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不顧哭得梨花帶雨的顧月明,也不顧醋意大發的賀承雋,拎著西裝外套獨自健步如飛地離開宴會廳。


    顧月明見狀趕忙對時溫道了句對不起,又跟上句謝謝,便提著婚紗小跑去追背影蕭索孤寂的陸夜白。


    時溫原本還打算帶賀承雋在江北多逛逛,但目睹了這樣壓抑的事情,兩人誰都沒有心情再留在江北。


    回瑜舍收拾好行李退了房,時溫定下最早一班飛江南的航班,帶賀承雋回去。


    以為遠離江北就能逃避今天發生過的事情,可時溫萬萬沒想到,回到江南還有更難過的事情在等她。


    進別墅大門前恰好碰上快遞小哥,小哥攔住他們的車說有時溫的快遞,是一個不大但還挺有分量的盒子。


    時溫最近沒在網上買東西,但名字和電話都是她的沒錯,揣著疑惑進家裏拆開,火氣頓時冒的更盛。


    盒子裏麵是十八張被綁成一摞的銀行卡主卡,各種用翡翠瑪瑙珍珠雕琢的天價首飾,還有兩份股份協議書和一封信。


    一份是陸氏集團的股份贈予書,一份是陳氏集團的股份認定書。


    吾愛時溫親展:


    提筆有很多想寫的卻又不知道該從何寫起,那些花哨的情愛話就不寫了,不僅沒用而且你膈應我也膩歪。


    時溫,我要結婚了,在你生日這天。


    是與對陸氏幫助最大且門當戶對的顧家,顧家姑娘你也見過,之前和她吃飯的時候你還挺喜歡她的,叫顧明月。


    哦,不對,我看了一眼,她叫顧月明。


    算了,她叫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讓所有人都瞞著你,因為我不想在我的婚禮現場看到你,除非你是來搶婚的。


    你先別生氣,更生氣的還在後麵呢。


    我在江北所有道路上都擺上了你最喜歡的紅玫瑰,讓所有人都祝我春分快樂。


    說來也挺可惜的,你沒辦法親眼看見所有江北名流都祝你生日快樂的場麵,也沒辦法目睹所有江北人摘下路邊玫瑰時祝你春分快樂的場景了。


    時溫,春分快樂,生日快樂。


    盒子裏是我全部的銀行卡主卡,副卡在我這,結婚以後就不能再給你買東西了,我怕她心眼小找你麻煩,所以幹脆把卡都給你,自己喜歡什麽買什麽,別替我省錢。


    那些首飾是我到處搜刮來的,都是你喜歡的樣式,配你的旗袍肯定好看,是生日禮物。


    兩份股份協議書是給你的嫁妝,雖然不知道你什麽時候跟那狗東西結婚,但我陸夜白都供著的祖宗出嫁必須要風風光光的。


    16歲的陸夜白有兩個心願,一個大概這輩子都實現不了了,還有一個是要替我的姑娘收拾陳嶽,如今24歲的陸夜白做到了。


    時溫,記得在下午5點20分看電視,算計過你的陳嶽宣布破產了,欺負過你的母女到處躲債呢,陳家所有清算的財產我都歸回你名下了,是不是開心了些?


    至於我公司的股份為什麽要給你,我心情好錢多想給就給了唄,這還能有什麽為什麽。


    時溫,別還給我,你要是敢還給我,我立馬就把這些送給陳嶽,你知道的,我向來說到做到。


    行了,正事兒說完了,還空著幾行,也別浪費紙不是?那我再勉為其難的添兩句吧。


    時溫,別祝我幸福,不然老子掀桌子砸酒店的。


    時溫,我愛你,從在學校看你第一眼就愛上了。


    時溫,要幸福,別給我去江南和他搶你的機會。


    時溫。


    時溫,我。


    別忘了我,我永遠在你回頭就能看得見的地方。


    算了,不為湊而湊了,都給我惡心笑了。


    我是誰?我可是叱吒江北的小陸爺,我要什麽女人沒有非得在你這棵歪脖子樹上吊死?又自作多情了吧?


    上麵都是逗你的,但下麵這句是真的:


    時溫,生日快樂,有我沒我,都要快樂。


    第93章 結婚證   感動沒用,我有法律保護。……


    如果時溫沒看到銅火鍋店時光膠囊裏那五張明信片, 她還可以當作陸夜白是在為了湊字數而寫下那些話。


    可她不僅看到了,還當麵聽到了陸夜白的心聲。


    她沒辦法單純的把這件事歸為是任何一個人的錯。


    她不愛陸夜白卻珍惜與他的友誼,想逃避窒息的虛假生活追尋愛情, 這不是她的錯。


    陸夜白愛她,卻因為她愛賀承雋而選擇放手,接受家族聯姻的安排,這不是陸夜白的錯。


    顧月明是喜歡陸夜白的,盡管顧月明知道陸夜白心裏隻有她, 仍毅然決然地選擇與陸夜白聯姻,這也不是顧月明的錯。


    這件事就像一個死循環, 開頭錯處處錯, 攪進這件事裏的每個人都有錯, 也都沒錯。


    時溫清楚的知道,在江北名流圈裏,心中藏著人、外頭養著人還接受聯姻的人數不勝數,婚後表麵相敬如賓、背後各玩各的的不計其數。


    她的父母,陳嶽和時沁不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嗎?


