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義斟酌一番道:“綠娥算是家生子,她娘是辰妃的貼身嬤嬤,辰妃走後,她娘也跟著去了。但宮裏和各府迎來送往的規矩章程,綠娥早已通曉。王妃未大婚前,一直是她在帶著主院這些丫頭,不知王妃意下如何?”


    紀瑤身側候著的綠娥幾人,聽到此處不由得將心提了起來。


    紀瑤深知管事嬤嬤的重要,辰妃乃是趙霽生母,綠娥竟與晉王府有這層淵源。


    綠娥的確不錯,柳總管既然看得中,她也不必攔著,便道:“就依柳總管的意思。”


    她話音剛落,便見柳義明顯鬆口氣,幾個丫鬟也跟著歡喜起來。


    綠娥當下便站出來跪在紀瑤身前叩謝,綠星幾個接二連三向綠娥賀喜,紀瑤跟著笑笑,皆由得她們去。


    柳義離開時,綠娥自是跟去領取對牌和各路鑰匙,紀瑤略略一想,吩咐小珠回頭將存放嫁妝庫房的鑰匙交給綠娥,讓她轉告綠娥得空帶人將嫁妝清點一番,到底是禦賜的物件,怠慢不得的。


    小珠自是應下,她雖是陪嫁丫鬟,成日裏陪王妃解悶兒還成,管賬自是不行的。


    一陣秋風襲來,卷著陣陣桂花香飄散在花廳,紀瑤聞著幽香,各類桂花吃食湧上心頭。


    眼下閑著無事,紀瑤便想親手做點桂花糕解解饞。她未出閣時雖出門機會少,卻也會給自己找些事做,否則閑著也是太無聊了。


    紀瑤將心思一說,綠荷想了想道:“右花園那邊剛好有兩顆桂樹,這兩日開得金燦燦的煞是好看。”


    紀瑤當即帶著幾個丫頭,拿著需要的物拾前去采摘桂花。


    賢王府


    賢王趙剋麵容俊逸,隻是麵色浮白,眼底明顯青黑,正坐在軟榻上衣衫不整,他揉捏著懷裏美妾的滑溜溜的玉臂,品著美人兒喂的美酒。


    聽得屋內站著屬下回報,趙剋因享受而半眯著的雙眼睜開,麵上顯出戾色:“竟還沒死?”


    屬下回稟:“晉王眼下病情依然嚴重,隻是並未咽氣,晉王府將王妃的陪嫁丫頭送回了紀家,此事京中已人盡皆知。”


    “攆陪嫁丫頭?”趙剋皺眉,老五向來心思深沉決不輕易表露出來。


    昨日才將將大婚,今日就攆了陪嫁丫頭,可見老五是極不這位衝喜王妃的,要給她點顏色看看,好叫她日後敬著老五這個病弱短命的夫君。


    這般想著,趙剋不屑地笑了出來:“老五啊老五,你好生窩囊啊!”


    他轉而吩咐屬下:“不急,老五橫豎都是要死的,給本王好生盯著就是。”


    屬下退下後,趙剋接著享受嬌妾的伺候。


    晉王府頤青院


    東廂內,縷縷天光透進來,青瓷長頸瓶裏的墨菊散著淡淡幽香,驚將屋內沉悶泛苦的藥味驅散了些。


    金絲楠木拔步床上,趙霽靠著錦繡軟枕休憩,鴉青正在伺候他用午膳,說是午膳實則不夠一碗清粥。


    趙霽本來食欲就弱,一病多年,食欲更是低得幾近於無。


    鴉青給趙霽喂下小半勺粥後,便見主子已閉眼休憩,他瞅了眼不過掌心大小的小碗,裏頭稀粥連湯帶水的竟還剩下一半。


    鴉青心憂不已,低聲勸道:“爺,再用幾口粥吧?”


    趙霽不語,麵容病白而冷硬。


    鴉青無法,隻得起身退出去。


    廊下侯著聽差的鴉羽正來回走動著,他見鴉青出來,便上前詢問:“怎麽樣了?”


    隨即看見他手中粥碗便明白答案,鴉羽眉頭蹙得跟小山似的:“早上見爺精神好轉,想他應會多進食些,怎地竟還是老樣子?”


    他狐疑地掃了眼鴉青:“你是不是沒伺候好爺?”


    鴉青瞧他這德性也說不出人話,道:“這幾年爺的病情一日勝過一日,對吃食越發不上心,你見爺的胃口哪天好過?”


