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那人為什麽會知曉她一直沒來學校。


    “擦好了時妹妹,你看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比如說打水領卷子這些,千萬別和我客氣。”


    男生出聲喚回時溫,一手拿著髒了的濕巾,一手伸高撈了把後腦勺的頭發。


    時溫收回目光,將書包放在已經被擦幹淨的桌子上,聲音淺淡帶點道不明的情緒,“沒了,謝謝。”


    徑自坐下開始整理東西,沒再管周圍以她為話題中心,複又漸響的哄吵聲。


    隻是聽別人說、看別人的描述,永遠不知道事情的真實體驗感是怎樣的。


    以前時溫在江北上高中,雖然學校好管理嚴格,也耐不住總有家庭背景好、惹不起的學生。


    例如曲采一幫人,例如她和陸夜白。


    她和陸夜白平時該瘋瘋該玩玩,但骨子裏還是因為良好的家庭教育,會對老師學校抱有尊重。


    再不怎麽喜歡學校也會整齊穿好校服,認真聽課學習,尊重老師。


    但曲采她們不是,她們最擅長的事情就是搞特殊不穿校服,拉幫結派欺淩同學,甚至上課不耐煩還會頂撞老師。


    過去時溫總覺得曲采她們就像個傻逼,在該做什麽的年紀裏偏不做,非要當個例外找存在感,大概也不會有比她們更傻逼的人了。


    直到她在三中上了一堂課後。


    才知道什麽叫人外有人,校外有校。


    老師在講台上麵大聲講自己的,學生們在下麵聊天打鬧的聲音更響。


    二郎腿翹在桌子上靠著椅背相約打遊戲的,將手機放在桌子上支好三四個人看鬼片,時不時還要相互吼嚇幾聲的,邊嘮八卦明星邊嘎嘎磕瓜子的…


    那一堂課的45分鍾,除了開始的3分鍾能聽見老師在講些什麽,剩下的42分鍾裏時溫都在想:


    可真他媽神奇。


    剛來江南第一個晚上,自個兒悶得慌想出去喝頓酒,因此認識一個男人。


    在周邊亂逛,不小心踏進一家福利院,好心捐了點錢,結果又碰見那個男人。


    獨自去海邊想著幹脆死了拉倒,再次被男人救下,還給她灌輸了一堆人生道理。


    後來因為那個男人不僅不想死了,反而還多了一隻貓和一院子玫瑰苗要養。


    就連一直過不去的心魘也開始嚐試接受,受他蠱惑的話語不再當個懦夫。


    非要來這破學校裏見識另一種精神折磨。


    以前時溫不知道什麽叫做緣分。


    卻在老師說完‘下課’後,恰好抬起眼眸看到自前門穿著白衣黑褲,被幾個男生勾肩搭背、簇擁進來的賀承雋時,才恍然大悟。


    這就是緣分。


    逃不開,躲不掉,一物降一物。


    第8章 撬牆角   我是他把不到的妹。


    在那群剛從門外進來,看見空座位上憑空添了個美女後目瞪口呆的,以及別班應聲而來趴在窗外,用力探頭瞧她長得究竟有多漂亮的男生中。


    賀承雋好像對於她肯聽話來上學,並不感到驚訝。


    隻是相隔很遠的距離衝她微挑了挑眉後,就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大概是拜賀承雋回來所賜,自他坐下後,那幾節課上的動靜都明顯小了很多。


    也讓時溫能聽得見台上的老師究竟在講些什麽了。


    其實高三上半學期都早已結課,剩下的這半年裏隻要自己努力刷題提分就行,不必非要聽老師總結。


    但時溫覺得既然來學校了就要聽講,這是一種對老師授課的尊重。


    哪怕有時候講的並不清楚,答案也對不上。


    還是節節課都認真聽完。


    但另一邊顯然不是這樣。


    這節課已經是黑子第二十三次靠在椅背上,想和後桌正在認真聽課的賀承雋講話,卻被他用冷淡警告的眼神製止。


    第二十四次終於忍不住,黑子覺得自己再不說就要憋死了,直接將身子靠在後麵沒回頭,嘴上念念有詞:


    “操,三哥,這女的咋瘠薄突然就來了呢,也太他媽正了。”


    “長得就他媽像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女菩薩,別說禿驢,要我我也把這女的供起來。”


    “之前都忘了問,那天領她去台球廳之後呢,就尼瑪沒了?”


    賀承雋嫌他心煩的厲害,眸子裏透出不耐煩,“你媽才沒了。”


    黑子的話音哽了下,瞬間忘記自己剛剛還要和賀承雋說些什麽,歇了心思繼續刷視頻。


    躲得過上課躲不過下課。


    黑子一路跟在賀承雋身後去上廁所、洗手,嘴裏一直念叨覺得時溫真的很漂亮。


    還恨鐵不成鋼地問賀承雋,之後竟然就真的與時溫再無交集了?


