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杏葉子也掉光了,隻剩下橫七豎八的枝丫。


    這環境看了就讓人覺得悲涼。


    車子隻能停在遠處的空地上,再往前就是羊腸小道。


    林諾下了車,楊默自然走在她身邊,小石落後一步跟在他們後麵。


    走的越近,連白牆黑瓦的屋子看著也冷冷清清的,一點煙火氣息都沒有。


    “小石,要不你在旁邊搭一間茅草屋和你家先生做個伴好了。”


    小石心肝顫了兩下,“先生會一腳把我踹下山的。”


    說的也對。


    程文卿固執起來簡直不是人。


    想她這麽一個開心果都沒辦法把這個人逗樂。


    難搞!


    “看來咱們三個大人是沒辦法打動他了,也不知道我肚子裏這個……”


    雙手搭在小腹。


    小石瞬間明白過來,然後驚訝的瞪大眼,“你懷孕了?”


    “嗯,懷了,你看起來幹嗎這麽激動。”


    楊默也擰眉看小石,不是,我老婆懷孕,你比我還興奮是幾個意思?


    小石一蹦三尺高,“太好了,我去告訴先生!”


    話音落下,人就手舞足蹈的跑了。


    穿了身黑色西裝,因為手舞足蹈並且身材魁梧的緣故,林諾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一隻逃跑的大猩猩。


    畫麵就……


    “我們也上去吧,天冷了。”


    等林諾和楊默來到小屋前麵,難得一見的,小石竟然終於進入了小屋,這會跟在程文卿身後從屋裏走出來。


    程文卿看起來瘦了些,更顯得身條挺拔,戴著金邊眼鏡,清雋儒雅,穿白色的襯衣,外麵罩了一件藏青色的毛衣,同色的褲子,他看著林諾。


    “小石說你懷孕了?”


    “是啊,懷了,”林諾語氣淡淡,也不等程文卿招呼,走到程文卿旁邊的藤椅坐下,藤椅上麵墊了軟墊,坐下去並不冷。


    這位置顯然就是為程文卿自己準備的,林諾這大膽的舉動讓旁邊的小石默默捏了把汗。


    這、這也太大膽了吧。


    不過想到這是林諾,好像又挺正常的。


    小石憋住說話的想法。


    程文卿果真沒說什麽,往旁邊站了站,最後在冰涼涼的石凳坐下。


    看見他這個動作,林諾嘴角極快彎了彎,隨即托著臉蛋,長籲短歎,“懷是懷上了,我們還沒決定要沒要呢?”


    這是什麽話?


    一旁的楊默想到她素來無厘頭的舉動,暫時按捺不動。


    隻見林諾還在歎氣:“誰讓咱們都是平頭小百姓,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活該被人家欺負,楊默學校還沒畢業,之前就有人舉報他和我結婚,差點害他退學,這次我又懷孕了。


    若是被有心人知道再舉報到學校去,楊默學都上不成了。所以說,這個孩子來的一點都不是時候,程叔,我覺得你特別有本事也特別有想法,不如你給我出個主意好不好?”


    難為她大眼睛裏一片純澈,程文卿自是知道她故意為之。


    這人是個鬼精,哪至於解決不了這個麻煩。


    就算楊默,男子漢大丈夫,為了心愛的姑娘,從學校退學又如何。


    既然看穿她的用意,程文卿自然不肯輕易出聲。


    林諾歎口氣站起身,雙手前後擺擺,一副聽之任之的姿態。


    皺了皺鼻子,委屈兮兮的,“可憐我家小豆芽,這麽冷的天跟著為娘我大老遠跑到這麽個鳥不屙屎的鬼地方,連口熱茶都沒撈著,小豆芽你一定要看清楚記好了,就是這個沒良心的老頭欺負為娘,可惜為娘身嬌體弱打不過他,等你出來了,為娘再帶著你來報仇,咱們搶了他的山頭給你當老婆本,你覺得為娘這個主意妙不妙?”


    “噗,”小石真的很想忍住的,真的……忍不住!


    再看程文卿雖然還繃著臉,嘴角分明鬆動。


    林諾自然注意到了,指著他的嘴角,“裝,程叔你再裝。”


    到底是笑出了聲。


    既然破了功,程文卿在此刻便也有聽之任之的念頭起,“小石,還傻站著?去倒熱水來。”


    “馬上去!”


