有人巴結太子。


    程晏聽了頗以為然,也釋然了:“好,我知道了,妙娘真是一言點醒夢中人。恐怕,你前天故意生氣答應我,也是為了不讓我輕舉妄動的吧。”


    妙娘赧然:“有些關係不必用在這上頭。”


    她知道程晏在宮內有相熟的大鐺,但涉及儲君,並不是開玩笑的,她不願意程晏冒險,現在還真沒到冒險的時候。


    程晏心道,真是不能小看任何一個人。


    他本以為像妙娘這樣的宅鬥菜鳥,連六娘這樣有企圖的人都發現不了,他覺得妙娘很單純,自己要保護人家。


    可仔細想來,自己是插了人在三房的暗釘子才知道,可妙娘一個新婦,也不管家,如何能管到三房去,但即便如此,她們樂安居當初都是針紮不進,油潑不盡,足以見她的防範意識多強了。


    所以,傻人有傻福啊。


    有福氣的老婆說的話,程晏還是要聽的。


    妙娘便開始做起了風箏,為倦哥兒做的風箏還特地讓倦哥兒自己來畫,雖然別別扭扭的,但經過妙娘再改一個,一個七星瓢蟲風箏。


    這小人兒最近來寺裏見了好幾個七星瓢蟲,妙娘的圖冊裏當然有,還教他畫過。


    “爹爹,我們要寫點什麽呢?”妙娘看著程晏,有心逗他。


    程晏手一抖,爹爹,她喊自己爹爹,罪過罪過,佛門淨地啊。


    “我來寫吧。”程晏期期艾艾的。


    ……


    就在一家三口都在做風箏的時候,不少住在寺裏的夫人們開始收買起皇後身邊伺候的大鐺了,六娘則收買了幾個沙彌。


    這廟裏的和尚也不是人人都清心寡欲的,六娘雖然是官家女,但不認得什麽公公,隻好另辟蹊徑。


    當然,那些收了錢的人,大多不是近身伺候的,消息也是亂放。


    所以,她們這些人有的往西邊燉點,有的往東邊角門守著,晚上腿被蚊子咬的跟什麽似的,還要苦苦撐著。


    六娘挺著肚子也是一大早等的肚子裏孩子被踹了好幾腳,好不容易歇息一會兒,又要打起精神大著肚子過去。


    妙娘卻是等太陽出來,才對程晏道:“走咯,帶我們倦哥兒去放風箏吧。”


    這是倦哥兒第一次放風箏,妙娘和他的小手一起拿著線,往後退著。


    “高點,再高點。”程晏指揮。


    在東苑住著的謝皇後此時已經和兒子用完早膳,宮中的人都習慣早起,謝皇後用帕子擦完嘴,才對兒子道:“今日有宏明大師過來,皇兒同我見見這位得道高僧。”


    “是,兒子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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