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聞慕遲看著病床上昏迷不醒的聞拾柒,表情一片冷凝。


    自那日從聞家老宅將她帶出來,已經過去三天了,她依然還是沒有醒來。


    醫生說,她是自己不願意醒過來。


    聞慕遲握緊了拳,她……為什麽不願意醒來?


    是不想麵對現實?


    還是……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什麽能讓她留戀的?


    想到這種可能,聞慕遲的眼眸一瞬間沉了下去。


    沒有人知道,此刻昏迷中的聞拾柒正陷在無止境的噩夢中。


    等她醒來時,已經是又兩天後。


    聞著熟悉的消毒水味道,她的思緒還有些恍惚。


    夢裏夢了些什麽,她已經記不清了,隻記得漫天的腥紅和刺鼻的血腥氣……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夢到這些。


    在她還很小,才剛被送到孤兒院的時候,有一段時間她日日做這樣的噩夢。


    潛意識裏,她覺得這些或許與她失去的那一段幼時記憶有關。


    後來被接到了聞家,她就很少再做這個夢了。


    沒想到,時隔這麽多年,她竟然又一次夢到了那些……


    “你醒了?”


    突然響起的聲音讓聞拾柒一愣,回過神來,這才看到身旁坐著的男人。


    “慕……遲?”


    眼前的男人實在讓聞拾柒驚訝。


    素來冷峻矜貴的男人,此時一臉憔悴,看上去頗有幾分頹唐。


    也不知道多久沒刮胡子了,下巴上胡子拉碴。領帶也沒係,領口微敞著被扯到一旁,有些皺皺巴巴。


    不過,到底生的好看,便是這樣也不見邋遢,反倒多了幾分成熟男人韻味和野性,充滿了故事感。


    聞拾柒有些不自在地移開了視線。


    雖然已經死心,但是對著這張臉,到底還是沒有辦法做到平靜無波。


    聞拾柒忍不住暗暗啐了自己一口。


    她突然有些懷疑,自己當年喜歡上的會不會就是這一張臉?難道自己其實一直都是一個隱藏的顏控?


    “你現在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聞慕遲關切道,說著,還伸手過來探了探她額頭的溫度。


    聞拾柒看著他的動作,表情一片怔然,原本已經死寂的心,因為男人突如其來的關心突然又砰砰砰地跳動起來。


    他這是……在關心她嗎?


    為什麽?


    她還沒有忘記,自己在手機最後沒電前,帶著全部的希望給這個男人發去了求救短信……


    可是……


    他卻一直沒有來。


    既然他不管她,現在這樣又是要做什麽?


    “怎麽了,是不是還難受?我叫醫生來。”


    聞慕遲見她呆呆地看著自己也不說話,隻以為她身體還沒好,當即便要叫醫生過來。


    聞拾柒急忙叫住了他:“我沒事。”


    聞慕遲卻誤會她在逞強,想也沒想地皺眉道:


    “不舒服就要說出來,你怎麽還是跟小時候一樣那麽倔?”


    這話一出,兩個人都怔住了。


    自三年前“那件事情”過後,兩人就很少再提起以前。


    即便偶有提起,聞慕遲也多是嘲諷和輕蔑,鮮少有這樣親近的時候。


    一瞬間,聞拾柒恍惚好似又回到了從前,兩人還未曾鬧翻的時候。


    那個時候,聞慕遲已經氣勢逼人,愈發冷漠沉穩叫人難以接近,但是私底下卻對她很好。


    慣來冷漠的男人突然溫柔,簡直就是致命的毒藥。


    尤其這個人還本來就是自己暗戀的人。


    所以,明知道他和顧雪漫在一起了,也深知不可以繼續,她還是放任自己越深越深……以至於最後走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


    “大哥哥……”她不自覺喃喃出聲。


    聞慕遲動作一頓,眼底有什麽快速一閃而過。


    一時間,病房裏的氣氛變得曖昧繾綣。


    過後,兩人誰也沒有再提起這一刻的不同。


    但從那以後,兩人之間隱隱有什麽變得不一樣了……


    聞慕遲對聞拾柒的態度緩和了許多,雖然還是冷冷淡淡的,卻多了一份關心,每晚也都會回聞苑過夜,偶爾還會陪她一起吃飯。


    關於離婚的話題……卻是再也沒有提起過。


    聞拾柒不知道聞慕遲到底是怎麽想的。


    可她不能否認,在看到男人久違的溫柔時,哪怕這樣的溫柔隻是一點點,她也無可遏製地再次動搖了……


    她開始貪戀這份溫情。


    就像一條幹涸已久的魚,終於遇到了水,就算明知道這水有毒,仍然還是忍不住拚命想要去汲取。


    她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一份如履薄冰的平靜。


    聞慕遲不提,她便也不提。


    假裝沒有離婚,沒有顧雪漫,也沒有……“那一晚”的意外……


    雖然,她知道這一切不過是自欺欺人。


    但她還是想最後一次……再自私一回……讓她好好貪戀一下這個男人給自己的溫暖。


    哪怕隻是一天,一個月……


    “怎麽了?”


    聞慕遲一抬頭就看到聞拾柒正怔怔地看著自己發呆,不由問道。


    聞拾柒立刻回過神來,搖了搖頭:“沒什麽。”


    聞慕遲順手給她夾了一筷子菜:“多吃點。”


    聞拾柒埋頭吃飯,隻覺得吃進嘴裏的東西都是一股子甜味兒……


    就在這時,聞慕遲擺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他看了她一眼,走動一旁接起了電話。


    聞拾柒無意掃到了手機屏幕,握著筷子的手猛地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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