    賀承雋扯了扯唇,懶得跟他在這個話題上多扯,伸長手臂在水池中洗手的嘩嘩聲中,不著痕跡的引開他:


    “晚上擼串兒?”


    黑子果不其然地被轉移了注意,剛想應聲,卻被從後方先傳來的一道清利柔媚的女聲截斷:


    “我也要去。”


    方才略顯嘈雜的洗手間內頓時寂靜無聲,徒留賀承雋手邊還未關上的不鏽鋼水龍頭裏,迅速不斷流出的水柱,打在水池內壁聲聲作響。


    四周人群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中的內容無一不是:


    【也不知道該說這女的段位高,還是該說她真不知道天高地厚,剛來就敢用這種語氣對賀承雋說話。】


    【八成是覺得自己有點姿色就想勾引賀承雋,我看等會賀承雋得把她當串兒擼了。】


    可兩個當事人並不在意。


    甚至賀承雋慢慢關上水龍頭,還在黑子略顯震驚的目光中,沉聲提醒時溫一句:


    “醫生說不準喝酒,少吃油膩。”


    時溫滿臉無所謂的聳了聳肩,走上前來打開賀承雋旁邊的水龍頭仔細洗手,語調染了些不自知的嬌:


    “不喝就不喝,我隻是單純饞燒烤了而已,不吃太多。”


    賀承雋點了點頭,率先走出衛生間。


    黑子用一種說不來的奇特眼神多瞅了時溫好幾眼,才趕忙出廁所跟上前麵的賀承雋。


    時溫洗完手關好水龍頭,抬起頭來湊近照了照鏡子,裏麵是媚眼紅唇妖嫵極了的自己,和後麵一眾盯著她略顯吃驚的男男女女。


    但總歸不再是在衛生間隔間裏憤懣著,遲早要找機會收拾她的那種囂張。


    她猜的沒錯,他們都很忌憚賀承雋,甚至可以說是有點害怕。


    隻要搭上賀承雋,她就可以省去很多麻煩事了。


    思及此心情大好,將額角落下的碎發撩到耳後,時溫突然揚起唇角詢問他們,“我美嗎?”


    也不等他們回答便自顧自的走出衛生間,紅唇輕碰還落下句話,傲嬌的尾音散在風中:


    “我覺得挺美的。”


    ……


    排風扇呼嘯卷白煙,易拉罐酒瓶隨心碰。


    時溫隔著張紙巾兩指捏起那張染了油花的塑封菜單,在賀承雋隔壁揚了揚嬌聲對他說,“我點你可記著啊,不然我說完就忘了。”


    賀承雋手上的動作未停,輕頷首。


    黑子、六兒和幾個男人披星戴月的,坐在生意火爆的老地方燒烤攤的桌子上,瞧見對麵將一次性筷子掰開交叉蹭掉毛刺,再遞給時溫的賀承雋。


    還是壓不下麵兒上的吃驚。


    賀承雋是誰?


    身上永遠染著陰鬱暗沉的強勢氣場,話少怕麻煩,哪怕不打架也有一百種讓人臣服的方法。


    無論在三中還是巷裏,幾乎沒有敢命令他做事,再狠的見了他也得給幾分麵子叫聲‘雋哥’的人。


    也是從未見他和女生有過多相處的人。


    別說稍有點脾氣有點做作的女生,就連五中校花那種嬌柔溫順,什麽都願意順著他的女生,賀承雋都懶得看一眼。


    卻不聲不響帶來時溫這麽一個,一看就個性張揚脾氣不好,還總喜歡’命令‘賀承雋的女生。


    而且無論時溫說什麽,賀承雋都跟沒脾氣一樣。


    任誰誰都覺得驚奇。


    “五個羊肉串,烤翅,土豆片,蘑菇,豆角一樣一個。”


    時溫正反又巡了兩遍,感覺著實沒什麽特別想吃的了,將菜單擱回賀承雋麵前,“再加個魷魚。”


    賀承雋垂眸掃了菜單一眼,又偏頭和時溫確認,“沒了?”


    聽見時溫給予肯定回答後,賀承雋攔住旁邊要替他送單子的男生,起身走去烤架前。


    黑子跟著一起去了。


    賀承雋將要點的東西向燒烤店老板轉達完,並沒有回桌,而是幾步走進旁邊的小賣部內。


    黑子忙跟著一道入內,看賀承雋站在貨架前挑選,忍不住連聲發問,“三哥,你倆咋他媽回事啊?”


    “啥時候瘠薄和她這麽熟的啊?”


    “你不身邊從來沒女生的嗎?”


    賀承雋依次拿起貨架上每一個,仔細看了看保質期,用略沉的語氣說,“說多少次了,別每句都加髒字,改改。”


    “害,這不他媽習慣了嗎。”黑子順口說出,才驚覺又加了髒字,抬起手來意思意思的給了自己一巴掌。


    “不過三哥,你和她到底咋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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