    鴉羽知是這個理,撇嘴道:“我這不是心裏著急嘛!”


    鴉青白了他一眼,端著粥碗離開,他心底自是愁雲慘淡,沒比鴉羽好到哪兒去。


    月梧院


    趙霽午膳時未回後宅,紀瑤出於禮節正要差人去問問時,綠荷告訴她頤青院那邊置了小廚房和廚子,王爺若不回來,多半留在前院用膳。


    如此一來,紀瑤便沒再過問,反而暗自鬆了口氣。她和他並不熟,一日三餐朝夕相對也怪不自在的。且他病成那樣還一早搬去前院,想必也有這個意思。


    如此一來,小廚房便閑下來了。


    紀瑤午膳後小憩了會兒,此時正在小廚房裏忙活,小珠幾人在旁側打下手。


    米粉和了細糖蒸熟,加上桂花,用小兔子模具印出一排排兔子桂花糕。最後上鍋再蒸一蒸,出鍋時桂花香與米香混合,四溢開來,勾得人肚裏饞蟲都出來了。


    紀瑤做得桂花糕有些多,勻出一些讓幾個丫鬟都嚐嚐,各個讚不絕口,一個勁地誇讚王妃的手藝與禦廚也不遑多讓。


    紀瑤聽得露出些羞赧之色來,桂花糕是她某年喬裝出府跟街邊攤老大娘學來的,大娘家祖傳手藝。若非紀瑤幫了她一點小忙,大娘也不肯教她。


    早上趙霽幫她省去了陪嫁丫鬟的麻煩,她也該去親自感謝他一番。於是讓人取來食盒,將滿滿一碟桂花糕裝了進去。


    綠星見狀正要說點什麽,綠葉連忙拉了拉她的衣袖,輕輕搖頭示意不可。


    紀瑤由綠荷帶路抵達頤青院,院門前的四名冷麵侍衛見她走近,同時抽刀將她攔了下來。


    鴉羽聽到動靜出來,見到紀瑤呆了幾息,而後皺眉詢問:“王妃這是?”


    爺還病著呢,他可不喜被人打攪。


    紀瑤見他不過十幾歲,麵皮生嫩得很,便將食盒往前遞了遞:“我親手做了些桂花糕,特意拿來給王爺嚐嚐,感激他早上幫了我。”


    桂花糕?


    鴉羽一聽便知爺不會喜歡,但轉念一想,爺午膳也沒用幾口吃食,興許對著王妃的桂花糕肯給麵兒多用幾口,比竟爺昨兒還為她強撐著去拜了天地。


    “請王妃在此稍等,容奴進去通稟一聲。”鴉羽說了聲便轉回去通稟,過一會便出來讓侍衛撤回長刀,而後他恭敬地將紀瑤請進頤青院。


    紀瑤行至廊下,聽得屋內傳出低低的咳嗽聲,她眉頭微微皺了起來,早上分明好轉了一些,這是又病重了麽?


    待鴉羽將她引入裏間,濃重的苦藥味撲麵而來,她不適地皺了下鼻頭,而後靜立在側等禦醫替趙霽施針把脈。


    待鴉青領著禦醫出去,鴉羽綠荷幾人也會意地退下了。


    趙霽低低咳嗽兩聲,本就毫無血色的臉,因用力度而愈加慘白,淡青色血管隱隱可見。


    他無力地靠著軟枕,清冷無瀾地眸子看過來:“何事?”


    第5章 天意麽   天意麽


    紀瑤邁著小碎步走過去,踏入拔步床回廊,將食盒放在另一頭桌箱上,取出桂花糕坐到床緣邊策,離得近了,他身上的藥香味反倒將屋內沉悶的苦味驅走了些。


    紀瑤抬起如水眼眸,柔聲道:“陪嫁丫鬟的事還未謝過王爺,王爺用藥口苦,這是我親手做的,您可要嚐嚐?”


    “咳、咳咳,桂花糕?”


    趙霽雙臂此時無力的垂在腹前,噓喘著氣,麵色冷硬而蒼白,靜寂不語。


    若是熟悉之人,便知他這是無聲拒絕之意。


    紀瑤卻是不懂的,見他無力動手,便素手粘了塊桂花糕,遞到他冷白的唇畔,眸子微彎了彎:“我親手做的,很好吃,嚐嚐嗎?”