    可她還是自殘般的一遍遍設想, 如果陸夜白不喜歡她, 如果顧月明不喜歡陸夜白,如果…


    沒有如果,事實就是這樣現實而又殘酷的。


    時溫隻能自暴自棄地覺得自己就是最大的罪人。


    她既對不起陸夜白,也對不起顧月明, 可這份虧欠, 她永遠都還不起也沒辦法還。


    “就因為你認識顧月明,所以你才會覺得是自己把她推進火坑裏的,可你沒有想過,她有無數次可以拒絕陸夜白的機會, 但她沒有拒絕。”


    賀承雋看都懶得看那封信一眼,就能一針見血的切斷時溫心裏繞成死結的毛線團。


    “中午你替她責打陸夜白的時候,她仍在護著陸夜白,這就證明,是她心甘情願的選擇,你何必總把鍋往自己身上背?”


    “不同人對待同一件事永遠會從自己的角度和利益出發,你站在你的角度覺得她不該這樣,但她站在她的角度看這就是最好的選擇。”


    賀承雋傾身抽走被她捏到邊緣皺皺巴巴的信,折好裝進信封裏連同散在桌上的東西一起放進箱子裏。


    “用不著躊躇,銀行卡可以折斷掛失,股份協議書不簽字就不生效,首飾折算成現金以陸氏集團的名義捐贈慈善。”


    要不是知道賀承雋沒學過心理學,時溫真要以為他會讀心術了。


    無論她心裏在想什麽,他都能第一時間知道並且想出相應的對策。


    “賀承雋,你今天的話好多啊,是不是害怕我被陸夜白的所作所為感動,吃醋了?”時溫這才後知後覺。


    中午那種場麵那些話,給誰誰都膈應,何況占有欲異常強的賀承雋。


    賀承雋從懷裏掏出兩個方方正正的東西拍在她麵前,下巴頦一揚,“感動沒用,我有法律保護。”


    時溫登時笑出了聲,先前壓抑的心情都消散了許多,她摸起一本結婚證打開來看,才想起今天是她的生日,賀承雋連點表示都沒有?


    “賀承雋,你就沒有什麽要和我說的?”時溫又開始隔山打牛。


    “有。”


    時溫眼睛都亮了,不動聲色的轉轉眼珠找禮物。


    “教資麵試成績出來了。”


    慌忙拿出手機打開頁麵來看,時溫手下生風地輸入賀承雋的身份證號等頁麵跳轉,再顧不得想什麽虧不虧欠的,滿腦子裏隻剩一個想法:


    希望賀承雋麵試一定要過。


    頁麵卡頓進度條遲遲不前,比頁麵結果更快的是賀承雋的告知,“我查了,咱倆都過了。”


    時溫高興的要飛起來,聲音輕快明媚地誇他,“賀承雋,你好棒啊!”


    “你也是,所以,今晚有天氣之子,要不要一起去看?”


    才剛回家沒多久,情緒大起大落的時溫又被賀承雋帶到電影院裏,一直到坐進電影院裏時溫都還有些緊張,想著賀承雋會不會在電影院裏向她求婚。


    畢竟他前天晚上在巷子裏說,打算今天布置好場地向她求婚的。


    但電影院的環境和平常來的時候一模一樣,旁邊那人也懶散的敞著雙腿靠在椅背上,身上什麽都沒有,怎麽看都單純是因為電影院有排片才突發奇想帶她來的。


    說不上來是舒了口氣還是憋了口氣,離開場還有一段時間,賀承雋提醒她,你不是還想看成績報告單嗎?


    時溫也覺得幹等有點無聊,靠在他肩膀上低頭和卡成花白一片的頁麵做鬥爭。


    不知不覺間電影院裏的人越來越多,原先進來時隻有他們兩個人,現在零零散散坐了十幾個。


    方才明亮卻不刺眼的暖燈倏忽熄滅,徒留不停變換場麵的大熒幕為漆黑昏暗的包房裏提供些許亮光。


    漫長的廣告和預告過後,是熟悉的東寶株式會社的開頭。


    盡管已經看過七八遍,但被雨幕籠罩的東京景象一出,時溫還是分外專注的融入了情節裏。


    心裏那點小忐忑壓不下去,可看旁邊的男人沒有絲毫多餘的動作和表情,神情認真的像隻是為她補上沒有陪她從頭看到尾的電影而已。


    不過賀承雋那種直男估計也想不出在電影院裏求婚的招式,時溫索性放下心來再次溫習這部她最感動的電影。


    這種專注一直持續到電影已經放完一個半小時,還剩二十分鍾結束。


    馬上就是最令她感動的地方了,時溫提前從包裏翻找出紙巾來攥在手裏,預防等下淚腺崩潰後收不了場。


    帆高最後曆經艱辛抓住陽菜的手一起墜入雲層,他說,陽菜,我見到你了,不要放手。


    兩人就一直緊緊抓著對方的手在透著光明的烏雲中往下墜落。


    本就感動的劇情再配上深情好聽的音樂,直擊人的淚腺,好在時溫早已看過多次,勉強第一次看的時候淚點高了些,繃住沒哭。


    但就在大熒幕裏兩人牽住的手斷開的那一刻,身邊的男人猛然站起身來雙臂高舉,像是變戲法一樣憑空變出一束包紮精美嬌豔欲滴的紅玫瑰來,麵對她單膝下跪。


    時溫愣住了,她怎麽也沒想到他會…


    電影裏的音量霎時小了好幾個度,小到時溫既能聽清電影裏的台詞,也能聽見賀承雋莊重的話語。


    話語與台詞相匹,混在一起撞進她腦袋裏,讓她不知該做何反應。


    【就算再也無法放晴也無所謂。】


    “就算再也無法自由也無所謂。”


    【比起藍天,我更想要陽菜。】


    “比起獨自苟活,我更想要你。”


    在帆高終於重新牽起陽菜的手破開烏雲進入晴天時,賀承雋的磁聲暗嗓也衝破黑暗,伴著背景音樂震在時溫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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