    不容易啊,來了這麽多次,終於有熱茶喝了。


    小石感動的老淚縱橫。


    林諾則坐回墊著軟墊的藤椅中,還非常貼心的分了一個軟墊給楊默墊在石凳上,招呼楊默過來坐。


    仔細說來,這倒是父子兩人自從知道彼此身份之後,第一次坐的這樣近。


    細細打量,兩人其實眉眼輪廓並不像,這也是之前沒有人把兩人當成父子的原因。


    楊默更像是結合了程文卿和許娟的優點,組合之後更加優化,所以相貌更出色些。


    父子兩人太陌生了,從出生之後根本沒見過。所以此時即便對坐,全程也沒有任何交流,連目光都沒看對方。


    小石端了熱水出來,給每人麵前放一杯。


    等了好一會,也沒人說話,急的他不行。


    這兩個悶葫蘆啊!


    林諾簡直操碎了心,在桌底下踹楊默,楊默穩穩捏著水杯。


    她又不敢去踹程文卿。


    於是……


    “程叔,我說了這麽多話,你就沒什麽想說的?”


    程文卿看她一眼,目光落向楊默,他何嚐看不出這個孩子和他較著勁,眸光微閃,畢竟是他先退一步。


    “大學我還算認識幾個人,如果有人刁難,可以找我。”


    楊默同樣無情的一張麵孔,“我能解決。”


    明顯是不領情的話,程文卿麵上露出幾分讚賞。


    第182章 比死更殘酷的折磨


    沒多久,三人又從小屋離開。


    程文卿依然是沉默的,攏共也就說了那麽一句話。


    “我們就這麽走了嗎?”好不容易讓先生顯出一絲鬆動,小石以為還能一起吃頓飯什麽的,“我總覺得先生一個人在這裏,像看破紅塵似的,你們說他不會想出家吧?”


    林諾道:“沒看出來,你這個人腦子挺簡單的,出家人講究了斷七情六欲,程叔那樣的……執念太深,當不了和尚。”


    聽到這話的小石悄悄去看楊默。


    楊默抿緊了唇,“你看我也沒用。”


    攥緊林諾的手加快腳步下了山。


    小石把他們送回青楊鎮,車子在前麵路口調頭,最後卻又回去了郊區。


    程文卿立在院子裏高大的銀杏樹下,雙手負於身後,仰頭望著大樹橫生的枝丫。


    聽到背後的腳步聲,然後是小石恭敬的喊道:“先生。”


    “坐。”


    小石不敢坐墊了軟墊的藤椅,就在旁邊冰涼的石凳坐下。


    程文卿在他對麵坐下,“老宅那邊有沒有什麽動靜。”


    這二十幾年來,程文卿做的事遠比表麵看起來的要多,他能掌控程家的產業,也能不露痕跡的在老宅安排自己人。


    即便他人在山腳下,一樣能掌握程母和程文潔的動向。


    不至於事無巨細,但知道的也不少。


    先前他沒過問,但小石這邊都把收集到的消息記錄下來。


    這會程文卿問起,他立即就能如實匯報。


    “是有幾件不小的事,程老太太住院了。”


    聽到這話的程文卿連眉頭都沒動一下,隻說:“她向來注重保養身體,病了還是裝的?”


    小石說:“真病了,急火攻心,說是在醫院吐出兩口血來,就辦了住院做全身檢查。”


    “怎麽回事?”


    小石又一五一十說了幾樁事,先是陳軍傑闖進家裏對孟染實施騷擾,祖孫三人吵了架,程母和程文潔盤算給孟染找個合適的婆家,“至於程家老太太住院那事,據說事發時在學校那邊,後來我讓人去打聽了下,現如今學校裏關於孟染的流言傳的沸沸揚揚,都是陳軍傑散播的,老太太昏迷那日,似乎陳軍傑也在學校,好像還吵了一架。”


    程文卿默默聽完,濃眉蹙起,“知道她們去學校還做了什麽嗎?”


    “這個,”想到楊默也在那所學校,小石有些心驚,“具體真不知道,先生,你是擔心她們知道楊默、”


    “倒也不至於,”程文卿冷靜分析,“如果她們知道,早就鬧起來,不會這麽按捺得住。”


    小石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一旦程母和程文潔知道楊默的身份。


    要命!


    他們不會搶人吧?


    不對,不對,楊默已經這麽大了,臭脾氣簡直和先生如出一轍,硬搶也搶不過來。


    程文卿又想了會事,眼裏浮起層層疊疊的冰霜。


    “送我去趟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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