    趙霽見小姑娘的眉眼彎彎,桂花糕被她做成小兔子形狀,顯得小巧可愛。


    桂花香味並不濃烈,與淡淡米香混在一處,十分相得益彰的縈繞在他鼻尖,衝刷著他昏昏沉沉的腦海。


    紀瑤舉得手有些酸,見他不吃,正要收手將糕子拿回月梧院自己享用時,卻見原本無動於衷的趙霽微微張口咬下半隻小兔子。


    味道意外的很不錯,趙霽用下第一口後,再次張口將餘下半隻兔子吃下。


    “咳咳,咳咳……”


    桂花糕還未咽下,他又咳了起來,紀瑤怕他噎著,趕忙從桌子上倒了杯水熱水遞給他。


    見他隻顧得咳嗽,壓根沒功夫喝水,紀瑤心裏也著急起來,可再急也隻能用手替他拍心口順氣,動作不急不緩,頗有規律。


    拍第一下時,趙霽身著雪白的單薄寢衣,隔著衣衫能清晰感到她瑩瑩玉手的輕柔與溫熱。


    拍第二下時,他咳嗽震動的胸膛似乎在與之共鳴。


    拍第三下時,他喉間原本難以抑製的癢意,竟瞬間奇跡般消去!


    拍第四下時,他昏沉悶痛的腦袋竟突然變得清明起來!


    趙霽此刻無比清醒,他清晰察覺到自己的病情又回轉到今日晨起時的狀態。


    紀瑤見他慢慢不咳了,冷眉尤蹙得緊緊地,便以為他還不舒服,又替他拍了一會兒順順氣。


    直到趙霽眉頭漸漸鬆開,清冷目光看過來時紀瑤才收手,將熱水遞給他,軟語中帶著些急切:“喝口水,別叫桂花糕噎著了。”


    青瓷瓶裏的墨菊幽幽綻放,趙霽斂眸半垂,無聲啜飲溫水,未見絲毫異樣。


    飲完水,趙霽麵無表情盯著桂花糕,紀瑤見狀又喂了他幾塊小兔子,直到碟子裏摞得滿滿冒尖的桂花糕少了大半才停下。


    趙霽已多年未這般有食欲,他見紀瑤欲將餘下的桂花糕裝進食盒帶走,難得開了口:“留下吧。”


    “啊?”紀瑤疑惑,什麽留下?待見他眸光落在桂花糕上,她便將桂花糕端了出來放在回廊桌箱上,他一抬眼便能瞧見的地方。


    桂花糕已經出了,紀瑤心意也到了,她再留下不合適,便莞爾道:“王爺好生養病,我告退了。”


    趙霽懨懨地闔上雙眸,不語。


    紀瑤拎著空空的食盒離開,綠荷鴉青等人侯在廊外,見她出來,綠荷便帶著小丫鬟跟隨紀瑤出了頤青院。


    夜色將近時,頤青院差了小廝過來傳話,說是王爺今夜不回月梧院,請王妃早些歇息。


    綠娥為此難免有些擔憂,雖說王爺尚在病中,但若不回月梧院,日子長了王妃難免會失寵。


    小珠亦為此憂心忡忡,望向紀瑤時,鼻頭皺得都能掛油條了。


    紀瑤腿上搭了薄毯,靠著團花軟枕,一手香梨一手話本,窩在軟榻上,香香軟軟的一小團,好不愜意。


    相比綠娥的擔憂,她則對此並不在意,隻需日子過得舒坦,能舒舒服服地吃吃喝喝即可。


    於她而言趙霽不回月梧院正正好,僅是大婚拜過堂的陌生人罷了,本也並不相熟。


    頂多他會給她身為正妻的體麵,彼此能說上幾句話,可談夫妻情分委實差遠了些。


    更漏漸深時,盥洗間早已備好熱水,紀瑤沐浴更衣後便歇下了,綠娥待她睡熟才放下床幔,熄滅燭火,帶著其餘婢子退下。


    頤青院


    鴉青鴉羽守在廊下,兩人靜靜地誰也沒說話,就怕出個聲兒的功夫,錯過屋內爺的一丁點動靜。


    鴉羽心底琢磨著事,爺在王妃離開後便睡下了,往日他睡下後總被咳嗽驚醒,極少能如今日這般安睡幾個時辰。


    倒也奇怪,王妃來探望爺之前,爺分明咳嗽不止,王妃離開頤青院後,爺咳嗽就停了,還安睡到這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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